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安然的繼續過着, 就在柳星竹以爲這樣的日子還會繼續過下去的時候,程峰以一種出人意料的方式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這幾日,文夫人帶着白嬤嬤和茶茶到京城的各大商行進貨, 柳星竹則負責在家整理賬目, 沒有出門。
文夫人怕悶壞了女兒, 這天特意帶了她出來, 恰好這日逢了十五, 是城裡的大集,街道兩旁全是挑着擔子賣菜的農民,又趕上了據說今兒是京城太后娘娘的生辰, 舉國歡慶,就連岑南這天高皇帝遠的地方也不例外, 街上還有官府出錢僱來的雜耍戲班子, 舞大龍的, 跑旱船的,敲鑼打鼓, 看熱鬧的人圍的水泄不通。
柳星竹跟着母親出門沒幾步,就擁擠不動了,耳邊也是吵吵嚷嚷的人聲。文夫人無奈的笑道:
“哎,怪我,光想着帶你出來看看, 忘了今個兒有大集了, 人這麼多!”
她這個女兒, 最近也不知怎麼了, 性子變了許多, 不愛看那些熱鬧嘈雜的,只喜歡安靜的坐在那裡練字, 想必今日這麼吵,小丫頭心裡頭不喜歡。
“什麼?”柳星竹聽不清楚,剛好一個戲班子到她們不遠處開始敲鑼打鼓的賣力表演起來,她只看到孃親大人的嘴巴一張一合,卻什麼聲音也聽不清楚。
這會上,人流跟着戲班子也涌了過來,毫無防備的柳星竹和文夫人立刻被人流擠散了。文夫人又是擔心又是害怕,這大集上不少人柺子,柳星竹又是一副俊俏的小模樣,難保有人見她落了單,起了歹意。
柳星竹這邊,不過是一閃神的功夫,就找不見母親了,周圍都是興高采烈看熱鬧的黑壓壓的人羣,陌生的面孔沒一個是她認識的。柳星竹剛想開口叫母親,手腕突然被人抓住了,她瞬間驚叫了一聲,隨即被人往後拉出了人羣。
到了人羣外面,拉着柳星竹的人才停了下來,柳星竹驚魂未定的轉身看過去,抓着她的人一身粗布青衣,頭戴斗笠看不到面容,高大的身材有幾分眼熟。
柳星竹想跑,然而那人抓着她的手腕不放,周圍都是吵吵鬧鬧看雜耍的人羣,沒有人注意到旁邊。
戴斗笠的人緩緩揚起了頭,柳星竹看清楚了斗笠下的臉,濃黑的眉,略帶小麥色的臉,一顆心放回到了肚子裡。
“你……”
柳星竹左右看了眼,問道:“你,世子爺怎麼在這裡?”
程峰眼睛眨都不敢眨一下,貪婪的看着柳星竹,所答非所問,慢慢的說道:“你這幾天,怎麼都沒出門?”
柳星竹一愣,隨即就眯起了眼睛,這二愣子守在自家門口監視她?
“你怎麼知道我沒出門?”
程峰瞧出小丫頭又生氣了,心裡也慌了,結結巴巴的解釋道:“我不是監視你……就想見見你,我……我就快走了,也不知道再回來是什麼時候了,我……沒別的意思,你別生氣。”
看他陪小心的模樣,柳星竹瞬間有些錯愕,一時不太習慣起來,這二愣子每次見她都是一副炸了毛的模樣,這樣可憐兮兮的樣子還真讓她有些不習慣。
突然想到他說馬上就要離開,離開?他這是要去哪?
“邊疆兵亂,總兵勾結南蠻了,我要跟着爹爹去打仗了。”
程峰見她一副疑惑的模樣,輕言解釋道。
一聽他要去打仗,柳星竹立刻緊張了起來,忽地想起是邊疆兵亂,是不是和之前爹爹他們查案有關?
程峰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一般,緩緩點頭道:
“是和之前查案有關。。。”
柳星竹聽罷鬆了口氣,又想到自來打仗都是要死人的,危險性極高,也不知道他還有沒有命回來,想到這,柳星竹心底莫名的一軟,口氣也柔和了下來,說道:“我沒生氣。”
程峰臉上一喜,還想再說些什麼,就聽到隔着幾個人,文夫人喊柳星竹的聲音。程峰立刻緊張了起來,往柳星竹手裡塞了個東西,衝柳星竹眨了眨眼睛,立刻轉身就跑了,他還沒想好怎麼面對別人,尤其這位還是心上人的母親,還是先躲着吧。
柳星竹下意識的握緊了程峰塞到手裡的東西,詫異不已的看着程峰落荒而逃的青色背影,剛想伸開手看,這會上文夫人已經撥開了人羣。走到了柳星竹跟前,柳星竹連忙把手垂到了身側,努力做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
文夫人拉住了女兒,見柳星竹安然無恙。這才鬆了口氣,往程峰“逃竄”的方向墊腳瞧了幾眼,卻沒看到剛纔站到女兒跟前的青衣斗笠人。柳星竹瞧見自家孃親的動作,一陣心驚肉跳,生怕文夫人瞧出來什麼,連忙說道:“娘,我們趕緊走吧。
人羣熙熙攘攘,文夫人也沒能從人羣裡找到那個青衣斗笠人,拉了柳星竹往鋪子的方向走。問道:
“剛誰跟你說話呢?”
