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人海,想找個人不容易,想找條狐狸更不容易,李賢在院中找了很多遍,仍然沒有任何發現,只因這院中的人除了薛笑顏與孟安容居然就再沒有其他人。
哦,當然冷凝也算是個人,但是她也不知道,他們將小狐狸藏在了哪裡,或者是否已經運往了那個束王的老巢。
於是,在冷凝的幫助下,孟安容不得不清醒的坐在了李賢對面。
“小狐狸被帶走了嗎?”
李賢問了一個再正常不過的問題,只因他現在也不想繞彎子,能有多直接就要多直接。以往他總是深惡痛絕,別人用五芝軟骨散這樣的下三濫招式對付他,但當這個受害者變成了別人,卻讓他愕然發現,事實上這種方法實在好用極了。
現在孟安容幾乎連擡手的力氣都沒有,只因她此刻便中了五芝軟骨散,用她自己的藥來毒她自己,豈非也算是報應。
她倒是個識時務的女人,對於李賢的問題倒是直言不諱,只因,小狐狸已經早早的被送走了,說與不說實際上本沒什麼兩樣。
李賢臉色難看道:“我們現在去追,還來得及嗎?”
孟安容有氣無力的笑道:“當然是......來不及了。”她頓了頓,望着李賢難過的臉,好心提醒道,“不過,或許束王不會打算活生生的吃了那小狐狸,只因他是個愛漂亮女人的傢伙,或許他還會助其恢復,成爲他又一個妻子也說不定的。”
李賢冷冷的盯着孟安容,道:“看來你很想我去送死?”
孟安容眼中閃爍着莫名的光亮,道:“不,死對你來說簡直太幸運,你去過就會知道了,呵呵,哈哈哈......”
李賢轉身離開,走時他望了一眼冷凝。
男人大多不愛殺女人,但女人卻總是男女通殺,說實在的,有時候李賢都會覺得,行走江湖,男人實在要吃虧的多。
“他真是個不錯的男人。”
孟安容嬌笑着望向冷凝,她知道,自己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冷凝淡淡,道:“當然,對於你這樣的女人他都能夠做到有禮,實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哦?”
孟安容玩味的笑道:“你怎麼就知道他對我有禮了,要知道,從來沒有哪個男人,在上了我的牀後,還能有禮的。”
冷凝眼光一寒,一劍割斷了孟安容的喉管。
不管是什麼人,其實到死都一樣,那是恐懼,她收起長劍便跟了上去,只因李賢現在需要一個嚮導。
李賢現在不怕太陽了,也不去什麼小茶攤歇腳了,只因現在他很急,急的要命。
人生實在很犯賤,想要戰鬥的時候,到處找茬都遇不上,等真正面臨戰鬥的時候,心裡又覺得這戰鬥不來的好,無他,爲什麼真正要發生的戰鬥,總是惹上強的要命的人?
