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雲橫渡南星島, 岳陽樓風千古名。
岳陽鎮, 位於洞庭湖東岸, 因鎮中有岳陽樓而聞名於世,天下文人墨客最喜遊覽名勝地之一,而對於江湖人來說,岳陽鎮之威名也是如雷貫耳,因爲此處正是天下第一水幫長天盟總舵所在。
尤其是今年,武林大會時隔二十年終於再次輪到長天盟主辦, 天下英雄齊聚岳陽鎮, 隨處可見佩劍扛刀的江湖人, 將整座鎮子平添幾分武俠豪傑之風。
這日, 正值申時, 城門集市中人潮熙攘, 百姓穿梭,小攤小販熱鬧吆喝, 城門外,遠道而來的江湖客絡繹不絕。
其中,有一隊人分外扎眼, 爲首的是一名身着紫金靠的青年, 腰橫玉帶,滿面匪氣, 身側,隨着一名頭戴黑紗斗笠的青衫劍客、一名藕衣玉扇的翩翩公子、一名碧衣纖弱的書生、一名貌美如花的女子、一名紅衣妖冶的男子、一名黑衣侍從、一名灰衣小童,還有一名身背玄鐵三節棍的女俠, 帶着四名膀大腰圓的鏢師。
一行數人,無論是顏值還是氣勢皆是非同凡響,惹得衆人頻頻行注目禮,更有不少眼尖的認出此行人的身份,立時大喜,紛紛湊近圍觀。
“看,是妙手劍仙屍天清!”
“哇哦,聽說他家的盒飯一等一的好吃!”
“據說黑市上,這盒飯的配方已經炒到五百兩銀子了。”
“可惜就算是同樣的配方,不是屍大俠親手烹飪,味道也大大不同。”
“你說咱們現在去買一份屍大俠還賣不賣?”
“聽說要先交錢排隊挑戰屍大俠,輸了的能買一份,贏了的能買兩份。”
“誒?這麼難啊!”
沒幾句話功夫,郝瑟一行人就被上百號人團團圍住,舉步維艱,壓力山大。
“小郝,他們眼睛爲何都綠了?”宛蓮心拽着郝瑟袖口問道。
“不、不會又是來買盒飯的吧?”郝瑟抹汗。
熾陌:“別啊,我切蔥已經切得快吐了。”
南燭:“我的刀都鈍了。”
舞江嵐:“打肉丸有點累……”
流曦:“流曦不想再燒水了。”
文京墨:“散銀子揹着很重!”
普形四人:“不會又要刷鍋了吧!”
舒珞看了一眼自己因爲砌爐子被燒糊一角的扇子,扶額。
屍天清擡手壓低了斗笠。
郝瑟長吸一口氣,上前一步,提聲:“諸位——”
“諸位請留步!” 突然,一道嘹亮女聲穿過重重人羣壓了過來。
一隊身着藍衣的精壯青年提刀握槍衝入人羣,迅速將郝瑟等人困在中央,爲首女子快步上前,目光灼灼一掃,定在了舒珞身上。
但見此名姑娘,身穿素藍水紋短靠藍色,一條黑腰帶將腰身束得又細又直,頭挽高髻,斜插木簪,飛眉杏目,皮膚泛出古銅之色,一看就是常年在水域行走的武林人。
這一隊人往那一站,氣勢非常,訓練有素,立將四周圍觀江湖人逼退一丈之外,而且個個表情凝重,神色嚴峻,顯然來者不善。
舒珞目光在女子身上頓了頓,微微一怔:“閣下莫非是——”
“在下長天盟副盟主許花姑,已經在此恭候多時了!”女子抱拳,目光直直盯着舒珞,火熱得幾乎要燒兩個洞。
“長天盟?許花姑——”郝瑟眯眼,“這名怎麼這麼耳熟?”
“是重華會舒公子媳婦候選人之一。”宛蓮心附在郝瑟耳邊道。
“臥槽,這麼大陣仗,難道是來是來搶親的?!屍兄,風緊!”
