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湖夏風 218章 人贓俱獲
自知已被秦林識破,劉戡之頓時嚇得五內俱焚,這頭禽獸在凌虐服下迷藥不能反抗的弱女子時窮兇極惡,此時面臨罪惡暴露於光天化日之下、即將受到正義懲罰的局面,卻又嚇得瑟瑟發抖。
暴虐者最怯懦,他們總是試圖用殘暴來掩飾內心的卑怯,但最終總是徒勞無功。
張紫萱放下了酒杯,看着疾奔而來的秦林,她深邃迷離的眸子裡閃耀着喜色,檀口微張、杏臉含笑,神情與其說錯愕,更像是欣喜。
秦林歷聲叫道:“離開姓劉的,酒中有迷藥!”
張紫萱眉頭一挑,不慌不忙的退開兩步。
劉戡之聽到這話纔回過神來,趕緊端起酒杯就朝玄武湖裡潑。
晚了!手腕上傳來劇痛,一雙鐵鉗般的大手已將他那雙沾滿罪惡的黑手牢牢捉住,劉戡之兀自掙扎,那雙大手像鋼澆鐵鑄似的紋絲不動。
擡起頭,映入劉戡之眼簾的是牛大力那滿口的大黃牙,這大力金剛輕輕一發力,就捏得他手腕劇痛難忍。
牛大力嘿嘿一笑,輕輕鬆鬆就從劉戡之手裡拿過了酒杯。
不——劉戡之眼睛血紅,極力掙扎,可被牛大力鷹拿燕雀似的牢牢捉住,分毫也動彈不得。
正在遊山玩水的公子小姐們被這邊的動靜吸引,從各條小路趕了過來,見此情景不禁大吃一驚。
四公子中的顧憲成擺出解元公的架子,指着秦林和牛大力斥責:“你、你們幹什麼?今天是金陵雅士才女的詩會,秦副千戶一介武夫,也敢到這裡來撒野!”
“豈有此理!”高攀龍朝四周做了個揖,義正詞嚴的道:“錦衣衛副千戶竟然欺到刑部劉老先生頭上,我等儒門士大夫顏面何存?國朝養士二百餘年,不是叫這等粗鄙武夫欺凌的!”
“呸、呸,放屁,放屁!”常胤緒衝了出來,高小姐想拉他也沒拉住,這位小侯爺伸出又短又粗棒槌似的手指頭,指指點點往顧、高兩位的臉上戳:“兩個賊廝鳥,說的什麼屁話?秦兄弟從來不冤枉一個好人,不放過一個壞人,既然要捉姓劉的,定是這縮卵貨有甚錯處。”
顧憲成、高攀龍被常胤緒噴了滿臉唾沫星子,暗道被這呆霸王纏上真是晦氣,不過兩人也是乖覺之輩,此時已發覺劉戡之神色極其古怪,大冷天的額角直淌汗珠子,便也曉得事情絕非意氣之爭,定有別的內情,於是都不說話了。
秦林眯起眼睛,似笑非笑的看了看顧憲成和高攀龍,把這兩個繡花枕頭盯得心頭髮毛,這纔將飛魚服一振袍袖,不慌不忙的道:“常小侯爺說的不錯,本官正是前來緝拿劉犯戡之!”
此言一出,衆人大譁,之前以爲秦林是和劉戡之意氣之爭,沒想到秦林竟然是以錦衣衛副千戶身份到此緝拿人犯,指明要捉拿劉戡之!
顧憲成、高攀龍對視一眼,心頭和衆位朋友想的一樣:莫不是劉一儒捲入什麼欽案,有聖旨派錦衣衛來,要將他抄家問罪、株連妻兒,所以劉戡之也跟着倒黴?
如果涉及到廟堂爭端,可不是能夠任意品評的,顧、高兩位和其他公子小姐都噤聲不言,唯恐給父兄惹來無謂的麻煩。
怎麼回事兒?急匆匆趕來的張敬修、張懋修兄弟倆,對妹妹問長問短,只不過張紫萱始終笑而不答。
正在疑惑劉家到底爲什麼倒黴,一直站在秦林身後徐辛夷早已按捺不住,衝上去,掄起巴掌就朝劉戡之臉上扇:“你禽獸不如,卑鄙無恥!殷小姐、杜小姐和你有什麼仇,要害她們?!本小姐要替天行道……”
越說越怒,徐辛夷乾脆拔出了腰間的寶劍,秦林見勢不妙趕緊從背後攔腰抱住她。
說來也怪,往日徐大小姐如此暴怒,就算八匹馬也不見得能拉回來,今天秦林這麼一抱,徐辛夷便覺渾身發軟,蜜色的臉蛋上微微發紅,一聲不吭的退了回去。
常胤緒看得佩服無比,朝秦林一豎大拇指,又回頭無奈的看了看高小姐,不禁黯然神傷:徐大小姐只怕比一百個高小姐還兇,偏偏在秦林面前服服帖帖,俺常小侯爺如此英雄了得,咋就對這位溫溫柔柔的高小姐怕得厲害呢?
徐辛夷是中山王徐達之後,將門虎女,這幾下巴掌可不輕,打得劉戡之鼻青臉腫,撞車的舊傷又被打破,往日頗爲俊美的小白臉左邊一塊紅的,右邊一片青的,倒好像唱戲的大花臉。
公子小姐們聽得徐辛夷叱罵之句,越發驚得目瞪口呆,轟的一聲議論起來:聽口氣,沸沸揚揚的連環殺人案件竟是這位風流儒雅的才子做出來的?怎麼可能啊?
