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大理城皇宮的城牆上向北遙遙望去,那背靠着蒼山,矗立在河岸旁的一座座高塔便是大理最爲有名的崇聖寺中的佛塔了。
這些被建於數百年前的偉岸高塔在經歷了無數風風雨雨之後依然矗立不倒,見證了大理國的崛起與發展。
大理重佛,這跟中原重儒是大爲不同的。所以當佛教從西邊傳入大理的時候,大抵就是這些佛塔始建的日子了。而這崇聖寺,更已是成了大理的國寺,備受大理人民的景仰。即便是那些並不信佛的白人和彝人,心中也存着對其的幾分敬畏之心。每年開春的時候,大理國的皇帝更是要到寺廟之中拜佛禮佛,以求大理一年的風調雨順。最爲有趣的是,大理曾經有好幾位皇帝拋了皇位和一大堆老婆孩子不要,竟是選擇了退位出家,跑到了寺廟裡當和尚。
然而世人都只知道這蒼山腳下的大理國寺,卻極少有人知道,真正的崇聖寺,是建在蒼山的頂峰之上的。
偏偏,段重知道。
糉子拉了拉衣領,吹出一個白霧,原本有些黝黑的皮膚已是被凍得有些蒼白,看着一旁兀自爬山的段重,開口道:“老大,我還是有些冷。”
段重啐了一口吐沫,橫了糉子一眼,心想自己都已經把帶着的棉襖丟給他了,自己還穿着單衣,還能怎麼樣。
狠狠的朝着積滿白雪的土地上跺了跺腳,又搓了搓自己早已凍得通紅的小手,繼續趕着路。
“老大,我們還要多久才能到?你說的廟,到底在什麼地方?”
段重停下腳步,擡頭向上看去,指着遠處最高的山峰道:“看到沒?那座最高的山峰叫做馬龍峰,山峰的後面,便是崇聖寺了。我們快到了。”
糉子看着隔着依舊十分遙遠距離的馬龍峰,心中升起了無限的怨念,彷彿有一個聲音在山林間無限的迴響:就快到了快到了到了
————————————————————————————————————————“老大,我餓了”
段重嘆息一聲,伸手向包裹裡面摸了一摸,發現帶來的乾糧已經告罄搖頭苦笑道:“東西都被你吃完了。從上山開始,你已經出了兩次恭了,真不知道你的腸胃是用什麼做的。”
糉子理直氣壯的搖了搖頭:“我胃口好,老大你是知道了。”
“你再忍忍吧。我們就快到了”段重搖了搖頭,向上爬了幾步,擡頭一看,不禁愣了,因爲他們真的到了。
馬龍峰,點蒼山的最高峰。站在峰頂向下望去,一切景緻都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透過白霧繚繞的雲頭,遠遠的看到矗立在洱海邊的崇聖塔,看到大理宮城的城牆看到皚皚的白雪連綿起伏,伸展向遠方,無邊無際,這等景緻,實在無法用一個簡簡單單的宏偉壯觀來形容。
段重覺得太爽了,估計這景緻,便是阿爾卑斯山也相形見絀,唯有親身來到這點蒼山的山頂,才能感受到這等超脫世俗人間的感覺。
段重欣賞夠了美景,轉過身子,拍了拍糉子的肩膀:“你看,崇聖寺。”
————————————————————————————————————————點蒼山是雲嶺山脈南端的主峰。自北向南橫亙着十九座山峰,每座山峰的海拔都極高,覆蓋着常年不化的冰雪。而馬龍峰,則是點蒼山的最高峰。
在馬龍峰和玉局峰之間的山谷之中,憑着人力墾出了一小塊平整的土地,建起了一座佔地三四畝的小廟。而這座廟,便是真正的崇聖寺了。
段重和糉子歷經千辛萬苦,終於是來到了這座傳說中的寺廟門口。
這座廟很破,是段重和糉子的第一印象。廟門口懸着的刻着“崇聖寺”的牌匾則顯得斑駁無比,原本硃紅色的漆字業已掉了顏色。
寺門前的石階鋪滿了雪,沒有一絲人跡的痕跡,顯然很久沒有人來過這座廟宇了,也顯然很久沒有人出過這座廟宇了。
而在這廟門之下,竟然還站着兩個小沙彌,拿着掃把,掃着門前一點點的空地
段重和糉子都是無比的興奮,看着眼前盼望已久的寶地,都忘記了寒冷與飢餓,加快了腳步,沿着石階一步一步走了過去。
兩百米一百五十米一百米五十米近了。
那兩個在門前掃着雪的沙彌終於是擡起頭來,看到了來到此處的兩個客人,眼中都露出了驚慌的神色。竟是直接丟了掃把,跑進秒鐘,哐啷一聲關上了大門。
段重和糉子面面相覷,心想怎麼這廟裡的小沙彌如此懼生?無奈的嘆了口氣走到門口,拾起門環,重重的扣了下去。
沒人應。
再扣。
依舊沒人應。
再三的扣。
還是沒人應
糉子有些氣餒:“他們爲什麼不開門?”
