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鰩鰩鼓了鼓腮幫子,發泄般使勁兒咬了口手裡的糖餅,“我沒有合適的王孫公子可以介紹給鳳姨……朝中勳貴,我一個都不熟呢!”
“我倒是有個熟識的。”魏化雨拿過鰩鰩手裡的糖餅,就着她咬的地方咬了一口,繼而隨手拿過案几上的畫卷,散漫地翻開來。
他翻到一頁,指着畫上的人物,“此人乃是清河世子,容貌才學人品,樣樣皆是一流。最緊要的是,他母妃性子溫婉,若你鳳姨姨嫁過去,也絕不會受到爲難。”
鰩鰩望向畫卷,只見畫子上的人模樣俊俏,看起來頗有風度的樣子。
她自是信任魏化雨的,於是點點頭,拍了板,“那就他吧!過兩天,我就藉着皇兄的名義請他入宮,與鳳姨姨見面!”
魏化雨吃着糖餅,一雙狹長如刀的漆眸,只笑眯眯盯着跟前的小姑娘。
這般心思簡單的女孩兒,
真是少見吶……
兩天後,鰩鰩藉着雍華宮設宴的機會,宴請了鎬京城裡的許多世家公子、小姐,順勢把鳳櫻櫻與清河世子都請到了宮裡。
酒宴時,她坐在魏化雨身畔,目光不善地落在李秀緣身上。
這廝臉皮當真厚得很,竟是陪着她鳳姨姨來的。
也不知從前是誰絕情負心,如今卻在她的宮裡,裝起情深來了。
還假模假樣的給她鳳姨姨夾菜吃,呸,現在知道獻殷勤,早兩年幹嘛去了?!
相比她的咬牙切齒,身側的魏化雨卻是淡定得很。
他托腮而笑,目光同李秀緣打了個照面。
底下賓客席上,李秀緣在觸及到他的目光時,眼底極快掠過一抹不自然的光。
他對這頭魏北來的狼深惡痛絕,無奈到底有求於人,因此他只能放下身段,按照魏化雨的意思行事。
酒至半酣,鰩鰩趁着李秀緣被其他幾名年輕公子纏着詢問事情時,藉着去西房之名,把鳳櫻櫻哄走了。
雍華宮內樓臺殿宇數不勝數,有暖閣建在一座樓閣的頂部,與酒宴的大殿有空中廊橋相連。
廊橋鏤花,行走其間,絨雪自外間簌簌飄零。
因爲身處半空的緣故,透過茫茫雪霰,甚至能俯瞰整座皇宮的全貌。
這是君念語特意給鰩鰩修葺的宮殿。
穿過廊橋,鳳櫻櫻笑道:“鰩鰩總愛說你兄長不疼你,可你瞧瞧,這般華貴的宮宇,他不是說給你就給你了嗎?以後你嫁去了魏北,就會知道,還是孃家人疼你。”
“姨姨你才二十歲出頭,怎的說話老氣橫秋的……”鰩鰩無奈。
“你呀!”
鳳櫻櫻憐愛地望了眼鰩鰩,“遲早你會知道,被人這般嘮叨,乃是件多麼幸運的事兒。被人說教不可怕,可怕的是,無論你經歷着怎樣的悲苦歡樂,周圍人都漠不關心,都懶得對你說教。”
不久之後,鰩鰩就會親身體會到鳳櫻櫻說的這番話。
可此時的小姑娘,仍舊天真爛漫,半點兒煩惱也無。
“好了好了我知道啦!”鰩鰩笑嘻嘻的,拖着鳳櫻櫻來到暖閣前,“裡面有個人想要見姨姨,姨姨自己進去與他說話?”
“誰啊?”
鳳櫻櫻好奇。
“哎呀,姨姨你進去就知道了!”鰩鰩說完,打開暖閣的門,直接把鳳櫻櫻推了進去。
她做賊似的掩上雕花門,在門口躊躇片刻,到底沒敢打攪那兩人獨處,因此麻溜兒地回了宴席上。
魏化雨盤膝坐在蒲團上,單手托腮,一派慵懶模樣,“小公主可是安排好了?”
“當然!”鰩鰩在他身側坐了,悄悄兒瞟了眼李秀緣,“那位清河世子我瞧見了,生得俊秀,五官端方,想來是鳳姨姨喜歡的那類。我尋思着,等今兒宮宴結束,繼續把鳳姨姨留在宮裡,找機會讓她和清河世子培養感情。”
魏化雨也看了眼李秀緣,含笑同鰩鰩十指相扣,“再過半月,便是小公主嫁給我的日子。你也別總顧着旁人的姻緣,也顧念些我,可好?”
“我的餘生裡都會是你,但與鳳姨姨他們,卻只剩下這短短半月。太子哥哥,你總想着佔用我的時間,忒霸道了!”
魏化雨望向十指相扣的手。
他的手是麥色,帶着刀劍磨出來的薄繭,修長而骨節分明。
被他扣着的手,白嫩細膩,纖細而嬌嫩。
他忍不住在鰩鰩的手背上親了一口,“餘生哪裡夠,我啊,還想着霸佔小公主的今天,明天,未來……甚至,生生世世。”
魏北皇族素來蠻橫霸道,認定了是自己的東西,就不會輕易放手。
從幼時起,他就認定了鰩鰩是他的女人啊!
鰩鰩怔愣的功夫,他斂去俊臉上那認真的表情,漆眸笑得彎起:“對了,剛剛你出去的功夫,杏兒過來傳話,說是尚衣局把你的嫁衣送了來,我陪你過去試衣?”
“嫁衣?”
小姑娘瞳眸睜大,白淨清麗的小臉上,立即涌出濃濃的歡喜。
旋即,她又望向滿殿賓客,“可我宮裡這麼多人,我……”
“有什麼打緊,一會兒試完嫁衣再回來就是,左不過兩刻鐘的事兒。更何況他們都在飲酒,你留不留在這裡,難道還有什麼說法不成?”
魏化雨說着,就把鰩鰩拖走了。
兩人走後,被衆多世家公子纏着的李秀緣,才起身道:“我還有些私事需要處理,先行一步。”
說罷,快步離席。
他按照魏化雨事先給他的雍華宮地圖,一路穿過樓臺廊橋,往暖閣而去。
而與此同時,暖閣內。
清河世子坐在大椅上,一雙眼直勾勾盯着鳳櫻櫻。
他容貌俊俏,只那脣邊尚未擦拭去的口水水漬,和寬袖底下總是顫抖個不停的手,卻暴露了他與常人並不一樣。
鳳櫻櫻尚未察覺哪裡不對勁兒,更不明白鰩鰩把她弄到這裡是要作甚。
她靦腆地望了眼清河世子,見他身着世子朝服,於是便誤以爲他是鰩鰩的貴客,鰩鰩把她帶到這裡,乃是爲了讓她替她招待客人。
少女沉吟着在他對面落座,柔聲道:“公主大約更衣去了,這裡茶點等物俱全,世子可以邊享用,邊等待公主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