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散苦匆匆 (034)你休想忘記
陸琰之前喝了酒,身上有淡淡酒氣。喉結動了動,嗓音發乾:“事情怎麼樣了?”
風小玖嫣然一笑:“正在逐步解決,今天我去過法院了,事情還算順利。讓陸少費心了。”
這樣一個風小玖,巴不得眼前人被萬箭穿心,卻又這樣沒心沒肺的笑着。陸琰想問她,這些年你去了哪裡?跑去了輪迴隧道麼,脫胎換骨?
陸琰已經擡起手來,修指捧起她的臉。他的指腹微涼,粘在她的臉上,將她的血液都要凍結了。他的表情有清析的痛觸:“小玖,你到底怎麼了?”
風小玖臉上所有的表情一下就僵住了,被抹去了一般。
毅然決然的盯緊他:“你說呢?”
陸琰失神的看着她。
風小玖冷笑:“怎麼?幾年不見,陸總不記得舊人舊事了?我的爸爸媽媽你忘記了嗎?”
陸琰眸光一緊,俊顏變得跟紙一樣白,捧住她臉頰的那隻手彷彿被燙傷一般立刻鬆開來,只怕遲一秒就會體無完膚。薄脣開啓,想說話,試了幾次都是徒勞。
風小玖用指腹輕刮他的臉龐,像蛇一樣。時光如此輕淺,近似無情,而她的笑彷彿歌盡桃花。踮起腳尖貼近他,用情人的姿態說殘忍的話語,一字一句:“陸琰,你們陸家欠了我們風傢什麼,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你也休想!”
風小玖快速轉身向走廊的盡頭走去,她已經忍不住想要落淚。唯怕讓他看盡自己的狼狽。他想起來了,那個驚悚的表情,果然連他自己都覺得害怕。這世上真若做了虧心事的人,哪個不怕鬼來敲門?她就是那個索命的惡鬼,陸琰再害怕,也終究躲不掉她。
擡手抹了一把,眼眶酸得厲害,可是不能哭。七年前她家破人亡,已經慘到家了,不能再讓人無節制的看笑話。
鍾峻風吵着肚子餓,顧錦蘇就去廚房給他煮了一碗麪吃。
手藝不錯,吃得鍾峻風很開心。揚起頭問他:“你會做飯?”
“當然。”顧錦蘇隨手將他翻亂的幾本雜誌收起來,只說:“我很早就沒了爸爸媽媽,很多時候都是自己在照顧自己。”
鍾峻風停下手裡的動作看了他一會兒,淡淡說:“我也沒有爸爸。”
顧錦蘇挨着他坐過來,摸了摸他的腦袋:“沒有爸爸其實也沒什麼,你看我,爸爸和媽媽都沒有,照樣不是長得好好的。”
鍾峻風“嗯”了聲,低下頭邊吃邊說:“我已經不太在乎這種事了。你看,小玖一個女人,沒有爸爸和媽媽照樣好好的,我只是沒有爸爸,又算得了什麼呢。而且我媽也沒有爸爸,所以我不能那麼不懂事跟她要一個爸爸。”
顧錦蘇越發覺得下鍾峻風很懂事,安慰他說:“真不算什麼,你看小玖和配配多疼你。”想了一下,又問:“對了,小玖的男朋友你認識嗎?”
“不太認識,我在醫院裡見過一次,長得挺好看,不過對小玖很嚴厲。”
“他們到哪一步了你知道嗎?”
