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傲天聽着蘇紫語的泣訴,心裡五味陳雜,他相信蘇紫語並不知情,他亦相信蘇紫語欲救許卿月的心意,他更相信蘇紫語眼中的淚水流的懊悔,因爲剛剛蘇紫語已經用行動證明了她的真誠!
歷代帝王均是如此,對於後宮的爾虞我詐向來不知,也不願知,他們只樂於看到每一個後宮妃子在宮殿內對自己翹首以盼,從不過問,每次見面的背後都蘊藏着怎樣的血腥爭奪!冷傲天亦是如此!女人的心本就難懂!後宮女人的心又豈止海底那麼深!所謂美人心計,輕,在君王心裡,重,在後宮深處!
“紫語!朕從沒有怪你!相反,朕還要感激你能體諒我當時的心情,她曾是皇后,如今卻落得如此下場…..朕的心裡有你!從來都有!”冷傲天發現,他真的是不能提許卿月,只是那麼輕描淡寫的略過已經讓他的心如刀割般難受!
“臣妾明白,也正因如此,臣妾纔想要拼死救她!而且…臣妾也覺得虧歉於她,她已經在皇后的位置上坐了十年,現在突然因爲我的到來而失去現有的一切,相信她的心裡並不好受!皇上….臣妾有個不情之請,希望皇上能答應!”說者有意,聽者是否有心就不得而知了,許卿月十年皇后,正對比她十年的隱忍!她已然進宮二個月,卻沒有如願坐上那個位子!
蘇紫語開始等不及了!那是因爲冷傲天的話語中少了一個字:只!不錯,在此之前,冷傲天的嘴上、心裡都只有自己,而現在,他開始忽略那個隻字!
“你我之間,還需要這麼客氣麼?有什麼事,不妨直言!”月光下的許卿月膚如凝脂,肌如白玉,分外妖嬈,冷傲天的眸子漸漸柔和,摻雜着一絲寵溺和心疼!
“許卿月傷的太重,就算恢復了,怕教奴房繁重的勞動也會壓垮她!所以…臣妾想替她求個情,將她留在倚羽閣,不知皇上覺得是否合適?!”蘇紫語低眉順眼,等待着冷傲天的回答!
蘇紫語心裡很清楚,就算自己不說,冷傲天也絕不會讓她再回教奴房,莫不如自己裝得大度些,將她的去處安排好,總比冷傲天將她安排在自己的御書房要好的多!眸中,那抹陰霾在月光下就得更加陰森!
冷傲在沉默不語,背轉身去,一聲極其輕的嘆息從胸腔逸出,目光停留在那隻留有一排極深的齒印上!留下她,繼續糾纏?還是讓她離開,永不相見?他在猶豫!
“是臣妾多言了!皇上恕罪!”蘇紫語第一次猜不透冷傲天的內心,那雙眼睛裡所散發出來憂鬱是她讀不懂的!也是第一次,她覺得眼前這個男人已經不在自己的操控之中!心底,一絲莫名的恐懼迎上心頭!
“沒…沒有!不是你的問題!那就按你說的辦吧!”讓她離開?!他做不到,只是想想,已經覺得喘不過氣來!是否糾纏?他不知道,如果可以,寧願要不再見,因爲他無法面對那雙平靜無波的雙眼,明明是恨,卻沒有一絲表露,他根本無法判斷,在許卿月的心裡,到底恨到了什麼程度?!殺?她真的想我死麼?
若大的皇宮,想躲一個人不是難事,只是自己一國之君,在自己的後宮,卻要避避閃閃,罷了,除此之外,他再也找不到更好的方法!
“紫語,天冷,朕扶你回紫萊閣吧!”寒風襲過,冷傲天收起所有的思緒,轉回身看着寒風中柔弱的女子,她等了自己十年,
不能被辜負!
“皇上不必爲臣妾擔心,臣妾自行回去就好了,相信皇上這一夜沒怎麼休息,臣妾恭送皇上回御雄殿!”進退得宜是蘇紫語最厲害的地方,此時的冷傲天就算勉強跟自己回了紫萊閣,怕是心也不在自己身上!
“那…愛妃一路小心!朕在這裡看着你離開!”在冷傲天的心裡,不停的有一個聲音在告誡他,眼前的女人才是你最愛的!許卿月,那只是同情!
看着蘇紫語的身影慢慢淡離自己的視線,那個聲音再也起不了任何作用,此時此刻,冷傲天的心裡全都是許卿月那抹平淡無光的眼神!恨?亦或是不恨!
幾個時辰的折騰,天空已經破曉,萬道紅霞將天地染成紅色,一夜驚魂的倚羽閣終是安靜下來,牀上,半臥着的許卿月慢慢睜開雙眼,眼前一排人影在自己的牀踏上小憩!有張御醫、馮嬤嬤、小安子,不難想象昨晚是怎樣的辛苦。
頭,有些發脹,背後的傷口隱隱傳來陣痛,卻不似昨晚那般撕心裂肺,張豈仁說的沒錯,這藥果然好用,但上藥時那種痛苦着實讓人無法承受,否則,她也不會將冷傲天咬的那麼慘,事實上,劇烈的疼痛,讓她的頭腦順間崩潰,所有的仇恨一時間迸發出來,她只想咬斷那隻手!可此時,她真的懊惱自己將心中的仇恨暴露的那麼明顯!
“卿月姐?!你醒了?!太好了!還疼麼?!”恍惚中,小安子感覺到頭上傳來一絲淡淡的嘆息,擡眼間,許卿月的柔眸正盯着自己!
“還好!你們一夜沒睡?”只有看到小安子他們,許卿月才知道自己還是一個正常的人,有喜有悲,有自己關心和關心自己的人!