郝瑟一聲令下,屍天清就衝到了舒珞身側,隔着斗笠黑紗朝着許花姑一衆散發冷氣。
四周圍觀羣衆嘩啦一下又退開數丈,長天盟衆人更是激靈靈打了個寒戰。
“微霜,小瑟?”舒珞疑惑。
“姑娘,所謂姻緣天註定,萬事莫要強求!”郝瑟沉色道,“古語有云,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看姑娘一表人才,何愁無良人相配,就不必鑽牛角尖了吧!”
一瞬詭異沉寂。
街道之上,衆人懵逼,長天盟一衆,大眼瞪小眼。
嗯?反應好像不太對啊?郝瑟一愣。
“郝瑟!你又在胡說八道些什麼!”一記算盤呼嘯而至,將郝瑟懟到了一邊。
“誒?不是來搶親的咩?”郝瑟捂着腮幫子驚呼。
許花姑一衆:“……”
文京墨一衆:“……”
“噗!”熾陌噴笑。
“咳,那個,這位是屍大俠吧——”許花姑忙朝屍天清抱拳,“您誤會了,我此來是請諸位去長天盟總舵喝茶的。”
衆人目光唰一下射向屍天清。
屍天清頓了頓,擡手拍了拍舒珞的肩膀:“琭言,這兒落了灰——”
說完,嗖一下又站回了原位,好似剛剛飆殺氣的人和自己毫無關係。
衆人慢慢轉目,瞪向郝瑟。
屍兄,做人要厚道!
郝瑟臉皮狂抽,迎着衆人灼灼的目光只能硬着頭皮尬聊:“哈哈哈,原來是請喝茶啊,請喝茶也不用這麼大陣仗吧,哈哈哈哈——”
“咳,如今屍大俠一衆乃是江湖豪傑爭相結交的英雄,我也是怕來晚了被人捷足先登——”許花姑尷尬。
衆人:“……”
“既然是長天盟有請,那就有勞許副盟主帶路了。”舒珞溫然一笑。
“這邊請!”許花姑立時引路。
衆人就在長天盟團團保護下浩浩蕩蕩離開,留身後一衆吃瓜羣衆捶足頓胸。
“可惡啊!長天盟這招太賊了吧!”
“居然來了一招釜底抽薪,把妙手劍仙一行都給搶走了!”
“怎麼可以這樣,妙手劍仙是屬於整個江湖的!盒飯是屬於天下人的!”
“嗚嗚嗚,我存了半個月的銀子,就打算買個盒飯嚐鮮呢——”
“等一下,長天盟爲何要請屍大俠?”
“莫不是——爲了學習盒飯秘籍?然後整個武林大會的伙食都改爲盒飯?”
“別做夢了,妙手劍仙親手做的盒飯是何等金貴之物,豈是人人可得的?”
“難道是……這一屆的武林大會上榜的人都可以獲得一份盒飯作爲獎勵?”
“哇,若是真的,那可太妙了!”
“我一定要努力上榜!”
“爲了妙手劍仙的盒飯,老子拼了!”
“兄弟們,拼了!”
於是,在幾位當事人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這詭異的“武林大會盒飯獎勵說”就這般神不知鬼不覺的傳遍了整個江湖。
*
長天盟總舵南星島,與岳陽鎮隔湖而望,乘船大約半個時辰,島上建有四所碼頭,可泊船近百,可謂是長天盟的水路樞紐。
衆人隨許花姑一衆乘船過湖,登上南星島,放眼看去,島上樹林茂密,碼頭船隻雲集,很是氣派。一座宏偉的寨門立在正前,高掛對聯一副,上聯“長天水色一脈”,下聯“天下江湖一家”,橫批牌匾卻是空無一字,只雕了三道波浪水紋。
入門登寨,許多身穿藍色短靠的盟衆疾步穿梭其中,見到許花姑,也只是匆匆抱拳施禮,便又各忙各的。再沿石板路行穿樹林,眼前豁然一亮,放眼看去,洞庭湖萬里碧波,湖天一色,碼頭船艘如星羅密佈,令人心曠神怡。
正前方,一所圓形的水寨大廳臨湖佇立,黑石壘砌,黑瓦鋪頂,黑漆大門高過丈餘,上懸“魚龍廳”金字牌匾。
匾下,站着一名年過不惑的男子,短鬚短髮,皮膚古銅,一襲藍衣,眸光晶亮,看到衆人前來,立時笑逐顏開,連連抱拳:
“舒樓主,久違了!”
