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來的太快，總是不太真實。甚至當你還沉浸在幸福裡的時候，被當頭一棒砸的支離破粹。此時此刻，小麻雀一個人走在大街上，就有這種夢境破碎的感覺。
以爲今年自己再也不用一個人守歲到天亮，以爲今年終於有人陪自己跨過新年。以爲的一切都成了泡沫，秦城一句有重要的事就失約了，他不陪自己過年了，自己又成了孤零零的一個人。
快要十二點了，明天又是新的一年，她自己過了第四個新年。口袋裡的手機又響了起來，她知道是唐小寶打的，可她現在不想說話，她怕自己會哭。
唐小寶快要急瘋了，他已經開車找了小麻雀三個小時了，打了無數次電話都沒人接。他知道今晚秦城跟蘇畫墨出去了，不能陪小麻雀過年，也知道她肯定此刻很傷心。
饒了大半個城市，越是找不到人越是擔心。唐小寶煩躁的抽完了一整盒的煙，將車停下來繼續給小麻雀打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依舊無人接聽，唐小寶彈了彈菸灰，手肘撐着車窗四處張望。驀地有一道單薄的身影出現在視線裡，唐小寶心中一喜，推開車門跳了下來。
小麻雀走路走累了，想跳上江邊的看臺坐着。人才剛跳上去，還沒站穩就突然有隻胳膊環上她的腰，一把就將她給抱了下來。
“小麻雀你別想不開。”唐小寶看她要跳江，嚇得心臟都要跳出來了。
“唐娃娃？”小麻雀一看抱着自己的是唐小寶，很是驚訝的喊道。
“小麻雀你聽我說，少主他不是故意不陪你過年的，他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去辦。我知道你很傷心難過，可是也不能想不開啊，你要是跳下去我……”。
“你說什麼啊，我什麼時候想不開了。”小麻雀奇怪的打斷他的語無倫次。
“嘎？”唐小寶一愣反問：“你剛纔不是想跳江自殺？”
“你纔想跳江自殺，你哪隻眼睛看見我要跳江了？還抱着我幹什麼？”小麻雀翻了個白眼瞪着他牢牢抱住自己的手。
唐小寶被小麻雀一說，頓時覺得攬着她腰的胳膊滾燙起來，飛快的放了下來，心撲通跳了一下。
“那個……我一直給你打電話你不接，你又不在家，少主讓我照顧好你，剛纔看到你跳上去快嚇死了。”唐小寶平復了心跳說道。
“不想提他。”小麻雀賭氣的說道。轉身又跳上去，坐在了江岸上。
唐小寶撓撓頭，也跟着跳上去坐在她身邊。小麻雀盯着黑暗的江邊良久，家家戶戶都在家裡看春節晚會，街上的人很少，更顯的靜謐。
“你吃飯沒有？”唐小寶陪她坐了一會問道。
“沒有”小麻雀搖頭。
“那你餓不餓？”唐小寶又問。
小麻雀摸摸癟癟的肚子，突然笑了一下道：“你不說沒感覺，你說了好像有點餓了”。
“等我一會”唐小寶說着就跳下了江臺。
“你去哪兒？”小麻雀回頭問道。
“給你找點吃的。”唐小寶頭也不回的朝自己車的方向跑去。
小麻雀愣了愣，她不想讓人找到自己，
可唐小寶偏偏執着的找到了自己。爲什麼自己喜歡的人可以輕易的放開自己，而自己不喜歡的人，偏偏對自己這麼好。
唐小寶出門的時候家裡還沒開飯，他急着出來就被奶奶塞了一些點心在手裡，一晚上都在找小麻雀，也沒空吃。唐小寶拎着點心紙盒和礦泉水走了回來。
“就只有點心，你湊合着吃吧。”唐小寶打開點心紙盒遞給她。
紙盒裡有七八塊顏色不同的小巧點心，做的很精緻，讓人一看就很有胃口。小麻雀接過就拿起一塊咬了一口，砸吧了兩下說道：“真好吃，在哪裡買的？”
唐小寶看她喜歡吃，笑了笑說道：“不是買的，我奶奶自己做的”。
“你奶奶好厲害，還會做點心，比蛋糕店裡賣的還好吃。”小麻雀嘴裡塞滿了點心，說話含糊不清的。
“你喜歡吃，下次帶你去我家吃個夠。她天天做點心，我跟爺爺都吃膩了。”唐小寶含情脈脈的看着她，臉上的滿足之情好像是自己吃了好吃的點心一般。
“嗯嗯”小麻雀點着頭，吃的很香。
本來是不覺得多餓的，可吃到好吃的就越吃越餓了。小麻雀一個接着一個的吃，不小心就噎着了，看到唐小寶身邊有水，放下紙盒就擰開喝了起來。
“這……”唐小寶說晚了一步，小麻雀咕嚕咕嚕喝了好幾口了。
有水把點心送下肚子，小麻雀纔有空問道：“這什麼？”
“沒什麼，你吃慢點。”唐小寶看他喝過了，也不好再說這是自己之前喝過幾口的水了。
小麻雀也沒在意，又繼續開始吃了起來，這次吃的比較慢了。吃着吃着纔想起來自己剛纔擰蓋子的時候毫不費力，好像是已經被擰開過的。
