雲姝坐下後,只覺痠軟的屁股下一團綿軟,摸了摸包在凳子上的軟綢錦墊,嘆道:“霏兒啊,這墊子真是軟乎,裡面絮的瓤兒,比你的新棉襖都好。”
“這是皇上才能用的御品呢。前兩天您給皇上坐得凳子,舊木的就算了,還瘸腿兒,膽子也太大了。”霏兒笑怪道。
雲姝白了她一眼,不無遺憾,“他又沒坐。”
“那是皇上英明。”
主僕倆談話間又恢復如常,但誰都明白,主終是主,僕亦終是僕。但主僕之間的情誼,卻又加深了。
二人懸殊的身份,雲姝無從改變。難道讓霏兒變成活閻王的妃嬪?不可能,霏兒是想要出宮回老家的,十分明白自己要什麼不能要什麼,不妄念不忘本,是她所欣賞和喜愛的。而她,從這個身體進宮就打上活閻王的標籤,撕都撕不下來。所以,身份上她很難做什麼,但她的心她能掌握。她和霏兒是患難之交,這不是主僕的身份能界定的。她打心底感激霏兒在她來到這個世界所給予的幫助和跟她一起相互扶持的日子,所以霏兒不論是不是宮女,在她心裡都是很重要的,可以說是目前最重要的。
霏兒自跪下的那一刻,就決定了把自己所有的一切和雲姝綁在一起。若雲姝將來仍堅持出宮,她拼死會帶她出去。若雲姝步步青雲,她會放棄出宮,如她所說會好好侍候她,陪着她。不是誓言卻比誓言更鄭重,只忠於雲姝一人。
“雲妹妹——”一道極熟悉但有些日子沒有來過的聲音,自大門口處傳了過來。語氣親暱的讓人直起雞皮疙瘩。
雲姝卻第一時間朝牆根兒看去……見小豆子手腳利索,已經埋好兩個寶貝,填平了坑。心頭一鬆,臉上堆出有點兒傻氣的憨笑,瞧着門角處轉進來一名玲瓏俏麗的女子。
正是餘秀秀。
餘秀秀見雲姝坐在廚房門口,巧笑倩兮道:“雲妹妹可好些了?剛纔我讓露珠給你送了一盒新得的胭脂,聞得你身體不適,就趕緊過來看看。”
“呵,那雲妹妹可要小心用了!”慕容雪緊隨着餘秀秀也進了清月軒。
餘秀秀聞言,柳眉一豎,“慕容良儀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只是提醒雲妹妹斟酌着使用,別過、敏……”格外加重過敏兩個字,雖然栗子粥的事與餘秀秀無關,但慕容雪就是看她不順眼,比得了皇上寵幸的雲姝,還要不順眼的多。
“慕容姐姐,餘姐姐,真是稀客快屋裡請,霏兒去沏茶。”
雲姝不喜歡這兩個女人,也不算多討厭。不似單思語那般,是劇烈交訌後的怨忿牴觸。畢竟這兩個人也許背地裡給她使絆子,起碼面子上都還能說話。而宮裡最是不缺這樣的人。連她爲了生存不也在向她們靠攏……哪怕是裝的。
眨眼,餘秀秀慍怒的模樣收斂殆盡,笑的依然嫣然明麗,“雲妹妹咱都多久的好姐妹了,不用客氣。”
慕容雪想起這趟是得賢貴妃的示意來和雲姝拉好關係的,臉上也露出些不太自然的笑容,指着除走道外皆是綠油油的芽苗的院子道:“雲妹妹好興致,這是種的什麼花啊?”
“花?我哪裡會種花。”雲姝忍着不適,儘量如常走道,邊走邊屈指點着,“這邊是小白菜,這邊是豌豆、花生,這邊是柿子苗,還有這個架子下的是黃瓜、這一片是紅白瓤的地瓜。”都是吃的,比花強太多了。再說看花去御花園就行了,隨便逛,各種珍奇鬥豔,只有你不認識的,沒有你想不到的。
餘秀秀和慕容雪望着如數家珍般的雲姝,有點兒傻眼,在她們看來,這些芽苗幾乎沒什麼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