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冬日,林楓僅僅做出三個決定。
第一,派在宋國的柳杉韓奎兩人,開春之後,前往南方購買糧食,送回燕國。因戰爭,燕國長期在宋國收購糧食,不久前,宋國陷入戰爭,接下來,不管是否參與伐樑之戰,因趙鄭樑大戰,糧價必然擡高,不利於燕國囤積糧食,爲接下來的大戰做準備,何況,釀酒需要消耗大量糧食。
反觀南方諸國,多爲魚米之鄉,物產豐富,糧食運送回燕國,除了花費更長時間外,價格更低廉。
第二,要求半年多前,組建的各種大型作坊,特別幾處軍械作坊,在擴大召集長工同時,擴大生產,隨時準備對外出售,賺取銀錢。
畢竟,戰爭四起,各國即便先前有準備存餘,但戰爭曠日持久,終究會消耗完,燕國既然決定獨身事外,必然要有點收穫。
第三,安撫晉國百姓,爭取在來年開春恢復耕種,秋收時,有些許錢糧。同時,準備接納因爲戰爭流離失所的流民,爭取擴大人口規模。
詳細布置後,林楓大多時間,陪着衆女在歡聲笑語中渡過,難的享受一段清閒生活。
在春節時間,燕國內低調的舉辦了祭天儀式,影響力不大,燕京內大小官員卻全部參與,順便邀請北辰穹,北辰格,塔豐等人,在金鑾殿舉行了新春宴會,羣臣同樂。
春節後,時間很快到了二月,春暖花開,萬物宜人。
晉國,晉陽城東面中部廣袤地域。已經萬物復甦,冬日寒冷,隨着春節喜慶一掃而空。
城郭外,有人牽着耕牛忙於春耕,有人做完農活,懶洋洋坐在牆墩下,曬着太陽,有人花幾錢碎銀,三五人,坐在酒樓內,喝上幾杯熱酒,一副閒情逸致情形。
不過,在距離這些人百里外,藍關城中,被困數月晉軍卻是另外模樣。
一個個衣着襤褸,面黃肌瘦,蓬鬆着頭髮,像四處遊蕩的乞丐,沒有半點近衛軍樣子。
一個個無精打采,手中兵刃,殘缺破爛,像燒火棍似地,上戰場,能不能殺敵,讓人表示懷疑。
二十餘萬近衛軍,在藍關城內苦守五個月,起初,王綸玥率軍駐進藍關城,皆因藍關城爲晉西,接近晉陽城較大城池,城高牆厚,百姓衆多,有存糧,利於堅守。
可惜,王綸玥率領晉軍駐進藍關城,不久,便察覺問題所在了,藍關城中情況有點複雜,在大軍駐進前,流民事先搶劫了糧倉,儘管糧倉中有餘糧,卻比想象中少很多。
隨着燕軍步步緊逼,城中百姓也四散而逃,晉軍駐進,相當於鑽入空城中,處境不是太好。
當王綸玥率軍攜帶糧食,準備長途跋涉返回晉陽城時,卻收到晉陽城被破消息,頓時,士氣減弱許多。
燕軍又從四面八方圍上來,晉軍沒有了糧草資助和軍械,數十萬人軍中,坐吃山空,年關前,城中發生了糧食危機,補給陷入困境。
好幾次,嘗試衝出藍關城失敗,還是傷亡不少,爲減少傷亡,爲平息晉軍恐慌心情,軍中開始宰殺戰馬,伙食也由從前三餐減到兩餐。
若非王綸玥治軍有方,這數十萬人軍隊,在無糧無錢沒有援軍情況下,怕早已土崩瓦解了。
隨着春節到來,糧食緊缺的近衛軍,連續發生了好幾次小規模起義,所幸,全部王綸玥及古越等人,提前消滅在萌芽狀態了。
不過,藍關城被圍,欠缺糧食,卻是不容置疑的事實。
古越等將領,多次向王綸玥提出,晉國已亡,到了萬不得已時,大家怕唯有選擇投降了。
畢竟,自晉陽城被破,北辰氏被押送到燕國,燕軍每日便在藍管城外勸降,晉軍不是不清楚外面情形。
繼續堅持,與困獸之鬥無差,數十萬晉軍遲早全軍覆滅,何況,他們根本光復不了晉國。
王綸玥卻倔強的堅持,國破家亡,國已破,家又何在,藍關城內尚有數十萬晉軍,只要有她在,寧可全部戰死,亦不會繳械投降。
她的執拗,超過大部分晉軍將領,所表現出的情懷,亦讓晉軍上下佩服,古越忠於王綸玥,王綸玥不降,他亦絕不降。
是故,春節之後,天氣好轉,古越,侯然,劉大山等將領,開始與王綸玥制定反攻計劃,準備衝出藍管城,殺回晉陽城,先光復晉陽城,再與晉東北辰鉞聯繫,從而讓東西數十萬軍隊聯合,光復晉國,驅逐燕賊。