“啊?”
柳星竹笑的心虛,“不認識,他問我路,我也不熟悉,不知道。他又去問別人了。”
文夫人點點頭,嘆道:“以後有陌生人跟你說話,你千萬不要搭理他,我昨天聽對面脂粉鋪子的老闆娘說,這些日子京城好幾個大姑娘都被拐子拐了。”
當眼珠子一樣養的姑娘一夕之間沒了,還不知道是死是活,當孃的恐怕想死的心都有了。
瞧着文夫人關切擔心的面容,柳星竹心裡甚是爲剛纔的撒謊愧疚,連忙乖巧的保證道:“好。我以後一定不跟陌生人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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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晚飯,冬雪去幫茶茶到竈房洗碗,柳星竹藉口自己累了,躲到屋裡關上了門,帶着有些濡溼的手,掏出了袖中程峰塞給她的東西,是一個疊的整整齊齊的硬紙條。藉着燭光,柳星竹展開了紙條,上面寫着幾個字:明日卯時城隍廟南牆見。
字寫的張揚大氣,柳星竹心中一通狂汗,這整的跟地下黨接頭似的。
這會上,門外響起了茶茶的腳步聲,柳星竹連忙把紙條塞到了枕頭底下,心裡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出去見這一面。
按說她和那廝沒有半點關係,雖說之前。。。那什麼。。。受了他的表白,可是那明顯對她只有驚沒有喜啊,這程世子是生是死,是富貴還是落魄,都與她沒有半毛錢的關係,可柳星竹狠不下這個心來,想來想去,柳星竹心裡亂糟糟的,最後重重出了口氣,躺到牀上拉下被子矇住了頭,決定就當今日沒收到過這個紙條,也沒見過那二愣子。
茶茶進門後,看了眼牀上裹的跟條蠶蛹似的柳星竹,奇怪的問道:“小姐,今天怎麼睡這麼早?”
柳星竹躲在被子底下哼哼,“我累了,困!”
茶茶也不再多說話,輕手輕腳的收拾起了牀鋪。
第二日一早,柳星竹就帶着冬雪出門了,恰好碰上起了大早讀書的文軒。文軒狐疑的看着她,這丫頭素日只要沒事就睡的跟個小豬一般,今日怎麼起這麼早。
“哎,站住,幹什麼去啊?”
柳星竹心虛的轉過頭,冬雪低着頭,壓根不敢看徐明燁。
“我……出去一趟。”
柳星竹說的含含糊糊,耳朵都支愣着動了動。
文軒站在屋檐下,居高臨下的看着妹妹,心裡恨鐵不成鋼,哎喲,他這個傻妹子啊,心虛成這樣,只差沒在腦門上寫上:我要瞞着你們出門做壞事了!
“出去幹什麼?”
文軒抱胸靠在廊柱上,眯着眼睛問道。
柳星竹哼哼了兩聲,他管這麼多幹什麼?
“我去買些胭脂水粉。”
柳星竹很快就說的理直氣壯了。
“胭脂水粉?”
文軒懷疑的看着柳星竹,
“你好像沒怎麼用過這些東西吧?”
柳星竹忍不住嘟囔,
“你管那麼多幹什麼?我現在開始用不行?我去一會就回來。”
文軒從鼻孔裡哼了一聲,看着妹妹帶着冬雪從新開的大門走了出去。沒過一會,他也跟着走了出去。
柳星竹出門問街道上賣菜的大娘打聽了下,城隍廟就離文家幾條街遠的地方,不少擺攤賣小吃點心的,胭脂水粉頭花首飾的,很是熱鬧。
柳星竹謝過了大娘,就帶着冬雪往城隍廟走。冬雪忍不住問道:
“小姐,你怎麼不跟少爺說實話啊?讓少爺領咱們過去,不是更好?”
“我……不想說!”
柳星竹悶悶的說道,低頭快步走着。她的親人盡力保護她,想盡一切辦法護着她,她能在外人面前臉不紅心不跳的撒謊騙人,可對自己的親人撒謊,明玉心中涌起了濃濃的愧疚感。
她總是想起程峰昨日倉皇離去和看着她的可憐模樣,而他就要去邊境了。她想跟他認真道個別,畢竟,這男人之前也算是和他有過交集的,此去前途未卜,戰場上刀劍無眼,也不知道將來是否還有見面的機會。
冬雪一愣,沒想到柳星竹給了她這麼“無賴”的回答,立刻快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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