晉王有多強,他不知道,但聽冷凝的介紹,他已經有些粗略的預計了。
周院並不像慧院一樣,她們人不多,所以偌大的南洲想要管好,就不得不借助他人的勢力,於是南洲十三宗便誕生了,這是周院之下的十三個最強宗門,再往下是更多的小宗門與家族勢力,如此來共同治理南洲。
這樣的好處,自然讓整個南洲比中洲的管理更爲緊湊,但也造成了權力分化,如果將周院比作王,那麼十三宗就是王侯,歷來王侯多的朝代,就不會有什麼好的結果,好在周院總是站在實力的頂峰,於是纔有了這畸形的延續,但是毫無疑問,這十三個宗門都是相當於土皇帝一般的存在,而這個所謂的束王,便是十三宗門中,排名第一位置的沙丘盟盟主,束溫人。
沙丘總是很脆弱,只要被海浪一拍便會消失,但要是你將沙丘盟聯想成這樣的沙丘的話,你一定死的比什麼人都快。要知道,南洲歷史上,有好幾次權力爭奪,沙丘盟都做過南洲真正的王,但這些都在當年周洗心之前,而周洗心之後,周院的位置已然固若金湯。
不過,時間是最可怕的東西,距離周洗心之後,已經五千年,所以周院又有了壓不住場子的勢頭,不然,中洲之爭,到最後的雲海峰會戰,也不會獨獨少了周院的人。
而作爲能夠與周院抗衡的沙丘盟盟主,自熱是個可怕之極的角色。
所以,李賢他們現在並不是趕着要去沙丘盟送死,而是先前去周院搬救兵,不過周院到底是幫還是不幫,能不能幫,就不是現在他們能夠知道的事情了,但現在最穩妥的辦法卻只有這一條。
一個月,在那兩匹一見鍾情的快馬雙雙下了地獄之後,李賢他們有換了數次馬,終於將原本需要好幾個月的路程縮短到了現在的一個月。
周院位於南方水鄉最富盛名的蓮花鎮,蓮花鎮上自然蓮花多的很,身爲遠近聞名的水鄉,自然也不缺少水,於是那街道旁的河道,那偶爾點綴在鎮上的池塘,無不種滿了蓮花,現在正值七月蓮花開的最盛的時候,走在街道上,一股淡淡的幽香襲來,實在是件令人心曠神怡的事情。
李賢現在就走在這樣的街道上,如此賞心悅目的畫面不經令他原本煩躁的情緒舒緩了不少。
他扭頭望向冷凝,不經有些擔心起來,要是玠堪那小子見到自己才幾天不見,身邊又帶了位不一樣的姑娘,不知道又該怎麼鬧了。
“怎麼,擔心帶着我,給你丟了面子?”
冷凝果然是個聰明的要命的姑娘,才見李賢望了自己一眼,便猜到了他心中的想法,實在有些可怕。
不過,顯然這才她猜的一點也不準確,李賢笑道:“自然不是,要是帶上你這樣的女人還會覺得丟面子,怕這世上也找不出能夠爲男人長面子的女人了,只是我有些擔心就是太有面子,我本不是個喜歡招搖的人,不是?”
冷凝低聲一笑,頓時儀態萬千,看的李賢都不經一呆。
碰,突然一個東西摔進了不遠處的河道,於是不見水波盪漾,卻見層層蓮葉與花朵竟生漣漪。
冷凝疑惑的望着李賢,只因李賢這時候停下了腳步,她莞爾一笑,沒想到這人也是個八卦的男人。
李賢其實一點也不八卦,他只對自己關心的人八卦,而剛纔掉進水裡的東西,便是他關心的人,那東西也的確是個人。
“勸你馬上滾回去,沫兒是不會見你的,你死了這條心吧!”
這時,一箇中年女人立在河道旁,一臉冷漠的盯着方纔那人掉下去的位置,顯然,這人是她扔下去的。
噗,那人吐出嘴裡的髒水,站了起來,大聲道:“臭婆娘,我找我的小娘子管你屁事,你扔,你繼續扔,誰不扔誰是孫子!”
像這樣腦殘、犯賤,還自我感覺良好的傢伙,這世上其實真的不多,而現在這蓮花鎮,怕是除了玠堪也不會再有別人,這人當然不是別人,自是玠堪無疑。
不過,即使場中對玠堪最爲熟悉的李賢,都覺得自己見到的已經不再是玠堪了,只因原本那英俊瀟灑的玠堪,現在卻變的糟蹋不堪,更加之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差距實在太大了。
在李賢愣神之際,那中年女人已經冷哼着離開。
他苦笑着衝着玠堪,道:“兄弟混的不錯。”
玠堪渾身一震,艱難的扭頭望向李賢,而後又鑽進了水裡。
這傢伙怎麼來了?
不行不行,英明又英俊的我怎麼可以在這個時候現身,這不是自毀嗎?
不過是人總要呼吸,哪怕修爲高些,只不過憋氣的時間長些,又怎麼可能永遠躲在水下。
終於,嘩啦一聲水響,玠堪正了正自己的衣衫,若無其事道:“天氣熱,能有個人送我下水,實在不錯,兄弟下來涼快涼快不?”
