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到達國師府後,不過一刻鐘的功夫,慕容嫣便得知君天瀾拍下沈府的消息。
彼時她正坐在嫣然閣小花廳裡品茶,聽見王嬤嬤說了這事兒,頓時柳眉豎起,纖纖玉手猛地拍到紅木桌案上,“好一個沈妙言,竟然敢讓天瀾哥哥花這麼多銀子!”
王嬤嬤連忙捧住她的小手,面上一派心疼之色,朝着那通紅的掌心吹氣,“小姐莫要氣惱!老奴都說了,這沈小姐,就是小姐錦繡路上的絆腳石!不給她一點厲害瞧瞧,她就以爲這國師府,是她沈國公府了!”
阿沁端着小廚房新做的杏酪過來,聽見王嬤嬤的話,正要反駁,那王嬤嬤卻搶先道:“阿沁,你休要再說什麼沈小姐不會威脅到咱們小姐的渾話了!等再過兩年,那沈小姐長大了,誰能擔保大人不會動心?”
“王嬤嬤,你這樣慫恿小姐行事,不過是爲着繡禾。若是小姐因此與大人生了間隙,你能擔這個責嗎?”阿沁將那盤杏酪放下,冷聲說道。
慕容嫣擡手:“阿沁,你先下去吧。”
阿沁愣了愣,見慕容嫣一臉冷漠,只得低頭,行過禮後退了下去。
王嬤嬤老眼裡閃過得意,湊近慕容嫣,討好道:“小姐,這阿沁本就是國師府裡的丫鬟,不過才伺候了小姐兩年。老奴可是小姐從慕容府裡帶過來的,她哪有老奴對小姐忠心?老奴的所作所爲,可都是爲着小姐的前程着想!”
慕容嫣冷笑一聲,端起桌上的喜鵲登枝茶盞,拿茶蓋輕輕撫開水面上的浮葉,“王嬤嬤,你少跟我來這套。”
王嬤嬤笑容訕訕,“老奴哪敢糊弄小姐?不過是——”
“砰!”
一聲巨響,王嬤嬤心肝兒一顫,低頭便看見那隻喜鵲登枝的茶盞在自己腳邊碎裂開來。
她斗膽,擡眸望向慕容嫣,卻見她的瓜子臉上一片怒意:“你在想什麼,我清楚得很!你有這等心思,不如拿去對付沈妙言,跟我爭辯什麼?!滾!”
王嬤嬤嚇得不輕,忙不迭行了個禮,退了出去。
她走到外面,尋思着小姐這話,大約是允許她對沈妙言下手。
渾濁的老眼裡閃過精光,她快步往大廚房去了。
用完午膳,沈妙言百無聊賴地花園裡散步消食。
她剛走了幾步,添香便氣沖沖跑了過來,“小姐,奴婢讓廚房燉的補湯,居然被嫣然閣裡的人端走了!真是氣死人了!”
沈妙言摸了摸自己圓滾滾的肚子,貓兒似的圓眼睛裡,流露出一抹不悅。
雖然不大想喝補湯,可那也是添香辛辛苦苦蒐羅來的膳方,怎麼能平白讓別人拿走?
她想着,淡淡道:“添香姐姐,你帶路,咱們去嫣然閣討個說法。”
添香見她板起小臉還蠻有架勢,不禁撲哧一笑,“小姐,你可比拂衣厲害多了!”說着,往花園裡一條小路上走去,“這邊走。”
沈妙言跟上,好奇問道:“拂衣怎麼了?”
“拂衣長得好看,又是近身伺候主子的,曾經一度引來慕容小姐的不滿。她尋了各種理由,那陣子害得拂衣吃了不少苦頭。最絕的,是慕容小姐常常會裝暈,你瞧她那臉色,老是蒼白蒼白的,加上身子弱,往地上一倒,倒真像那麼一回事兒!”
沈妙言回想起第一次問拂衣慕容嫣的事,當時她的眼底都透着恐懼,大約是真心怕了慕容嫣。
想着,很快來到嫣然閣外。
看門的婆子向裡面傳了話,得到允准後,才放兩人進去。
兩人走進小花廳,撲面而來都是大骨湯的鮮鬱濃香。
慕容嫣坐在軟榻上,身着鵝黃色繡葳蕤牡丹襦裙,一手端着湯碗,一手拿着調羹,低垂眼簾,正有一搭沒一搭地喝湯。
添香皺了皺鼻子,率先開口道:“慕容小姐,這是奴婢命人燉給沈小姐的,你喝什麼?”
一旁王嬤嬤極有眼色地回答道:“慕容小姐喝這湯,是給你臉面,囉嗦什麼?”
添香見嫣然閣裡的嬤嬤都敢對她甩臉色,雙手叉腰罵道:“我好歹也是衡蕪院的一等丫鬟,你算什麼東西?!”
王嬤嬤正要理論,慕容嫣傲慢開口:“今兒這湯,本小姐就是喝了。明兒的湯,本小姐也會喝。有本事,你們去告訴天瀾哥哥啊!想跑本小姐這兒耍威風,也得看本小姐買不買賬!”
“慕容姐姐,你就不怕國師知道了,認爲你囂張跋扈嗎?”沈妙言聲音脆嫩。
不是說慕容嫣喜歡君天瀾嗎?若是喜歡,也該顧及着形象纔是,可是看慕容嫣這架勢,卻全然不把自己的形象當一回事兒。
王嬤嬤得意起來:“沈小姐,這你就不懂了。我們小姐身子弱,多喝些補湯算什麼?便是要大人親自過來照顧小姐,那也是使得的!”
她的口氣無比誇張,好似慕容嫣是君天瀾的摯愛一般。
沈妙言冷笑一聲,大步上前,直接端了剩下的那一盅湯,轉身便往外走,“咱們回去。”
王嬤嬤一見,連忙道:“小姐,您看見沒有,這個沈妙言,壓根兒不把您放在眼裡!”
慕容嫣眼底滿是怨憤,手中的湯碗直接砸向沈妙言的後背。
那湯還很燙,小姑娘驚呼一聲,手中的湯盅霎時砸落在地。
添香連忙扶住她,“小姐!”
沈妙言疼得一張小臉皺成一團,想要伸手摸一摸後背,可剛一回頭,卻瞥見慕容嫣略帶驚慌的臉色。
於是她翻了個白眼,乾脆地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