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她自己也沒有想到,有一天她會和燕淵成爲這樣的朋友,在他面前一切都不必僞裝,不必解釋,不必在意他會怎麼想。
因爲他跟自己是同類人,理解自己所有的苦痛和悲哀。
人只有跟同類人在一起,才能夠覺得安全罷。
說說笑笑間,兩人已經走出客棧,立時身後多了好幾條尾巴。
二人相視一笑,裝作毫不知情的樣子,繼續說笑着往葫蘆山走去。
上一次去葫蘆山,剛到了山埡口就被慧覺截了道,以至影響了賞景的心情。今兒個有燕淵陪着上山,秦玥心情好得出奇,竟連慧覺的出現也不讓她覺得反感了。
慧覺,他之所以出現在葫蘆山,恐怕也不僅僅是爲了對自己說那些話吧,他也應該是爲燕國寶藏而來。
像他那樣的保皇黨,必定是將復國大燕作爲畢生的信念和目標。至於其他,統統都可以捨棄,就像他爲了將鳳璃紫釵盜出來,不惜背叛同門,不惜拿靜龍寺全寺僧人的性命做賭注。
他這樣的人,在某種程度上其實跟蕭潛是同一類人。可是終歸他並沒有在實質上傷害到自己,所以秦玥也還可以容忍他現在的做法。
慧覺見了她,也還是面帶微笑、彬彬有禮的樣子。
燕淵喊了聲“師伯”,有些擔憂地回頭看了她一眼。
秦玥面色平靜,淡淡地叫了聲“大師”。
慧覺朝他們身後的樹林裡看了一眼,心裡已經明白了幾分,只見他右手隨意的一揮,三人面前就像立了一道屏障,能夠清楚看到外面的一切,那些人卻似乎看不到他們就在眼前。
沈瑾前世所學的東西雖然很多,可並不是每樣都學得精通,像這五行八卦之術,她就只學了一點皮毛,弄個簡單的陣法可以,如果遇上此中高手就不夠看了。
這慧覺,顯然就是佈陣高手,她也不是第一次領教了。
燕淵並沒有多說廢話,而是直接道:“小侄已經將藏寶的地點透露給他們了,相信他們很快就會採取行動,到時還請師伯從旁協助,才能將這些人一網打盡。”
“好。”慧覺答應得爽快,可很快又提出了疑慮,“如果他們不上鉤呢?據我所知,蕭潛並不是個容易上鉤的人。”
秦玥卻篤定的道:“放心吧,他會上鉤的。以蕭潛的性子,他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能的機會。”
燕淵也跟着點頭。
慧覺的眸子在他倆身上掃視了片刻,便不作聲了。
果然,並沒讓他們等得太久,那些跟蹤而來的人裡彷彿多了幾個,一個個像覓食的兔子一樣,焦急地東張西望,顯然是因爲跟丟了目標。
慧覺這時已經撤消了陣法,自己也隨着陣法一起消失了。
這下燕淵和秦玥又重新暴露在那些人眼前,因此他們個個面露喜色,差點掩不住形跡。
兩人頭也沒回,再次往山頂方向走去。
葫蘆山其實不過是一座荒山,峰頂也不過多了一些樹林和岩石,並沒有什麼奇景可賞,但是峰頂的懸崖旁邊卻有一座墳墓。
墳墓被四周的雜草掩蓋,墳堆上同樣長滿了雜草,墓碑也立得不高,碑上佈滿了青苔,上面的字跡潦草而又模糊,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那是一座墳墓。
燕淵在墳前久久的佇立,半晌才低聲道:“如果我沒有猜錯,這裡應該是葉氏先祖的埋骨之所。”
“葉氏?哪個葉氏?”秦玥吃了一驚,立時便想到慧覺上次給她提到的那個能用秘法推演的人,同時也想到了她曾經的老師葉知秋。
“我母妃的先祖。”
燕淵回答得很乾脆,秦玥卻又吃了一驚。
似乎自從來到這葫蘆鎮,燕淵的話一次又一次地刷新了她的認知,也讓她心裡的疑團陸陸續續地浮出了水面。
彷彿又有什麼秘密即將呼之欲出……
秦玥沒再繼續追問,燕淵也沒有主動再說,而是伸手扒開了面前的野草,露出一個小小的有些黑暗的泂口來。
他自己先跳了下去,然後才拉了秦玥跳下。
洞口並不大,僅容一人通過的樣子,彷彿已經很久沒有打開過了,一陣黴味隨風撲來,嗆得秦玥狠狠地咳了幾聲。
燕淵將她整個地攬在懷裡,伸手在黑暗中揮了揮,又從口袋裡摸出打火石,點燃了一截燭火,帶着她一起慢慢前進。
難道這就是尋寶?
秦玥的心裡“咚咚”跳得厲害。前世的沈瑾整日只顧着賺錢和謀劃,還從沒做過這麼有趣又刺激的事。
二人一路摸索着往裡進,也不知到底走了多遠,總算到了一個稍稍寬敞點的地方,像是一間屋子,正中停了一口石棺,石棺裡躺着一堆白骨,顯然這人已經死去多年。
想必這就是燕淵嘴裡的葉家的先祖了。
葉家的先祖,他母妃的先祖……秦玥這才恍然,原來他母妃竟然也是葉家人。此葉家也就是慧覺告訴過她的那個葉家。
燕氏得江山,葉家嫡女必得爲後,否則天道不容,國祚不存。
這是慧覺曾經告訴給她的話,同時也解釋了鳳璃紫釵的秘密。
秦玥雖然早知道燕淵是燕氏王朝的後人,可並沒想到他的母妃還與神秘的葉氏家族有關。
算起來,他的母妃應該是燕末帝的親生女兒,而且必是葉皇后所出,這樣一想一切就都明白了。
原來冥冥之中,真的有天意。
秦玥不由嘆了一聲。
身邊的燕淵也跟着嘆了一聲,隨即自嘲地笑道:“我從來不知道,自己身上居然藏着這麼多的秘密。如果不是重活了這一世,我大概永遠也不會知道了。”
“所以老天才又給了你機會,讓你回來親手揭開這些迷團。”
“可是如果能夠選擇,我並不願意要這樣的身世,我只想簡簡單單的活着,活得肆意痛快就好!”
“那就許你一個來生吧,因爲我也想那樣痛痛快快地活着!”
透過模糊的燭光,燕淵凝視着面前這張充滿稚氣地臉,漵灩的眸子忽然有些溼潤,面上卻還是帶着笑意,“真的?一言爲定!”
“一言爲定!”
這時外面忽然起了一點動靜。想必是那些人跟過來了,只是並不敢冒然下來,生怕遭了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