李賢默然,實在已不知該如何接話了。
驀然,玠堪眼神一轉,望向冷凝,而後用一種怪異的表情,笑道:“兄弟,你也混的不錯啊。”
李賢鎮定道:“冷凝,朋友。”
玠堪點頭笑道:“瞭解瞭解,現在的年輕修士們都喜歡用這個稱呼,我怎麼會不清楚?”
李賢終於只能以手扶額。
......
蓮花居,蓮花鎮上最有名的酒肆,只因這裡有着鎮上最好的荷花酒。
朋友見面往往會去酒樓喝酒,而兩個酒鬼見面,更不可能沒有酒,於是三人來到了蓮花居。
“這麼說,你來了周院都快兩月了,居然連周沫兒的面都不曾見着過?”
李賢有些難過了,本以爲還能靠上玠堪這樣的關係,但卻沒想到,玠堪自己還沒有搭上別人的大船呢,真是何苦來哉?
玠堪嘆氣道:“聽說傳奇境便可開闢出芥子世界,而周院便有這樣變態的東西,不然你以爲那小小的院子能夠難到我?”他頓了頓,接着道:“你來這裡是爲什麼?不要告訴我你是專門來爲我和沫兒做月老的。”
李賢苦笑道:“我倒是真心希望自己是來爲你們牽紅線的。”
玠堪笑道:“你本來就不是做這行的人。”
李賢承認的點頭,道:“的確。”
“那你是來敢什麼的?”
玠堪擔心的望了一眼坐在李賢身旁的冷凝,道:“不要告訴我,你也是爲了周院裡的女人。”
李賢一陣無言,只能轉移話題,道:“許駝子雖然與我有仇,但他人其實不錯,他臨終時託我照顧個人,嗯......應該是一隻小狐狸,我答應了。”
玠堪真誠的點頭道:“豈止不錯,他保護了整個中洲數千年,不要說是一隻小狐狸,就算是叫我從此以後都去養狐狸,我也願意。”
李賢苦笑道:“但是現在小狐狸丟了。”
玠堪兩眼一瞪,道:“你一個清虛境,居然連只狐狸都看不住?”
李賢默然,他突然覺得玠堪這人有些缺心眼兒,自己怎麼會是看丟的。
玠堪嘆了口氣,頗有些遇人不淑的樣子,道:“這麼說,你是打算借周沫兒這條線,幫你找?”
李賢道:“事實上,不是找,而是要,找沙丘盟的盟主要。”
玠堪眉頭一皺,只因他知道束王這個人,於是不得不皺眉,像他這樣連周院都敢鬧的人,也有顧忌的時候,那隻能說明事情很棘手。
他
淡淡道:“怕是有些困難,要知道現在的院主周念雲,未必強的過那個束溫人,換言之,周院的話,沙丘盟未必會聽,而且前不久,那個束溫人已經進了周院的內院,怕是圖謀不軌,這也是爲何,我死纏爛打也要進去的原因。”
周院的內院,自認是那芥子世界。
李賢眉頭微皺道:“這麼說,我們也一定得進那內院看看。”
玠堪無奈道:“但你首先得打得過今天街上的那個潑婦。”
李賢點頭道:“清虛境高階,有希望。”
冷凝自始至終都不曾言語,只是聽到束溫人就在周院,她臉色不經蒼白了幾分。
......
對於擁有神唸的人來說,白天與黑夜其實並沒有多大的不同,但是人在做壞事情的時候卻總喜歡選擇黑夜,對此,李賢只能報以一聲苦笑,這要怪也只能怪那第一個在夜裡做壞事的人了。
雖然他們自認自己做的並不是壞事,即使對周院來說也可能是一件好事,但他們還是選擇在夜裡動手,要知道並不是所有人都擁有神念,更不是所有人都能在夜裡的時候也和白天一樣警惕。
三人齊出手,解決院子裡的小嘍囉自然省力很多,但要想制服今天街上的那個中年女人,卻不是多兩個人就能起到作用的。
玠堪同情的拍了拍李賢的肩膀,道:“兄弟,保重。”
李賢苦笑一聲便走進了後院。
後院很靜,只因這裡只有一個女人,那便是執掌周院內院鑰匙的外院執事,周敏。
“你是玠堪的朋友?”