想到這兒視線瞥向了礦泉水瓶子，裡面還剩下一小杯的水，自己剛纔只喝了幾口，不可能只剩下這麼少。這樣一看，這水好像之前有人喝過。
礦泉水是唐小寶拿來的，最有可能就是他之前喝過的了。他剛纔難道就想告訴自己這事？腦子裡一蹦出這個可能，臉頰就飛快的閃過兩抹霞雲。
“這不是間接接吻嗎？”小麻雀心底埋怨自己手太快，連帶着吃點心的動作都停了下來。
“怎麼不吃了？”唐小寶不禁問道，他是沒有把兩人共喝一瓶水的事情放在心上，所以不知道小麻雀心底的想法。
“吃飽了。”小麻雀放下半塊點心，拍了拍手。
唐小寶皺皺眉：“才吃幾塊就飽了，你這麼瘦要多吃點”。
小麻雀歪着頭看向他，也不說話。看的時間長了唐小寶倒不好意思了，咳嗽了一聲問道：“你盯着我看啥”。
“唐娃娃，你爲什麼總對我這麼好？”小麻雀這是第二次問他，上次是話趕話問出來，這次是很認真的問。
她這麼認真的問自己，倒讓唐小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又是咳嗽了兩聲說道：“哪有很好，少主讓我照顧好你”。
“只是這樣嗎？”小麻雀追問，韓一念說他喜歡自己，可她總覺得他只是因爲城哥纔對自己好的。
“也不全是”唐小寶支支吾吾
的說道：“嗯？怎麼說呢？嗯？就是……就是……”。
嘭！
身後突然想起一聲爆炸般的聲音，小麻雀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了過去。離這裡不遠處的摩天大樓上正在燃放煙花，五彩斑斕的煙花在高高的夜空綻放成一簇簇花朵。
“十二點了”小麻雀看到放煙花就知道新年到了。
唐小寶嚥下沒出口的話，笑着說道：“新年快樂”。
小麻雀的梨渦綻放着比煙花還美麗的微笑，雙手做喇叭狀，對着江面大喊：“唐娃娃，新年快樂”。
唐小寶看着她的側臉，梨渦淺笑，如同一朵初初綻放的三月桃花，這是他跟小麻雀一起跨過的第一個新年，直到很久之後，每年過年的時候他都記得這一幕，耳邊還能迴響起：“唐娃娃，新年快樂”的回聲。
“新年快樂”。
秦城看着手錶的時針走過了十二點，轉頭對撐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蘇畫墨說道。
“嗯，新年快樂。”蘇畫墨淡淡的回了一聲，依舊是不知所思的樣子。
從天沒黑就開車出了威海，由她指路一路開向了不知名的地方。繞着崎嶇的山路開了很久纔到了地方，難怪她要說寶馬和捷豹都不行，這樣完全沒有被開發過的山路，也只有陸地巡洋艦能駕馭的了。
只是車子停了半個小時，她就這樣撐着香腮沉默了半個小時。秦城打破了沉默，她卻又陷入了沉思。令秦城覺得一點辦法都沒有，白天還開開心心的，這會又恢復了清冷。
“聽說新年要許願望，你有什麼願望？”秦城只好又找話題。
“沒什麼願望，你呢？”蘇畫墨這次沒有讓話題中斷，而是反問了秦城一句。
“我麼？”秦城迎着她看向自己的視線低聲說道：“我希望蘇畫墨能告訴我她所有的秘密，可以實現麼？”
蘇畫墨的鳳眸裡流露出異樣的情緒，車裡沒有開燈，有幾束月光透過擋風玻璃灑在她臉頰，秦城分不清她眸子裡的晶瑩是月光的反射還是淚水。
良久，久到秦城以爲她不會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耳邊響起了她的輕聲細語：“會實現吧”。
她只回答他能否實現，沒有回答他何時實現，更沒有告訴他當他全部知道的時候，就是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消失的時候。
她又將頭偏向車外，看着那座高不可攀的山。她有着一張古典的臉蛋，算不上驚豔絕世，卻是秦城見過最憂鬱的女子。她若生在古代，想必也是李清照那樣的才女吧。
“鴛鴦雙棲蝶雙飛，滿園春色惹人醉。悄悄問聖僧，女兒美不美，女兒美不美。說什麼王權富貴，怕什麼戒律清規。只願天長地久，與我意中人兒緊相隨。愛戀伊愛戀伊，願今生常相隨”。
寂靜的車廂裡響起她的低聲清唱，秦城不知道這是什麼歌。古風的曲調配上她古典的臉蛋，如果不是調子太悲，如果不是她渾身散發出的氣息太悽。秦城會很想聽她一直唱下去。
“我沒什麼願望，只覺這一生太長。”蘇畫墨在歌聲的最後，以一種很輕，很淡，又很滄桑的聲音說出了這句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