知道不是朝堂政爭,劉一儒還沒倒臺,高、顧兩位又部分恢復了信心,顧憲成拱手道:“秦、秦長官,別是搞錯了吧?劉賢弟家學淵源,文采風流,怎麼可能做出那種事?”
秦林鄙夷的看了看滿臉頹喪的劉戡之,朝張紫萱拱手道:“這杯酒可是劉犯戡之催張小姐飲下的?如果所料不錯,這酒中就有迷藥!”
話音未落,陸胖子滿頭大汗的牽了條狗來,最近幾天秦林做現場實驗不知道有好多狗倒黴,歸根結底都是劉戡之作孽啊……衆目睽睽之下,胖子把那杯酒給狗灌下了,然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它身上,因爲它的反應,將會決定劉戡之到底有罪還是無辜。
“一、二,”胖子極有自信的掐着時間,不過那條狗並沒有暈倒的跡象,依舊活蹦亂跳的,可憐的胖子只好頂着衆人詫異的目光繼續數:“五十六、五十七……九十八、九十九……”
秦林皺着眉頭若有所思,直到胖子那張歡快的小圓臉都拉成苦瓜了,他才豁然開朗的笑起來,目光在嘴角含笑的張紫萱和桌上剩的那杯酒之間來回打量。
“呃~胖子,我想恐怕弄錯了,”秦林壞笑着朝張紫萱擠了擠眼睛,摸着下巴道:“看樣子,咱們聰明的張小姐已經提前做了防範。”
胖子這才從上百道詫異的眼神中解脫出來,略一思忖,小眼睛變得賊亮:“秦哥你是說?”
作爲潛在的受害者,張紫萱始終沒有太過吃驚,不聲不響的站在一邊,僅僅是秦林叫破劉戡之是連環殺人罪犯的時候顯得極爲詫異。
江陵相府的千金,深得乃父真傳,豈是等閒之輩?察言觀色,當劉戡之帶她到這偏僻的草亭子來的時候便起了疑心,暗中調換了各自的酒杯。
這個女人不尋常!
“秦兄果然神斷,小妹的確和劉公子換過酒杯呢。”張紫萱巧笑嫣然。
秦林想想也覺好笑,他對付高豺羽用的辦法,張紫萱也來了這一招,倒好像心有靈犀一點通似的。
或者說,腹黑男和腹黑女,天生一對?
當然,張紫萱只是察覺劉戡之對她不懷好意,多半存着生米煮成熟飯藉此逼親的意思,卻沒想到這表面上風流儒雅的公子哥兒竟然是連環殺人犯,所以從秦林、徐辛夷口中得知真相時,她也極爲驚詫。
很快,第二杯酒灌進了狗嘴,這一次陸胖子沒有丟臉,他數到三的時候,那條可憐的狗非常配合的栽倒在地,不出所料的引發了公子小姐們的一陣驚呼。
所有的人都確信劉戡之是真兇了,雖然以目前展示的證據來說,客觀上仍然存在張紫萱與秦林聯手陷害他的可能性,但沒有任何人會懷疑相府千金親口承認的證明力。
除了劉戡之本人。
“你們、你們陷害我,我什麼都沒幹……”劉戡之滿地打滾妄圖抵賴。
和衝動型暴力罪犯不同,連環殺人犯在極端藐視他人生命的同時,往往又極端珍視自己的性命,甚至在受到威脅的情況下表現得怯懦、軟弱,只有在完全掌控比他更加弱小、更加無助的受害者時,纔會變得異常的暴虐兇殘。
劉戡之就是這樣的一個典型,看他現在像地痞一樣撒潑抵賴,哪兒還有金陵四公子的風度?
顧憲成、高攀龍和其他平時對劉戡之有好感的公子小姐,此時也少不得直皺眉頭,就算劉戡之真的無辜,現在他這種軟骨頭加潑婦的表現也顯得太丟臉。
“哦,不見黃河心不死,時至今日還要抵賴嗎?”秦林露出了揶揄的笑容,話語中不乏嘲諷:“那麼,我們就來看看這位劉戡之劉公子的身上,究竟帶着些什麼‘寶貝’吧!”
“不、不,你們沒權搜查我……”劉戡之竭力抵抗着。
不過他這種程度的抵抗,對牛大力來說無異於“半推半就”,絲毫不能改變被蹂躪的結局,很快劉戡之的衣服就被撕破,從懷裡滾出了幾件好東西。
秦林撿起來一看,其中之一是隻用水牛角雕成的、極其精緻的角先生,另一隻小小的瓷瓶,拔開塞子往外一倒,控出些乳白色的粘稠膠液,乍一看與J液頗爲相似,聞着卻有肉湯的味兒。
劉戡之的臉色變得十分可怕,簡直與死人無異。
哇咔咔咔~~秦林怪腔怪調的狂笑起來,提問的聲音不無邪惡的意味:“劉公子是擔心隨時會餓肚子,所以才把肉湯膠凍隨身攜帶?不過,連角先生也揣在懷裡,你準備隨時爆自己菊花嗎?靠,重口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