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觀整個人類社會,活成自己的人少之又少,裝成一副高尚樣子的人卻比比皆是。試問,能夠不計較別人的眼光,不在乎身邊人的感受,真正爲自己活着的又有幾個呢?
陸雲凡竟然有些佩服王胖子了,看破自己,自己就是自己,即使面對慾望,也可以坦然面對,想要的便是想要的,很簡單。
陸雲凡抱着林苗感慨自己,感慨以前。就在幾個月之前,他想要的也很簡單,和江敏結婚,生一兩個孩子,努力的工作,讓自己的生活變的更好,讓別人對他的認知也更加陽光,可是到最後,滿心期盼的,卻什麼都沒有得到。
那時的他就像是一個披着別人外衣的自己,牽絆他的人和事情都太多太多,似乎已經註定的路,卻根本不會按着他構思的軌跡前進。
“我想要……”
“你想要什麼?”
陸雲凡看着懷裡的林苗,竟然不知道接下來的話要如何說出口,直截了當的人生真的有那麼難嗎?似乎並沒有。
“我想要活成自己的樣子!”
“如果活成別人的樣子,那也不再是你!”陸雲凡抱着林苗嘿嘿傻笑起來。
一旁的壯壯聽着他們簡短的話,就好像是聽到了他們對自己的規勸,也彷彿是對他的嘲笑,多久了?這一切都太久了,他完全隱藏起了真正的自己,在家人面前是這樣,在同事面前是這樣,甚至,在同伴面前也是這樣。
“這些年我都活成了什麼樣子,我又是在活成誰的樣子?活成自己不好嗎?我又不是故意傷害別人,難道別人欺負我,我不能還回去嗎?難道小狗咬了我,我就不能還回去嗎?難道小貓撓了我,我就不能反擊嗎?爲什麼都要針對我?你們只看到我的殘忍,爲什麼看不到別人對我的殘忍?”
過去的一幕幕在壯壯的腦中閃過,他把自己吃成一個和善的胖子,把自己僞裝成一個膽小怕事的胖子,把自己僞裝成一個娘娘腔又愛哭的胖子,想着這十幾年的生活,壯壯越發覺的自己根本就不再是他自己。
心裡的委屈一下子決了堤,伴隨着眼淚,無法抑制的暴涌而出。
“就讓他哭一次吧,這次之後,或許他的心結也就解開了。”
陸雲凡攔住了想要湊過去的一鳴,壯壯這個樣子很顯然已經不會再行兇傷害自己人了,但是他的心理變化還是很明顯的,即便是哭,也已經和之前完全不一樣了。
壯壯的哭聲引的林秋度和小七也走了過來,但是看到陸雲凡三人沒有上前勸一勸的意思,自然也沒有貿然靠過去,而是和他們站在了一起。
小七低聲問:“壯壯這是怎麼了?”
“恐怕這就要問問林秋度了。”陸雲凡直接把問題的根源甩到林秋度身上,衆人眼神歸一,林秋度卻黯然神傷的微微低頭,整個人如同泄了氣的皮球一般。
幾人不解,但是都沒有主動再去問,而是靜靜的站在一旁,等着他的回答。
壯壯的哭聲越來越響,終於變成了嚎啕大哭,像這樣的情緒發泄,他們小時候誰都會有幾次,但是到了這麼大還能哭成這樣,也只能說明壯壯對自己的情緒壓抑太久了。
寂靜的夜裡,林秋度沒有回答他們的問題,唯有壯壯的哭聲一起一落,他們也只好在一旁守着。
突然在他的哭聲中夾雜了一點弱弱的叫聲,再次讓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
那是一聲狼叫,而且似乎就是剛剛離去的那一隻,因爲那聲音並不遙遠,壯壯的抽噎還沒有完全停止,遠處便再次傳來了迴應。
“壞了,召喚同伴。”陸雲凡一驚,在地上撿起林苗的細刀交還到她的手中,神色緊張的仔細辨認着聲音來源的方向。
“這裡不能再待了,馬上收拾東西,看來我們得趕個夜路了。”一鳴不由分說跑過去拉起壯壯,對着林秋度一揮手道:“別他媽愣着了,狼羣要是集結起來,咱們今天都得撂這了。”
林秋度這才清醒過來,本來他也只是在攻略裡看到有人提及,想也沒有太大的機率會遇到這種危險,可是最不想遇到的偏偏讓他們遇到了,於是轉身就跑向帳篷。
小七哆哆嗦嗦的,腿都有點軟了,要不是林苗強行拉着她,恐怕她已經坐在地上起不來了。