“原來是席隱席副盟主,數年不見,風采依然啊!”舒珞笑道。
席隱點頭,目光在郝瑟等人身上一掃,眸光大盛:“想必這幾位就是近幾月在江湖上名聲大噪的屍天清大俠,郝瑟少俠、文公子、熾陌少俠、流曦少俠,宛姑娘和南燭小神醫吧!”
“客氣客氣!”衆人回禮。
“席兄!”舞江嵐樂呵呵一抱拳。
“舞家妹子你也在,正好正好,快快都進來坐!”席隱請衆人入廳。
魚龍廳內,佈置頗爲奇特,正面牆上掛着一張巨大的地圖,畫得乃是洞庭湖的島嶼分佈和水路航行路線,大廳正中,擺了一張巨型圓桌,面積起碼有十個水缸那麼大,上鋪紅色絲絨,四周排着一圈太師椅,每個椅子旁邊還有一個小側桌,置有清茶點心,很是雅緻。
“來來來,快坐快坐。”席隱招呼衆人入座,又親自給衆人斟好茶水。
衆人行了一路,皆是口乾舌燥,便不再推辭,飲茶數杯,又客套了幾句,便進入正題。
“席兄此次請我等前來,怕不只是爲了喝茶吧?”舒珞問道。
“舒老弟,實不相瞞,的確是長天盟遇到了麻煩。”席隱嘆氣道。
衆人不禁對視一眼。
“席兄,這麻煩可是源自武林大會?”舞江嵐問道。
“這——說來話長……”席隱看了一眼許花姑。
“諸位,具體還是請我們盟主爲諸位解釋吧。”許花姑道。
衆人點頭。
“素聞長天盟少盟主伍予知年少英雄,三年前繼承長天盟大業,長天盟上下皆是心服口服,可惜舒某一直未有緣得見,實在是遺憾。”舒珞道。
“是啊,舞某也未曾見過,今日能見其真容,可謂有幸。”舞江嵐也道。
席隱和許花姑對視一眼,乾咳一聲:“都是江湖人謬讚。”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郝瑟總覺得這二人對視的這一眼裡,內容十分豐富。
“不知伍盟主何在?”文京墨問道。
“咳,這個——伍盟主昨日出門辦理要事,至今未歸。”席隱道,“不過席某已經派盟中弟兄去尋,剛剛傳了話來,說是已經在回來路上了。”
“諸位莫急,先歇歇腳,喝喝茶,若是遲了,就宿在總舵,洞庭湖七星島夜間景緻甚好,難得來一次,莫要錯過了。”許花姑笑道。
衆人含笑點頭,又閒聊起來。
就這般又等了大半個時辰,茶喝了兩壺,點心吃了七八盤,郝瑟如廁了兩次,可那位神秘的伍盟主仍是未出現,莫說郝瑟等人坐不住了,就連席隱的笑臉都僵了,許花姑更是瀕臨暴怒邊緣。
“席大哥,你在這陪諸位英雄坐坐,我去看看,那臭小子怎麼還沒回來!”許花姑扔下一句,就急急奔了出去。
“咳,許副盟主自小就是這個火爆脾氣,大家莫怪,莫怪,喝茶喝茶……”席隱賠笑。
衆人乾笑端茶,可是個個肚子發脹,再咽不下去半口。
“要不——席兄,我們可否出去轉轉?”舞江嵐提議。
“也好也好,看看我們南星島景色也不錯。”席隱如獲大赦,立即領着衆人走出大廳,沿着湖岸開始溜達。
湖碧天蔚,湖風習習,衆人行在其中,總算是舒坦了幾分。
可還未走幾步,就聽碼頭方向傳來了怒喝之聲。
“伍予知,今日盟中有貴客!你他奶奶的快把衣服給我穿上!”
“哎呀,我可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浪裡白條,穿上衣服如何能游水化龍啊?”
“快、穿、衣、服!!”
