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長時間，其實沒說話，只是在墓碑前，像是閒聊，後來就只是說。
“爺爺，我是真的讓她受了太多，現在都沒有勇氣再去找她了。就像是您說的，當時我就該放手，也就不會有現在。到了現在，我放手，她過得不好。我不放手，她也過得不好。總之，因爲我，總是無法好了……”
……
差不多到天快亮，手機響了，是阮阮打來的。
厲少霆皺眉看了一會兒，起先沒有接，後來一連打了幾個還是接了，只問，“怎麼了？”聲音略帶了幾分嘶啞。
她說，聲音很輕，說，“你在生我的氣？”
厲少霆說，“沒有。”
後來阮阮說，“我的確做過一件事，沒有告訴你，你聽完，不要生氣。我知道是我不對，可是那時候，也不知道爲什麼就那麼做了。那時候，就是她剛過來沒多久的時候，你因爲她和我分手，我其實很生氣，只是沒有說出來。後來我給她寄了一些照片。她應該是知道了我們之間的關係。本來我以爲，看到那些照片之後，她會很生氣，或者你們會吵架之類的。可是我沒料到，她其實沒什麼反應。這件事情就像是沒有發生過一樣。就是這個……別的……就沒有了……”
厲少霆一直聽着阮阮說，這一路又在往前走，步伐也沒有停。
他沒有說話，只是聽，後來沒等她說完，又掛斷了電話。
停在那墓碑前，那墓地還很乾淨，兩座，但沒了照片，也沒了字，早在很早都讓他換掉了，因爲怕死。
真的就因爲怕死，每次看到這裡的時候，就會想到死這個字，壓在頭頂有種無法喘息的感覺。
但是應該分得清楚，或者記得清楚，一個是她的，一個就是他的。
他蹲下來的時候，看了看，就是兩座無字碑，後來蹲下，就覺得腳底好像踩到了什麼，上面還有一層薄薄的雪。
他移開了腳，伸手剝去了那層雪，就看到細碎的紙，也不是細碎，具體來說，是燒掉的紙，但卻剩下了邊邊角角，裡面的內容卻已經很清晰。
可是隻看到那一瞬，他竟然沒敢拿起來，拿起來的時候，手竟然無端的抖。
有液體或者從不知道哪個地方落下來，啪嗒的一下，一滴隨着雪落在地上。
那信，已經很多年，不記得多少年，是他寫給她的，告別，祭奠，祭奠他的青春，祭奠他們曾經的愛情。
如今也就這麼沒了。
就像是那些照片也是沒了。
從此在這個世界就是化爲了碎屑，或者灰燼，再也沒了。
……
匆匆忙忙，他站了起來，周圍都是林林總總的墓碑，他四下環顧，轉身，轉身，又轉身，好似天和地都在隨着他的轉身在旋轉。
手裡還在捏着那信的殘片。
爲什麼他就像是隨着她的腳步？
可是每次都還是晚了一步。
或者她來過，他纔來，她走了，他還沒到。
就這麼，錯過。
他卻沒有勇氣打個電話。
或者可以碰到，碰到的話，他又能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