周敏此時正盤坐在一處石凳上,顯然院外發生的事情這女人已經知道,現在他之所以還這麼平靜,只有李賢他們並沒有殺人。
李賢真誠道:“我打聽過,你也姓周,現在內院很危險,所以請讓我們進去。”
周敏睜開眼睛,道:“但你們進去了,也不能起到什麼作用,不是嗎?”
李賢道:“我們的朋友在裡面,即使起不到作用,也一定要去。”
周敏點了點頭道:“你們都是不錯的年輕人,比起你們所謂的朋友,天罡界更需要你們,你們還是請回吧。”
李賢無奈道:“那要是我們一定要進去呢?”
周敏抽出長劍,立時劍意沖天,她笑道:“自然簡單,打過我便是。”
李賢點了點頭,這也正是他想要的。
很多年不曾真正的出手,就算當初與商斷魂那次也沒能盡興,不過,今天,他相信,自己一定會打個痛快,只因眼前這女人,實在不弱。
周沫兒傳授的三劍其實是意,李賢以前不懂劍法,但有這樣的意在,自然也厲害之極,而劍法卻是將這種意更強的體現出來。好比意是磚瓦,而劍法則是建房的技巧,只有意與劍法結合,才能建造出漂亮的房子,而且同樣的磚瓦,建造出來的房子可大不一樣,這取決於劍法的多寡與質量。
慧院的武技博大精深,劍法自然也強悍的很,不然當初周沫兒也不會要到慧院學習,而繼承了慧院遺產的李賢同樣受益匪淺,簡單的說,以前他的劍只是徒有劍意,但現在的他卻已經懂得了不少能夠更好的運用劍意的技巧。
比如說現在他的起手勢,要是以往,他一定會在第一時間便衝上去,而現在他卻知道了利用起手勢來攢足自身的氣勢。
“我已經七年多沒有見過他出手了。”
走進來的玠堪,愣愣的望着場中對峙的二人。
冷凝淡淡道:“我比你更久。”
玠堪繼續道:“如果是以前,我還有追上他的希望,但是現在,他取得的成就已經讓人絕望。”
是的,直到現在,他也不過是歸元境圓滿,而李賢已經不知不覺間到了清虛境中期。
冷凝難得苦笑搖頭起來,看來跟着李賢越久的人,越容易學會他那苦笑的樣子。
他嘆息,道:“第一次見他,只覺是個愣頭小子,但當他那時候便聯合衆人戰勝了清虛境的強者之後,我便知道,他是個天才,而現在看來,他卻是個妖孽,一個修行潛力無限的妖孽。”
玠堪扭頭望着冷凝,卻道:“我並不如何喜歡你這個人。”
冷凝眉頭微皺,不知道這時候玠堪說這些是什麼意思。
玠堪兀自接着道:“比起你來,我更喜歡宋甜兒那丫頭,她總是默默付出,看的出來,她已經喜歡李賢很久,你雖然比他漂亮,但你不是個真誠的人,這不管是對李賢,還是對李賢的朋友。不要試圖否認,所謂旁觀者清,這我看得出來,所以,請你不要拿別人的感情當遊戲好嗎?”
冷凝深深的望了玠堪一眼,沒想到這個總是嬉皮笑臉的傢伙,卻有着一顆玲瓏敏銳的心。
他笑道:“你以爲李賢笨還是聰明?”
玠堪自然道:“像他這樣的變態,真是想笨都難。”
冷凝有些傷感道:“所以,你想多了。”
玠堪望着此時冷凝的樣子,道:“或許,的確是我想的太多。”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