不得不說,王綸玥計劃宏大,作爲女性,在晉國滅亡時,依然堅持秉性,忠於國家,不管事情成敗,都可歌可泣,也仁至義盡了。
畢竟,當前情況下,晉軍缺糧,裝備極差,不久前,燕國將領,柳玄遠又令楊飛,李奎帶兵親自決斷藍關城外喝水,水源銳減,晉軍處境更糟糕了。
更可恥,燕軍將領似乎清楚攻心爲上攻城爲下的道理,獲悉藍關城內晉軍缺糧,每日卻在藍關城外,設下流水宴席,酒肉菜餚白饃饃,輪流上陣,似乎吃不窮,吃不空似地。
看着燕軍在城外大快朵頤,他們卻在城內食不果腹,好幾次,晉軍經受不了飢餓,有人膽大將領,率軍衝出城外,搶奪燕軍手中糧食,燕軍也不抵抗,見狀迅速遁走。
晉軍帶着燕軍吃剩下的食物進城,興高采烈京城,察覺搶回許多食物,燕軍甚至未曾來不及享受,便大快朵頤。
結果,天上哪有免費餡餅,連續數日內,凡是吃過燕軍食物的人,均發生痢疾。
本因缺衣少食,晉軍體質極差,今軍營內發生痢疾,且迅速蔓延,城中無醫無藥,病情根本控制不住。
每日,都有許多晉軍,抵抗不了痢疾折磨,無故慘死,可惜,按耐不住食物誘惑,晉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若燕軍擺流水宴,總會出兵搶奪。
不過,晉軍漸漸變的聰明起來,燕軍沒吃過食物,他們從來不碰,唯獨挑選燕軍吃剩下的殘羹剩飯,可惜,好幾次依然中招。
缺衣少糧,痢疾蔓延,王綸玥確定藍關城中不能久留,必須提早衝出城外,不然,各種不利影響全部爆發,藍關城不被攻克,晉軍也必從內部瓦解。
大帳內,面黃肌瘦晉軍諸將詳細觀察過地形圖,侯然率先道:“上將軍,末將建議,掘地三尺,挖地道逃出藍關城。只要逃離藍關城,外面各郡州燕軍數量稀少,我們肯定能夠衝出燕軍包圍,殺進晉陽城。”
相比數月前,王綸玥明顯清瘦,憔悴許多,連眼窩也陷進去不少,早沒有從前水靈姿態,卻而代之,滄桑,悲苦,有點孤立無援。
不過,神情中,依然堅毅,果敢,一副不屈不放棄的倔強。
聞言,王綸玥擡頭望向侯然,不解的道:“侯將軍,你不是懷疑燕軍在城外挖地道嗎?怎麼也提出挖地道的建議?”
“將軍在擔心什麼?末將以爲,計劃可行!”侯然堅定又疑惑,他堅信自己計劃可行,卻又不清楚,王綸玥在擔心什麼。
藍關城限制了晉軍生存,逃出藍關城,外面天地廣袤,晉軍物資問題,會得到有效解決,所以,不論採取任何手段,衝出藍關城爲先,亦是生存之道。
王綸鑰揉揉雙眼,緩解倦意,直言不諱道:“侯將軍,燕晉兩軍處境各異,燕軍從城外打通地道,悄無聲息中,定殺得晉軍措手不及。
晉軍不同,近期咱們宰殺不少戰馬,又有不少士兵身染痢疾,若地道挖的不長,肯定逃不過燕軍追擊,若地道太長,糧草已經不濟,堅持不了幾日,繼續耽擱時間,必然引起全軍慌亂。所以,萬不得已,不可採取被動計劃。
我到建議,趁着燕軍在西面防禦薄弱,徹底殺出城外,興許能夠死裡逃生,有一線生存機會。”
目前,晉軍士氣太弱,氣質太差,直接與燕軍對戰,取勝機率非常小,可王綸玥根本沒有別的方法,爲大軍生存,又不得不鋌而走險。
“將軍,藍關城西面,由燕軍侯銘封負責,此人在燕軍將領中,非等閒之輩,擅長殲滅戰,將軍計劃或許可行,依舊不會擋住燕軍。末將建議,由末將帶領晉軍傷殘戰士,趁夜色對燕軍發動自殺式襲擊,上將軍與侯然,劉大山帶領主力軍隊,趁着末將與燕軍糾纏迅速西去,爭取攻克晉陽城。”這條建議出自古越之口,聽起來,讓人覺的還算靠譜。不過,這個計劃,既然叫自殺式襲擊,不論是否能夠實施成功,定然會戰死不少人。
這也是毫無方法的方法,誰讓晉軍孤立無援,又四面楚歌呢,況且,他的計劃非常兇險,若不能糾纏侯銘封部,或者燕軍友軍抵達,勢必讓全軍徹底陷入危機。
王綸鑰聞聲,語氣搖搖頭,淡淡道:“我想帶走藍關城內全部晉軍,這一年多來,大家全部受苦了,決不允許在逃離時丟下,更不允許爲讓部分人逃生,部分人卻丟掉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