“卿月啊!你可算是醒了!怎麼樣身體好些了麼?昨天真是險啊!就差一點兒!唉!”想起昨夜驚魂一幕,馮嬤嬤現在還有些後怕!
“卿月!你現在感覺怎麼樣?”張豈仁睜開眼,第一件事兒就是檢查許卿月背後的傷口,雖然也有血跡,但已經乾涸,想來血應該是止住了!
“沒事了!不是很疼!”許卿月淡笑,看着面前三張緊張的面孔,心中自是感激,只是大恩不言謝,她記在心裡就好!
“你放心,那種藥有極強的癒合作用,傷好後絕不會有半點疤痕!”張豈仁見許卿月眸底的暗淡,以爲她是在擔心這些。
“呵!對了!昨天…..皇上是不是被我咬傷了?傷的重麼?”許卿月的眸子些些精亮,她在乎的,是冷傲天的情況,如果冷傲天看出自己的恨意會怎麼樣?!那僅有的一絲憐憫會不會蕩然無存?!如果真是如此,她便不那麼麻煩,找個時機殺了他!亦或是同歸於盡!
張豈仁開口,卻又閉脣,說?還是不說?她傷的如此重,說了,她若多想,會影響到傷口,因爲她傷的何止背部,五臟六腑皆有損傷,不易再有憂鬱的情殤,不說?又如何瞞得了!
小安子與馮嬤嬤也不敢斷然開口,眼神都飄向張御醫!
“罷了!雖然我有些恍惚,但對昨夜的事還有些印象,應該不輕纔對!他有留下什麼話麼?”許卿月的後背傳來一陣撕裂的傷,那是她心裡的痛,千忍萬忍卻在最後關頭出錯!現在除了以靜制動,她也想不更好的辦法!
“卿月姐,我想…..皇上應該不會怪你纔對吧,昨天我想把手伸進你的嘴裡,可是他拒
絕了,說什麼都要親自來,之後也沒什麼特別的神態,還囑咐我們三個好好照顧你,若有你閃失,我們就得提頭去見!”小安子還是按捺不住,這番話不僅說給許卿月也是說給自己,他的心裡,一樣的忐忑不安!
“呦!你醒啦?!”門突地被推開,一臉睏倦的李公公搖搖晃晃的走了進來,揉了揉惜鬆的眼睛,見許卿月正狐疑的看着自己,心裡可算是放了心了!
“李公公?! ̄你…你這是打哪兒來呀!這個時辰你不在伺候皇上,怎麼…跑這兒來啦?!”馮嬤嬤詫異的看着李宮宮,她當貴妃的時候,和李公公也算相熟,所以說話倒沒那麼謙恭。
“我倒是想伺候皇上啦!昨個走了之後,皇上不放心,又要我回來守着許卿月,有什麼事兒及時彙報,可誰知道你們睡就睡嘛,還把門叉的死死的,害的我在外面蹲了一宿,我這把老骨頭都凍酥嘍!張御醫!這事兒你也有份兒,一會得幫我好好看看!”李公公一進屋就訴苦,本有褶皺的臉上硬是多了幾道皺紋。
“呵呵….”
“呵…..呵呵呵…..”馮嬤嬤忍不住笑出聲來,接着小安子和張御醫也輕笑出聲,以至於後來,許卿月也被逗的笑了出來!這可能是她自冷宮以來第一次展露笑容,不止因爲李公公的滑稽,更因爲冷傲天那絲不捨!看來,就算知道自己恨他,他還是沒有辦法放手!這場戲,她註定是贏家!
多年以後,回眸間,許卿月才發現,這場戲,沒有贏家!
李公公驚訝的看着大笑中的馮嬤嬤和小安子等人,就連牀上的許卿月也輕聲淡笑,雖是虛弱的一笑,已泄出百般柔情,這纔是真實的許卿月吧?李公公閱人無數,在他眼裡,許卿月的高貴就在於她的堅強和隱忍,只可惜,她與皇上終是有太多的死結!
“好了吧!再笑我可生怕啦!”李公公看着地上的三人笑的前仰後合,甚是誇張,不至於吧!雪白的眉皺到一起!他又如何知道,馮嬤嬤的笑聲中蘊含着多少劫後餘生的喜悅!他不能理解的事情太多了!
“好了!你閃別再笑了,一會兒惹得李公公生氣,到皇上那兒參你們一本,到時候怕是想笑都沒機會了!咳咳……”可能是剛剛的輕笑扯到了肺腹的某根神經,許卿月忍不住輕咳兩聲,只是輕微的顫抖,卻讓背部的傷口有裂開的感覺!
“好了!好了!都別笑了!卿月,你的身體纔開始癒合,這兩天怕是不能下牀,而且一些吃飯喝水的小動作也不能自己來,過了這兩天,相信就可以自由行動了!”張豈仁注意到了許卿月額頭隱隱滲出的汗水,知道她此刻有多痛苦!
馮嬤嬤也注意到了,忙拿起拭巾走到牀前,小心翼翼的擦拭着許卿月的額頭。小安子也沒閒着,端起水盆朝外就走,剛剛還是笑聲一片,此時卻籠罩上一層肅然,李公公傻傻的站在那兒,也不知道此時,自己應該做點兒什麼了!
許卿月默然的看着這些爲自己忙碌的人,心倏的變得無比沉重,似鐵捶壓在心坎,這樣真摯的關懷在自己的心裡沉積下去,此生不忘!
“那個…你們忙着,我回去通稟一下,免得皇上擔心!”李公公站的十在尷尬,想着皇上的交待,如今許卿月已經醒了,雖然情況還不是很好,至少性命無憂!相信皇上這一夜也未必睡得好,亦或是一宿沒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