只聽聲音,就就彷彿看到許花姑怒氣沖天、口噴暴火的造型。
而另一個聲音——
衆人臉皮同時一抽。
下一刻,就見許花姑風風火火奔來,身後還拽着一個人——確切的說,是許花姑揪着一個人的耳朵將此人拖了過來。
“哎呦哎呦,小花花,你如此暴躁,以後如何能尋到夫君啊!”
那人一路被拖,一路還在哎呦呦叫喚。
“閉嘴!衣服繫好!”許花姑低吼。
“哎呦呦,我的耳朵耳朵耳朵,要掉了要掉了!”
郝瑟等人目瞪口呆,看着那人一路鬼哭狼嚎,最後被許花姑甩到了眼前。
“疼疼疼!”來人滴溜溜在原地轉了一個圈站定,捂着耳朵,兩眼通紅看向衆人。
一瞬死寂。
屍天清、舒珞、熾陌猝然瞪眼,文京墨、宛蓮心眼角狂抽,流曦、南燭愕然瞠目,舞江嵐五人目瞪口呆。
外加一個郝瑟,抓了抓腦袋:“怎麼有點眼熟?”
“啊!美人!是美人!”那人雙眼一亮,蹭一下就撲向了屍天清——咳,撲向了屍天清旁邊的郝瑟。
“誒——?!”郝瑟大驚。
“咔!”、“啪!”
一柄長劍、一柄玉扇同時飆出,十字交叉攔在郝瑟面前,將那不長眼的傢伙給攔了回去。
屍天清全身溢冷,舒珞冷麪如霜,將郝瑟擋了個嚴嚴實實。
“盟主!”
“伍予知你作甚!”
席隱和許花姑大驚失色,忙將男子拉了回去。
可那男子卻是不管不顧,仍是一臉熱情洋溢朝郝瑟招手:“美人,是我啊,我湖裡救過你,你還記得不?”
郝瑟從屍天清背後探出頭,將此人打量一圈。
眼前的男子,一襲藍色短靠,肩寬窄腰,人高馬大,膚色古銅,大眼炯炯,還有一口閃亮亮的大白牙——
“啊!六塊腹肌!”郝瑟一指。
“對對對,就是我!”
“臥槽,你穿上衣服,我還真沒認出來!”
衆人:“……”
“額、我是說,上次我見他,他是沒穿衣服。”郝瑟忙解釋。
席隱、許花姑眼角一抽。
“那啥,我的意思是,他不穿衣服比穿衣服好看——”
“郝瑟,你給小生閉嘴!”文京墨算盤飛懟而至。
“伍予知!你又幹了什麼!”許花姑飛出兩記鐵拳。
“嗷!!”
*
“沒錯,在下就是長天盟的盟主,伍予知。”
男子鼻孔塞着兩團紙卷,眼角敷着雞蛋,一臉尷尬做着自我介紹。
旁邊席隱和許花姑,一個滿頭黑線,一個扶額青筋。
圓桌對面衆人,看着眼前這位天下第一水盟盟主慘不忍睹的造型,是氣也不是,笑也不是,表情千奇百怪。
“伍盟主,您請我等前來,不知有何要事?”舒珞鐵青着臉,一字一頓道。
旁邊的屍天清還在盡職盡責散播冷氣。
“阿嚏!有要事,很大的要事!”伍予知抹了一把鼻涕,裹緊衣服,從懷裡掏出一封信箋,遞給了舒珞。
“啥子東東?”郝瑟和衆人都湊了過去。
箋上寫了一首詩:
仲秋飛彩月圓夜,萬家齊聚洞庭湖;
珍寶熠熠勝星海,唯有入吾百寶囊。
落款:洞微先生。
“洞微先生,什麼人?”郝瑟問道。
舒珞長嘆一口氣:“洞悉天下至寶,微觀洪宇天星,天下第一神偷——洞微。”
作者有話要說: 感冒,好睏,身上好酸,難受
嚶嚶嚶
*
武林大會有很多新人物登場,諸位一定要睜大眼睛看清楚哦
另:辛赤松大家真不記得了啊
唔,前期有出場的哦
沒關係,等他出場,大家一定能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