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帝二十六年的夏天,柳星竹帶着茶茶一行人坐着馬車,曉行夜宿趕了三個多月的路程終於到了大商朝的江南——岑南。
柳星竹掀開馬車簾子,看着外面陌生的環境,心裡愈加的惶然起來,這裡將會是她一個新的開始,也不知前面的路是福是禍,可是不管是福是禍,她都會一路認認真真的走下去,就像先生玄真道姑說的那樣:人的一生之中總會遇到坎坷和磨難,微笑着用心去面對,過後總會一帆風順的。
與此同時,就在月前的一個晚上,京城柳郎中府的太夫人孟氏一日忽然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裡她來到了一個未知的仙境,遇見了一個手拿浮塵的仙姑,那仙姑見了她便將她帶進了一座大殿,店裡四周供奉着許多的牌位,太夫人一一隨着仙姑看去,竟然在一排排位之後見到了柳家一家的牌位,上面除了柳家的先人之外,竟然還有柳家子孫的牌位,太夫人嚇了好大一跳,那仙姑卻是對着她笑了笑,說了一句:浮生若夢,最後總歸都是塵歸塵土歸土。
太夫人不明就裡,心裡卻感覺不是很舒暢,待得將柳家牌位看的差不多的時候,卻在最後的位置之上見到一個沒有名字的空牌位,太夫人轉頭疑惑去問仙姑,那仙姑卻只是笑了笑,臨了浮塵一揚道:
“那是夫人流落在外的一個子孫,如今也該回府歷經凡塵了!”
仙姑說完浮塵再次一甩,便不知了所蹤,太夫人一見着急去追,這夢也就醒了。
因着這夢實在有些奇怪,太夫人便同身邊侍候的老人說了起來,那王嬤嬤是太夫人的陪嫁,這麼多年陪着太夫人也經歷了不少的事情,見自家老主子被這奇怪的夢所困擾,便找了人去京城外十里的福安寺找無憂大師算了算,那無憂大師按照夢境掐指一算,便說這乃是先人引路,暗喻郎中府中應尚有一位主子流落在外,應該速速派人去接應回來,否則貽誤了時辰恐對府中有礙。
這福安寺是除了京城的護國寺之外香火最爲鼎盛的一處寺院,太夫人孟氏素來信奉這裡的菩薩,那無憂大師也是位年過古稀的得道高僧,他的話太夫人素來信服,如今聽他這麼一說,太夫人立時便着慌起來。忙不迭的遣人去打聽,到底是府中哪裡有人流落在外,這一番動靜下來,郎中府中立時人仰馬翻起來,不過到底也沒白費功夫,這主子下人的忙活一通倒是真打聽出一位來,就是十多年前大老爺有一位姨娘,曾經生了一位姑娘,因着那姑娘出生的時辰不好,於是就在生下來的第二天被送出了府,至今十幾個年頭都在外面養着。。。
太夫人不聽則罷,一聽立刻就着慌了起來,本來將信將疑的心思如今也不安了起來,沒想到自家府中還真有一個孩子流落在外,這些年來她竟然渾然不知。待聽得那孩子乃是先文姨娘所出的姑娘,老人這時便有了些印象,她雖然多年不問府中之事,可是兒子身邊曾經有過的那位文姨娘她多少還是有些印象的,記憶裡那孩子樣貌脾性都很不錯,是個有着很好家教的孩子,在府中衆多姨娘之中也是不同的,只可惜那孩子命不好,年紀輕輕就離世了,至於她還留下了一個孩子,這太夫人便沒有什麼印象了。。。
府中太夫人發話了,家下人等自然沒有敢反駁的,領了吩咐火急火燎的就去了小南莊接人,可惜卻是晚了一步,就在半月之前柳星竹等人已經離開了。
臨走的時候曾囑咐齊鳴兩口子,若是之後有什麼人過來找尋他們,一定不能告訴他們真實的情況,只說家中姑娘得了重症去外地求診去了,歸期不定,若問起病狀如何,就說病以膏盲。
齊鳴兩口子依着柳星竹走時的囑咐講給了京城郎中府來人,來人聽罷也只能要搖頭嘆息趕回去覆命了。
就這樣陰差陽錯之間,柳星竹開始了另一條不同的人生路。
岑南地處大商南部,類似於現代的江南,這個時節已經是秋末冬初的時節,江南的冬天冷的很早,柳星竹一行人到達民安縣城的時候,正趕上民安下了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飄飄散散的雪花從天上落下來,落在人的手心裡很快化作水跡,留下一片冰涼。
這是柳星竹長大之後第一次出這麼遠的門,心情是很激動的,可是也有些惶然,是對未知環境的惶然,一旁的茶茶見了便變着法子引走她的注意力。
兩人扒開馬車簾子往外看,伸手接着天上的雪花,神情之中歡喜雀躍。
“姑娘,快看那邊。。。”
茶茶激動的伸手指着遠處,對着柳星竹叫道。
柳星竹順着她的手指看過去,不遠處一座古橋,橋下停着幾艘烏篷船,河邊幾株柳樹已經落光了葉子,清凌凌的河水上面成排遊過一羣鴨子,蕩起一圈一圈的水紋。。。
這是民安的護城河!