段重搖了搖頭,忽然又想起上輩子某些三流小說裡的橋段:但凡到廟裡拜師學藝的,爲了考驗其心是否夠城,往往要讓來者在寺門口跪上一日一夜。待到裡面的大師覺得你的心夠誠了,便會大開山門傾囊二授,使其在極短的時間內成爲絕世強者
當然,這只是段重的意yin,這樣的故事段重也給糉子講過不少。而廟裡面那個段重的老祖宗,很自然也不會是得道的高僧,充其量是一個比較有膽識的武癡而已。雖然沒有人敢當着那個老傢伙的面這麼說。
所以當糉子問段重要不要在門口跪上一夜的時候,段重狠狠的瞪了一眼糉子:“跪你妹”
“我給你的飛天爪還在麼?”
糉子點了點頭。
“很好,我們翻牆進去。”
“可是”
“沒什麼可是。”說罷段重從懷中掏出了飛天爪,很熟練的拋到牆頭,順着繩子爬了上去。糉子苦笑兩聲,也丟出了飛天爪。
這寺雖然已經極破了,但是牆卻修的極高。當然,面對有着飛天爪的段重主僕二人,再高的牆也不在話下。
然而,眼看段重的雙手就要攀上了牆頭,段重的飛天爪卻沒有來由的斷了。而且鉤子還掉在了廟裡面。
段重抹了抹屁股,幸而牆根上雪積的極厚,這纔沒有將自己的屁股摔開花,看着一旁也在摸屁股的糉子,狠狠的啐了一口:“他媽的,那裡面的老傢伙不想讓我們進去。”
段重在這一世是修養極好的人,爆粗口是很少的。
糉子摸着自己癟下去的肚子,嘆了口氣:“我餓了不會餓死吧?”
段重也餓了。所以他狠狠的瞪了一眼這傳說中的崇聖寺,彷彿這記眼神已經忽視了高牆與窗門,狠狠砸砸入了寺內某個老怪物的心窩之中一樣。轉身道:“怕什麼,有我在,餓不死的。我們抓雪兔去。”
——————————————————————————————————————————點蒼山山峰之上常年覆蓋着皚皚的白雪,生物極少,然而雪兔卻是點蒼山雪峰上極少的生物之一。而且皮毛極厚,肉質又好,所以附近的居民有不少人甘願冒着風險,也要來到雪線之上來抓雪兔。若是普通百姓抓到一隻雪兔放到大理城的集市上賣,這價錢便能維持一個普通家庭一個月的生計。
段重和糉子此刻迎着寒風,在白茫茫的雪地中奔跑着,追逐着。而追逐的目標,卻是一直在撒腿狂奔的雪兔。
兩人循着兩個方向包圍着雪兔,眼看便要成功,兩人同時蹬腳,向着雪兔撲了過去,只聽“咚”的一聲,便是兩聲慘叫,倆人的腦袋撞在了一處。而雪兔呢?自然是跑了。
糉子很不明白,因爲以自己出劍的速度,恐怕只要一下,便能將這雪兔刺個對穿。然而自己老大卻讓自己抓活的。都是要烤了吃的,死的活的還不一樣麼?
段重捂着鼓起大包的額頭,也顧不得疼,大喊着“給我繼續追”向着雪兔又奔了過去。然而在雪地中奔跑,這倆七歲的小夥子哪裡比得上本身就十分靈巧的雪兔呢?眼看着這兔子已是越跑越遠,便要超出兩人的視線之外。糉子一臉垂頭喪氣,心中這力氣是廢了,肚子卻沒了着落。
段重也是起的頭頂冒着青煙,身子的溫度急速上升,眼看便要將這漫山遍野的雪給融成水。但段重不敢這麼做,因爲都融的話,這大理城就要被洱海的水給淹了所以段重放棄了追擊,開始罵娘。
眼看着兔子就要消失,突然這雪地一陷,整個兔子竟是掉進雪裡半天沒有出來。
糉子愣了,段重也愣了。硬是沒有想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終於在經過了漫長的思考之後,段重仰天哈哈長笑:老子真是個天才。
原來就在剛纔,段重和糉子在搜尋野兔的時候,我們的小皇子突然想出恭。而出於皇家的矜持,段重自然不願意隨地拉屎的,所以他想了個折中的辦法,便是用劍在雪地裡挖出了一個茅坑等方便完後用土給埋上。
然而剛脫下褲子,倆人便發現了一隻在雪地裡奔跑的雪兔。我們的二皇子還沒來得及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就提起了褲子,追着雪兔去了。
而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這隻雪兔竟然眼看在逃跑成功之際掉入了我們二皇子挖的“茅坑”,這帝王家的氣息實在是過於霸道和逆天了
所以段重笑了,笑的很開心。自己便是拉屎,也能幹出一番大事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