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李秀緣的勸和,黑衣少年脣角輕勾,並不說話。
魏化雨把玩着腰間紅玉,挑了挑眉,如刀似的狹長漆眸從盧鶴笙臉上掃過,“在我們魏北邊陲,若是逮到有男人覬覦有夫之婦,那個男人可是會被挖掉眼珠子的。盧鶴笙,今夜看在李大人面子上,朕且放你一馬。若再叫朕看見你對鰩鰩心懷不軌,朕必定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說罷,帶了鰩鰩,瀟灑離去。
李秀緣似是鬆了口氣,走到盧鶴笙跟前,“剛剛,可有傷到?”
盧鶴笙盯了眼自己這位小舅子,面色不善,“與你何干?”
他與他爹一樣,俱都很看不慣李秀緣。
李秀緣卻也不在意,只淡然一笑。
而不知何時走到臺上的盧金枝,依戀地挽住李秀緣的手,斥道:“父兄總說夫君趨炎附勢,可今晚分明是夫君救了兄長。兄長擺這般臉色,連句感謝也無,究竟是什麼意思?!”
盧鶴笙輕哼了聲,擡步離開這裡。
而天香引就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般,繼續歌舞昇平。
紫衣少女乘坐竹轎回到頂樓。
頂樓裝飾華貴,乃是她一人獨居的地方。
她踏進寢屋,立即有六名伶俐侍女上前,恭敬地伺候她到屏風後沐浴更衣。
自稱蕭五的黑衣少年,吊兒郎當地站在屏風外,嗅了嗅空氣中瀰漫的幽甜雅香,懶懶開口:“小姐,作弊放水也不是你那種放法。分明能給那頑劣任性的公主一個教訓,怎的卻白白由着她欺辱盧鶴笙?連褲腰帶都斷了,他今夜可是丟了大臉。”
屏風後傳來淅瀝水聲,裡面的人並不說話。
少年嗤笑,知曉這小女人定是覺得盧鶴笙輕薄女子,該得到教訓,因此纔會任由魏文鰩欺負盧鶴笙,甚至故意把他褲腰帶都給弄斷。
這小女人天生刀子嘴豆腐心,從小到大,他了解得很呢。
見裡面的小女人仍舊不說話,少年淡淡道:“都退下,本祭司要親自侍奉小姐沐浴。”
六名侍女立即從屏風後退出。
還不忘爲他們二人仔細掩上屋門。
黑衣少年緩步走到屏風後。
他褪下兜帽。
髮束桔梗藍緞帶,髮尾鋪散在腰際。
肌膚白膩,一雙桃花眼含着雲山霧罩的朦朧情意,鼻若懸峰,脣似含珠,總勾着脣角,因此右頰上的小酒窩分外顯眼。
俊俏的,妖孽也似。
他散漫走到浴桶邊。
雕花浴桶精緻幽雅,一簇簇青竹栩栩如生,令人驚歎雕花匠的鬼斧神工。
可最吸引人的並非是這浴桶,而是浸泡在花瓣浴水中的少女。
露在外面的雙肩白膩如玉,沾着些晶瑩水珠與淡粉花瓣,細長的脖頸優雅高貴,每一寸線條都完美至極。
烏鴉鴉的漆發盤在發頂,插着根簡單的水青竹簪固定,幾縷碎髮被霧水打溼緊貼面頰,越發襯得人面花嬌,無雙嬌豔。
她生得媚極。
偏那媚態乃渾然天成,眉眼流轉間的淡漠疏離,都勾人得緊。
然而少女大約極厭惡自己這副媚態,因此在私下時,打扮都極爲簡單古樸,不曾穿耳洞,連發簪,都只愛用最簡單的竹簪。
她微微側目,“蕭廷晟,男女有別,我已非幼時——”
黑衣少年無視她冷冰冰的警告,擡手拿起溼帕替她擦肩,語帶調侃:“瞧小姐說的,無論你長多大,在我眼裡,不過都是小孩兒罷了。替你洗個澡,又有什麼打緊?”
少女面頰漲得通紅,厲聲叱道:“放肆!”
蕭廷晟挑了挑眉,挑釁似的,指尖透過溼帕,有意無意地劃過少女的脊骨,“小姐這身冰肌玉骨,羊脂玉似的,當真誘人得緊吶……”
“蕭廷晟,你放肆!”
“是,我放肆……”
少年右邊兒脣角斜勾,小酒窩笑得越發深了。
他俯身湊到少女耳畔,舌尖輕舔了下她的小耳垂,嗓音低啞誘惑:“我放肆,小姐又當如何呢?”
少女氣得渾身發抖,又不敢從水裡出來,轉身欲要給他一巴掌,卻被他牢牢握住手腕。
四目相對。
蕭廷晟調笑:“小姐生氣起來的模樣,甚美。”
“輕薄之言,給我住口!你別忘了,當初大雪天你走投無路,是我爹爹可憐你才收留的你!你一介奴才卻敢欺主,你,你當受罰!你去牆角跪着,沒有本小姐的命令,不得起來!”
少女俏臉緊繃,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威嚴冷酷。
只可惜,此時此刻她不着.寸縷,又被男人緊扣住手腕,着實不曾有半點兒威嚴的姿態。
相反,亦嬌亦嗔,格外令男人心動。
見少年毫無反應,她再度提高音量:“你聽見沒有?!你若不從,我定要告訴爹爹,讓他親自來罰你!”
說完,另一隻手自水中伸出,驟然扯住蕭廷晟的衣袖。
布帛撕裂聲響起。
少年肌肉緊實的手臂上,赫然烙印着一個“奴”字。
少女擡起溼潤捲翹的眼睫,直視他的雙目,一字一頓,“記住,你的身份!”
蕭廷晟的桃花眼笑成了月牙兒,“是,小姐……”
“小姐”二字,尾音上揚婉轉,與旁人喚起時全然不同,彷彿總含着些許調戲在裡面。
指尖帶着繾綣,刻意摩挲了下少女柔滑的肌膚,才慢慢鬆開。
他後退幾步,一撩袍擺,竟果真在牆角跪了下來。
一雙桃花眼,卻始終笑眯眯盯着浴桶中的少女。
少女背對着他,恢復了從容不迫,慢條斯理地起身更衣。
白膩的肌膚,細滑的脊背,便全部暴露在少年眼中。
他伸出嫣紅舌尖,邪肆地輕舔了下脣角。
如狼似虎。
少女穿了一襲竹青色單衣,取下竹簪,任由滿頭漆發垂落在腰際。
她面無表情地在大椅上坐了,喚了侍女進來,讓她們清理水漬和浴桶,並撤掉屏風。
天香引的侍女們彷彿對蕭廷晟被罰跪的事習以爲常,只低垂雙目,彷彿未曾看見般,忙完就退了下去。
少女正襟危坐在大椅上,潔白如細瓷的手捧着盞溫茶,話語中盡是刻薄:“蕭廷晟,你雖是天香引的大祭司,可在我面前,卻也不過是個卑賤如狗的奴才。以後在我跟前,自稱奴才,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