過了護城河就是真正的民安縣城,也許是因爲民安是個小小的縣城,城門看起來並沒有想象之中的高大威嚴,城門口這個時候來來往往的通過很多人,每個人身上都披着蓑衣戴着斗笠。
護送着柳星竹一路回來的文海看着眼前的城門,終於大鬆了一口氣:
“總算是平安的回來了!”
他這一趟來來回回的全都算上,在外折騰也快兩年了,這下總算將老爺找的小姐接回來了,可得好好的歇一歇了。
馬車進了城門又往前行了半個時辰左右的路,終於到了民安縣衙的門口。。。
馬車停了下來,茶茶先一步跳了下去,之後回過身去扶柳星竹,看着眼前陌生的縣衙,寬大的門口,門庭上面明晃晃的寫着四個大字:民安縣衙。門口的一側立着一架鳴冤鼓,另兩側又有身着衙役服裝的年輕衙役守在門口。
柳星竹和茶茶站在門口遊移不定,不知該怎麼走。
門口的兩個衙役早在馬車停下的時候就注意到了,這時見文海下了車趕緊就迎了過來,幾人看來都是彼此熟識的,那兩個守門的衙役熱情的跟文海打着招呼。
得知眼前的兩個姑娘就是老爺尋找幾年的人,登時便有些驚詫,之後趕忙奔去了後院報信去了。
文海不等報信的人回來,就直接帶着柳星竹和茶茶往縣衙裡走,主僕兩人一邊走一邊有些緊張,茶茶是長這麼大頭一次進來縣衙,柳星竹則更是,而且她許是受前世印象的影響,總覺得縣衙這個地方是個嚴肅端正的地方,但凡進來這裡的不是罪犯就是嫌疑犯,亦或是被告原告,總之都不是她這樣的平頭百姓就是了。
幾人安靜的往裡走,不多時就聽前方不遠處出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然後柳星竹就看到前方不遠處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美婦在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的攙扶下踉蹌的往她們這邊奔了過來。
婦人上身穿寶藍色的夾襖,下身一席同色的六福羅裙,腳步急促之中又有些跌撞,顯然看起來很是激動。
兩人跌跌撞撞的走到了柳星竹的跟前,那美婦忽然停下腳步,仔細的盯着柳星竹和茶茶看了一眼,似乎是在確定着什麼,之後眼圈便有些紅,梗着嗓子輕聲問道:
“像,像老爺。。。你。。。是,是星竹嗎?”
柳星竹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美婦人,頭機械的點了點。
那婦人見此眼淚嘩地就流了下來,之後奔過來一把將柳星竹摟進了懷裡,鼻涕一把淚一把的說道:
“孩子啊,可算是找到你了!”
柳星竹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耳邊是婦人一遍一遍的呼喊聲,之前一直惶然不安的心,忽然就落回了肚子裡,忍不住眼睛也跟着紅了起來。
一旁的少年一直站在一邊看着她們,見着兩人只顧着相顧抹淚,不禁有些無奈,上前勸慰道:
“娘,妹妹趕了這麼久的路剛到家,一定累壞了,咱們先進屋再說話吧!”
柳星竹這時已經知道眼前的婦人應該就是這民安縣的第一夫人秋氏了,也就是她的親親舅母了。而那一旁站着的少年應該就是她的表哥。。。
果然文夫人聽見兒子勸慰,這才抹了把眼淚鬆開了柳星竹,見星竹臉上這時也有了淚花,便直接掏出了帕子給柳星竹擦了擦眼淚,之後拉過一旁的少年,對着柳星竹介紹道:
“這個是你表哥文軒。。。”
柳星竹擡眼看着眼前的少年,十五六歲的年紀,一席月白緞袍,白淨的臉上一雙彎彎的眉毛,一雙沿襲了美貌舅母的好看的丹鳳眼,此刻正微笑望着她,笑容乾淨明媚,隱隱帶着陽光氣息,讓人見了便頓生溫暖。
“表哥好!”
文軒微笑的回道:
“妹妹,歡迎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