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家二小姐定親這一日,春天將盡的日子。
蘇青芷不知爲何男家會挑選這樣的一個日子,只是她瞧着蘇家二小姐面上的喜色,她將心裡的猜疑藏得更加深。
蘇青葙的身邊自從多了蘇家三小姐之後,她的臉色一天比一天陰了許多。
蘇青芷聽蘇青葙提了蘇家三小姐做下來的事情,她也是一臉無語的感覺。
其實從長房的利益來說,蘇家三小姐是絕好的槍手,她是直接衝鋒在第一線。
然而長房如今是要平穩的日子,唐氏平順的生下了小兒子蘇豐正。
唐氏已經跟蘇家老夫人提過,她不會再生育孩子。
只是這個消息,蘇家老夫人要她不要宣佈,畢竟生與不生,都是他們夫妻的事情。
唐氏經蘇家老夫人提醒之後,她立時明白過來。
這個家裡面,最重子孫的人,是蘇家老大人,他是絕對接受不了長子媳婦不願意再生育的現實。
唐氏坐月子的時期,蘇家內宅事務全壓在蘇青葙的肩膀上面。
按蘇青葙的本事,管家對現在的她來說,不是難事。
難得是時時要壓制住時不時就要熱血一回的蘇家三小姐。
蘇青葙每一次見到蘇家三小姐氣得甩頭而去,都盼着第二日,她不要出現在她的身邊。
蘇家將來在老大人夫妻不在之後,纔會真正是長房的蘇家。
如今蘇家是大家共同的蘇家,同樣身爲家裡的嫡小姐,蘇青葙是不能完全拒絕蘇家三小姐想要幫忙的心思。
蘇家三小姐每一次甩頭而去,她的心裡面是不想再回去面對完全沒有主子血性的蘇青葙。
只是蘇家三夫人容不得她退縮,每一次都警告她要繼續跟在蘇青葙的身邊學習。
蘇青芷覺得這樣的蘇家,反而比從前顯得氣氛活潑起來。
蘇青葙一直給她的印象是風平浪靜,如今蘇家三小姐激起她種種的反應,都是蘇青芷樂見的景象。
她笑着跟蘇青葙說:“姐姐,你這樣才象是做回了你這個年紀的人。”
蘇青葙只覺得妹子心眼大,那已經不是一般大,那是如同大盤一樣的大。
她低聲尋問她:“你不計較你三姐對你做下的那些事情?”
蘇青芷笑着答道:“姐姐,我和三姐是做不來好姐妹,可是也用不着做仇人。這一世,不管如何,她都是我的三堂姐,拋不掉,那就和平相處吧。”
蘇青葙聽蘇青芷的話後,她深思一會後,說:“是啊,我要跟她計較,只怕我氣得要吐血,她還不知她錯在何處。
何必呢,日後,我由着她去折騰。”蘇青葙和蘇青芷都是信服蘇家三小姐折騰功力的人。
蘇青芷提醒說:“姐姐,你別讓她太過分了。祖母年紀大了,她喜歡在家裡多瞧見一些她熟悉的人。”
唐氏和蘇青葙兩人正是這樣的心思,通常只要那些老一些的下人,只要做事用心又愛傳時非,她們母女都能夠包容下來。
只是蘇家三小姐覺得那些年紀大的人,可以早一些回去休息,換一些身手靈巧的年輕人來做事。
蘇青葙最初只是由着她說話,後來見到她越說越有些放任起來。
她皺眉提點了她,直言這些人都是蘇家老大人夫妻從前用過的人,何況她們現在做事還是仔細,只是不喜奉承主子而已。
家裡跟過蘇家老大人夫妻的下人們,是從來不會奉承小主子們,他們一個個都認爲他們只要做好事,就用不着在小主子們面前擠着去湊趣。
唐氏和蘇青葙都喜歡用這樣的人,覺得省心又省事。
可蘇家三小姐喜歡用愛圍着她的人,她覺得你一個下人,你還需要什麼格調嗎?
蘇家三小姐有心要用那些人,可是蘇青葙不同意,她是怎麼都沒有法子在這個家裡安置人。
她只能有事沒事的來挑人的毛病,有的下人,是真的做事有毛病,蘇青葙順勢把人掉換下去,而換上唐氏早已經相中的人。
而有的人,別人做事沒有毛病,只是蘇家三小姐不耐煩見這人在她面前不識趣,她特意故意來找毛病,蘇青葙自然不會如她的心意。
蘇青葙待蘇家三小姐越來越有章法,這個家裡那些愛湊在蘇家三小姐身邊的人,慢慢也瞧得明白過。
蘇青葙瞧着是一個極其好說服的主子,可是她的心裡有一本明帳,不是蘇家三小姐輕易能動搖的。
蘇青葙保下所有誠懇做事的人,也放過只有一些小小毛病的下人,她卻順勢處置了那些平時只會說空話,不喜做實事的人。
那幾人自認是蘇家老夫人用的舊人,她們跑去主院想跟老夫人去訴說一番,只是老夫人不曾見她們,她讓人傳話給她們,見好就收吧。
那幾人面上還是有糾結的神情,還是想要面見老夫人,卻給管事婦人攔了下來。
她瞧着她們幾人嘆息着說:“你們從前一個個爲人行事老到周全,可是近幾年來,你們自個想一想你們在這個家裡到底做了多少實事?”
那幾人沉默之後,還是一臉的不平說:“大夫人對我們從來都不曾多話,爲何大小姐要聽三小姐的話,讓我們這樣的年紀,就回去過着帶孫的日子。
姐姐,你年紀比我們都大,你現在不一樣留在老夫人面前管事,你幫着我們老夫人面前說說好話,我們會念着你的好。”
管事婦人輕輕的搖頭,說:“你們到底變了,從前,你們不會說這樣的話。走吧,你們還能在主子們的面前保有一些面子,將來你們的兒孫在主子們面前還能有幾分舊情。”
幾個老婦人的神色暗淡下來,終究是低垂着頭,彎着腰身走了。
管事婦人瞧着她們一下子老了的身影,她的眼裡也閃過不忍的神色。
蘇家老夫人見到管事婦人回來,她輕嘆道:“從前那般知事的人,這纔多少年,一個個都變了性子。
從前大夫人看在我的面上,一直容着她們這幾人。葙兒接過來管家之後,也不想駁了我們長輩的面子,也一直容着她們。
這一次,她們遇見不能容她們的人。”
管事婦人眼神閃了閃,其實只怕大小姐的心裡也是無法容下了她們,只不過是順水推舟依了三小姐的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