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我去爹他們那兒借些糧食吧,家裡實在是沒有什麼吃的了。”
“哎,只能如此了。”
“不行,不能去!”蘇青青尖叫出聲,父母都已經分家出來了,怎麼還跟老宅那邊有牽扯,躲還來不及呢!很快她意識到自己的態度不對,又緩聲說道:“咱家總共才幾口人,爺爺那邊人那麼多,糧食肯定更不夠吃,怎麼能麻煩他們呢?”
蘇學武和周氏對視了一眼,說道:“青青說的對,那就不借了,我去別家借借看看。”
這才安撫住了情緒激動的蘇青青。
晚上吹了燈,蘇學武對自家媳婦說道:“青娘也不知怎麼了,自從分家之後,性子越發說一不二了,主意大的很。”
周氏也感嘆:“隨她去吧!只要她健健康康的,我就阿彌陀佛了,都怨我沒給她生個弟弟......”說着眼角又溢出了淚。
蘇學武彷彿預先知道媳婦要掉淚似的,黑暗中替她抹去了眼淚。
“家裡的糧食只夠吃幾頓了,今年地裡的收成幾乎沒有,大人還能挨一挨,可孩子怎麼辦呢。爹那邊早先就買了糧食,家裡一定還有存糧,我去借一點,到時候咱們倆勤快點幹活,還上就是了。只是別告訴青娘,這孩子太倔了些!”
周氏輕輕的點了點頭:“嗯。”
女兒還是太小了,這樣的災年,不是親戚誰會借糧食給你呢!
蘇學武第二天趁夜色去了老宅借了糧食,蘇二柱也沒說什麼,只是看看兒子越發憔悴的臉龐,不知怎麼竟生出了隔閡之感。
“有困難就來家裡,爹有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吃的。”這是蘇二柱能說出的最煽情的話了。
“嗯!”蘇學武點頭,淚差點掉下來,父親的白髮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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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旱依然持續着,天上一絲雲彩也無,大地也開了一道道口子,彷彿一頭噬人的獸,要把人們吞沒了。
蘇里正正在家中用蒲扇扇風,可這去的汗還沒有出的汗多,不一會兒衣衫就浸溼透了。
遠遠的聽見門響,看見村裡的大寬過來了,這大寬是護衛隊裡的一員,蘇遠山見了擔心了起來。
“大寬,出什麼事了嗎?”
大寬撓撓頭:“里正叔,咱們村口來了一對母子,說是流浪過來的,大夥也不敢讓他們進村,還在村口停着呢,您去看看?”
自從天氣越來越炎熱,護衛隊也不敢不停地巡邏了,每天半個時辰,輪流派兩個人在村子周圍有陰涼處看着,有情況搖鈴就是了。
過來的流民也不是一撥兩撥了,都打發走了,怎麼這一回偏偏來報呢?
路上蘇遠山纔打聽清楚了,原來那個孩子發了高燒,母子二人實在無處可去,賴在村口就不走了。這孤兒寡母的,護衛隊又都是大男人,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這才犯難了。
到了村口,蘇遠山上前勸道:“這位小大嫂,村裡實在是沒有地方收留你們了,還請快快離去吧!”
村裡的秘密太多了,誰敢放個外人進來。
那早就看不出身上衣服顏色的女人,知道能做主的來了,急忙砰砰砰的磕起頭來,話也不多說一句。
“別別別,當不起,當不起,你就是磕死在這兒,你也不能進村裡。外面現在不太平,哪個村子敢收留外人?這樣吧,我們村裡給你湊份乾糧,再給你湊份草藥,你帶着上路吧!”
那女人眼中閃過一絲絕望:“我不要東西,我......我......我......你能不能把我的兒子留下?我不拖累他!”
這女人說完就向旁邊的大樹上撞了過去,“嘭”一聲巨響,女人倒在了地上,血氤氳了一地,讓一幫大老爺們看傻了眼!
“快快快,擡進村裡去!”蘇遠山急了,不能讓人死在這兒啊。
衆人也顧不得男女之別了,七手八腳地把他們母子兩個擡到祠堂旁邊空置的房子裡,又幫忙請來了村裡的老大夫。
“嘖嘖嘖,撞的真狠吶!”老大夫一邊敷藥一邊發表言論。
大夥聽了都明白了,這個女人是真的要尋死的,對她的戒心一下子都消失大半了。
“過了今天再看看吧!醒過來就無大礙了,要是醒不過來......”他的言外之意大夥都明白,醒不過來人就沒救了。
衆人心有慼慼焉,真有母親爲了孩子連命都不顧啊!
叫了幾個婦人在這裡照顧,其餘人都散了。
等林婉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天光大亮了,是在一間屋子裡頭,她這是成功了麼,當時怎麼就沒多用點力,怎麼就沒死成呢?
活着太累了,還要被人......
“呦,醒了這是?老天保佑,你可真是福大命大,你要是出點事,你兒子那麼小可怎麼辦呢!”
蘇里正的妻子楊氏的話打斷了林婉的思路。
林婉聽到兒子二字,眼中閃過一絲波動,隨即隱沒不見了,快的楊氏都要以爲自己眼花了!
見到林婉不說話,楊氏也不以爲意,反而很同情這個當孃的,都不容易呀!
“來喝碗水吧!”楊氏輕輕的扶起林婉,把盛水的碗遞到了她的嘴邊。
這是水啊!透明清澈的水啊!林婉悚然動容,在這個水比人命還貴的世道,有人給你一碗水,跟送你一條命也差不多了。
這個村子的人真的淳樸至此?還是有別的圖謀?
一想到自己那孤苦伶仃的兒子,她還是選擇把這個香餌吞了下去。
“好好好,喝點水,回頭再好好養養,一準把你養的白白胖胖的。”楊氏笑的慈和。
好好養養?白白胖胖?再一看楊氏笑得詭異,林婉倒抽一口涼氣,想到給她的那一碗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
難不成傳言是真的?真的有人喜歡吃活人?吃之前還要把人餵養的白白胖胖的?
平白無故的誰會給你救命的水,果然不安好心。她暗暗叫苦,被人抽骨剝皮還不如一下子死了乾淨。
剛出虎穴,又入狼口,這該死的世道果然是不給人活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