鍾峻風老實說:“他們住在一起。”這是顧九重的原話,他只是複述給他聽。
顧錦蘇吃了一驚:“真住在一起?”他臉上浮現一種不安,摸了摸小風的腦袋:“乖,你自己吃,我去陽臺吹吹風。”邊走邊給風小玖發短信,想盡快見她一面。忽然想到鍾峻風的話又隱隱忌憚起來,手機在掌心裡打了幾個轉,即而作罷。
當晚包間裡的人都喝多了,只有風小玖一個人最清醒,她要做顧九重的專職司機,所以整個晚上只喝了兩杯清水。或許是音樂吵架的緣故,音響一定沒有他們尋芳蹤的好,總覺得吵鬧。之前勉勵撐笑,這會兒一片人都醉倒了,她的嘴角微微下沉,靠在沙發上安靜的坐了一會兒。就像粉墨登場的戲子,這會兒卸了妝,終於可以露出本來面目。
顧九重也喝多了,一側手臂按到她肩膀上。喝了酒便不好好說話,聲音懶洋洋的:“你這個表情算什麼,欲哭無淚?”
風小玖疑惑的看着他。
“什麼意思?”
顧九重隱隱動了下嘴角,一雙狹長眼眸真是飽含深意,只是包間裡的燈光迷亂,反倒看不清一個人的眉與眼。他淺淡的眉目似有淡淡譏諷,亦或別的,就那樣似是而非的,不等風小玖甄別,顧九重已經轉過身去給陸琰倒酒。
陸琰修指端起來一飲而盡。
風小玖戳了一下顧九重,站起身說:“回去吧。”出去找鍾配配,她之前去洗手間了,好一會兒還沒有回來。
鍾配配在洗手間裡補妝,看到風小玖進來,收起鏡子靠到洗臉檯上。
風小玖問她:“你沒事吧?”
“頭有一點兒暈,趴下還不至於。”她將眼皮一擡,盯緊她:“我看陸少喝多了,似乎心情不好。”
風小玖擰開水龍頭洗手,嘩啦啦的水流夾雜漫不經心的聲音:“太高興更容易喝高。”
鍾配配一語道破:“你在醫院暈睡的時候喊的是陸少的名字,當時顧少也在。”
風小玖怔了下,良久,擡眸自鏡中看她。淡淡說:“算是一箇舊人。”
鍾配配點點頭,瞭解這世上事有許多是多不清道不明的,便不再多問。
風小玖用紙巾一點點將手指擦乾,叫上鍾配配:“回去吧。”
鍾配配扶了她的肩膀一把:“你和顧少走吧,我不當電燈泡,搭他們的便車。”
風小玖回到包間拉上顧九重。“別裝死,走吧。”
顧九重看向陸琰:“怎麼回去?”
陸琰摸出電話打給司機。
顧九重見狀,站起身說:“那我們走吧。”
最後鍾配配決定搭易紹仁的車回去,他們在一個方向,易紹仁又有司機來接,她拉開車門直接坐了進去。
杜析宇這個時候還不忘記開玩笑。
“配配,同樣順路,怎麼不坐我車?”
鍾配配喝了酒,嘻嘻的笑着:“易少比你長得好看。”
杜析宇作苦悶狀:“你那是什麼眼神兒啊?”
易紹仁已經帶上車門,轉首踢了杜析宇一腳:“快滾吧。”
鍾配配在車上睡着了,這些天感覺累進骨子裡去了。雖然沒做什麼事情,可是那種焦灼是最折磨人的事。
車子到了路口轉彎,身體偏移,頭就枕到了易紹仁的肩膀上。呼吸輕淺溼潤,發線蹭着易紹仁的脖頸亦是軟軟的。
易紹仁怔了下,坐直了身體沒動彈,周到的敲了敲椅背,告訴司機:“開慢點兒。”
直到鍾配配家樓下才將人叫起來。
鍾配配揉着惺忪的眸子,往窗外看,是熟悉的景物,方想起來到家了。猛然擡頭,不慎撞到了易紹仁的下巴,一定很疼,易紹仁輕微的呼了聲。鍾配配這纔看清是睡在他的肩膀上,連酒都醒了大半。
連忙說:“易少,你沒事吧?真是不好意思,我竟然睡着了。”
易紹仁撫着光滑的下巴,跟她開玩笑:“練過鐵頭功吧?”
鍾配配“撲哧”一聲笑起來。接着說:“我先上去了,謝謝易少送我回來。”
司機將車門打開,她站在車外跟他揮手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