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越發深沉,但絕不會比周文柱臉色更陰沉。
此時的周文柱猶如暴怒的獅子,就連一旁的陳嘯庭都不願觸其黴頭,今晚對他們來講註定是憋屈煎熬的一晚。
校尉們被遣散大半,讓這些人好生回去休息,這樣明天才有精神繼續做事。
只有劉建平手下的人,此時還跟着陳嘯庭一道,與周文柱走在路上。
方纔在千戶所折戟,肯定不能就這麼算了,還需要趕緊商議對策纔是。
但千戶所容易走漏風聲,所以周文柱才決定到他家去。
一路無話,在到了周府外後,陳嘯庭便命劉建平帶人防備於四周,以免有人耳目在。
而陳嘯庭則章橙等三位總旗,跟着周文柱一起進了府中。
來到正廳之後,四人分主客落座,所有僕婢都被趕得老遠,保證等會兒的話絕不會泄漏。
好一會兒後,周文柱才驅散了臉上頹然之色,開口道:“有什麼想法,就拿出來議一議吧!”
可他話音落下好一會兒,都沒有人開口說話的,這辦法又是輕易能想出來。
周文柱暫時也沒什麼好的辦法,但這不代表他會閒着
只聽他道:“都被喪着臉,事情還沒到你們想象中那般絕境!”
“只要我等齊心一致,不被外物所擾,他們沒那麼容易得逞!”
到了這時候,周文柱還記得鼓舞士氣,也是算是在其位謀其事了。
陳嘯庭沒有表態,他肯定是要和嶽夢豪等人鬥到底的,所以周文柱的話是說給章橙三人聽的。
他怕這三人被人嚇破了膽,甚至做出投敵的舉動,所以周文柱纔有此提醒。
章橙是最先反應過來,只見他站起身來:“千戶大人放心,卑職定同他們鬥到底!”
高出平和李德元隨即也跟着表態,他們都能認清形勢,所以不會失了分寸。
也就是在這時候,陳嘯庭緩緩道:“大人,卑職倒是有一個法子!”
終於聽到有法子了,且不管有沒有用,周文柱都滿是期待:“說來大家聽聽!”
陳嘯庭面色沉着,徐徐道:“或許,咱們可以借力打力!”
“劉世安何興宏勾結,咱們拿他們沒有辦法,但卻可以藉助外力!”
周文柱隨即問道:“借誰的力?”
陳嘯庭則道:“借讀書人力!”
周文柱面色深思之色,這個說法倒是新鮮,但他還是沒有想通陳嘯庭的意思。
陳嘯庭卻聽着周文柱道:“大人可還記得,當初在廣德時,爲查兵部主事胡唯德之死,咱們把廣德楊家的楊遠教給抓了!”
這是幾年前發生的事,周文柱回憶了一會兒後纔想起。
此時陳嘯庭接着往下說:“當初楊遠教只是一屢試不中的舉人,被抓之後卻惹惱了大批讀書人,引得他們在百戶所門口聚衆挑釁!”
經過陳嘯庭這樣一說,周文柱才加深了印象,當初爲這事可把他弄得被動。
而作爲百戶所的老人,章橙對此事也記憶深刻,當時他還捱過那些學子們的拳頭。
“和楊遠教想比,陳永義解元的身份無疑更爲清貴……”
此時周文柱已經清楚了陳嘯庭的意思,於是他接過話道:“所以,學子們能爲了楊遠教鬧百戶所,現在就能爲陳永義鬧千戶所!”
陳嘯庭點頭不已,接着補充道:“大人所言極是,這確實是可以利用的,只要咱們加以引導!”
“你們怎麼看?”周文柱看向章橙三人。
陳嘯庭的這個提法,說起來是可行的,但具體操作還沒說清楚,所以章橙三人也沒什麼可說的。
只是章橙問道:“幾位大人,讀書人和咱們不是一路人,他們會按照咱們的想法做事?”
“我們的想法很簡單,只要讓嶽夢豪他們放人就可以,這些讀書人能做!”陳嘯庭看向周文柱。
“那該如何與讀書人讓你接觸?”周文柱拋出了這個關鍵問題。
這個問題很難,他們是錦衣衛,又怎能與讀書人之間談得攏。
陳嘯庭此時卻輕鬆得很:“大人,嶽夢豪他們可以放出謠言,咱們也未嘗不可!”
“咱們就派人出去說,錦衣衛副千戶劉世安想升官,要拿讀書人來開刀,所以才抓了陳永義!”
說道這裡,陳嘯庭滿臉陰險道:“這樣就是錦衣衛欺人太甚,又豈能不惹惱這些讀書人?他們又豈會不過來鬧!”
如果真的像陳嘯庭那班散步謠言,那還真的容易挑起兩邊矛盾,讀書人不會容忍錦衣衛的這份霸道。
不管這個解元有沒有作假,那也不是你錦衣衛該來插手的更何況還是爲了自己升官發財。
難道自己這些清貴的讀書人,就是錦衣衛這些丘八們上位的墊腳石?
對讀書人的想法,陳嘯庭還是瞭解一些的。
“總得來說,讓讀書人救陳永義只是個引子,最終是要造成讀書人和咱們錦衣衛的對立,到時候會壓得嶽夢豪他們放人!”陳嘯庭臉上竟帶了一縷微笑。
這個法子他越想越覺得可行,到時候救出陳永義,嶽夢豪他們的麻煩就來了。
但周文柱卻不無憂慮道:“咱這可是自己再挖千戶所的牆角!”
陳嘯庭卻笑道:“大人,他們說我摻和科考舞弊,不也是毀千戶所根基嗎?”
既然亂了規矩,那這規矩也就沒法再束縛人了,陳嘯庭說這些只是爲了減輕周文柱的包袱。
此時周文柱已經做好決斷,只見他站起身道:“這事兒你們分別下去安排,要做得儘量隱秘一些,才能成事!”
必須要做得隱蔽,不然就騙不到那些讀書人,也會讓嶽夢豪提前有了防範。
而這時,周文柱又開口道:“諸位,咱們都是一條船上的人……”
“我還是那句話,要想不被淹死,咱就得上下一心,方纔可能度過這一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