幾人快速的把帳篷收起來,也顧不得好好整理,隨意捲了卷便塞進了包裡。
狼的嚎叫還在持續,幾人便匆匆忙忙的上了路,躲開了最好,就算躲不開,更靠近村鎮,也便有了更大的生存機會,總比在這等着狼羣找上門的好。
幾術手電筒的光柱照射在這似乎走不到頭的公路上,幾人都使足了腳下的力量。雖然視野並不寬廣,甚至連路都看不太清楚,但是幸好這條路上也根本沒有阻礙,更沒有車輛,他們可以放開了心理限制,把速度提升到極致。
加之內心的恐懼,幾人如同要飛起來一般。
但是體力畢竟是有限的,況且幾人一晚上也沒有好好休息,很快便都沒有了持續下去的力氣,不得不在前行了一個多小時之後停下來休息。
陸雲凡氣喘吁吁的清點人頭,這一清點才發現,竟然只剩了五個人,這不由的讓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缺誰?”一鳴急急的問道。
“壯壯!”林秋度快速掏出手機撥給壯壯,可是他的手機已經關機了根本無法接通。
“完蛋,不會他的單車這個時候出了問題吧?”陸雲凡眉頭緊鎖,只用了半秒鐘時間思考,便決定馬上回去尋找,壯壯雖然現在看起來十分勇猛,但是面對一羣狼怕也是難以對抗的。
於是果斷的把單車掉了個頭對幾人說道:“你們等在這裡,如果有狼羣靠近,馬上點火,我回去找他!”
“我跟你去。”林苗想也沒想便調轉車頭。
“不行,你跟他們待在這!”陸雲凡從沒有這麼嚴肅的和她講過話,語氣果決的讓人難以拒絕,林苗的心像是被刺了一刀一樣的痛,雖然明知是爲了她好。
“苗苗,他們需要你保護!”陸雲凡似乎也感覺到自己的語氣有些強硬,緩和了一些,又說了一句,希望能夠讓林苗的心中少些芥蒂。
“好,那你去吧,我們在這等你!”林苗不再堅持,時間緊迫,情況危急,如果優柔寡斷的兒女情長只會讓情況更糟,說不定此刻壯壯正需要有人幫助,而他們卻在因爲一個本不應該爭辯的問題糾纏不休,到時候壯壯真的出了事,那可不是光靠追究責任就能改變的了。
陸雲凡感激林苗的通情達理,跨上小黑,沿着原路疾馳而回。
沿着手電筒極窄的可視範圍,陸雲凡再次把速度提升到飛快,可是隨着時間的不斷推移,他的擔心也越來越強烈。
雖然星空下,即使沒有手電筒的光照,也可以依稀的看到一些障礙物,但是如果壯壯爲了躲避狼羣,關掉了手電筒離開公路,陸雲凡很容易就能錯過發現他。
陸雲凡只能盼望沒有這種可能性,再說如果壯壯的單車真的出了問題,他也要開着手電筒維修的。
再次向前十幾分鍾,陸雲凡終於底氣全無,根本一點手電筒的光照都沒有發現,只有一片漆黑。
無奈之下,乾脆一邊前進一邊大喊着壯壯的名字,希望壯壯能夠聽到他的喊聲。
隨着他的吶喊,一道光束一閃而逝,陸雲凡心中一喜,想要看那光束來自何方,於是關掉了手電筒放慢了速度,片刻之後,果然見到右前方的草地上,手電筒的光束再次一閃,似乎是在召喚他前往,但又似乎是在擔心什麼,不敢完全打開手電筒。
“壯壯?”陸雲凡終於看到希望,再次打開手電筒,約摸着大概方向繼續加速,可是剛剛加速了幾下,道路中間竟然出現了一個障礙物,剛好攔在他前行的方向。
剎車不及,陸雲凡只好用力一擡車把,可是前輪雖然躍了過去,後輪還是被卡主了,連人帶車滾落到一旁的草地中。
一陣陣的嘶吼聲越來越近,他來不及去看那障礙物究竟是什麼東西,握着手中的小刀快速向聲源方向跑去。
“壯壯,是你嗎?”陸雲凡放聲大喊,可是對方沒有迴應,反倒是那撕咬的戰鬥聲越加的強烈,偶爾野狼被擊中的慘叫聲夾雜其中。
“壯壯,你有沒有事?”一聲野狼嘶吼把陸雲凡嚇的立在十幾米處不敢再向前一步。
手電筒的光無法讓他看清那人的模樣,但是那圍繞他的幾隻野狼卻兇相清晰。
陸雲凡害怕了,和來時的不懼生死相比,他竟然想要儘快的離開這裡,趁着還沒有受到狼羣的攻擊,起碼他要活下來,他還有大好的未來,精彩的人生,還有林苗,還有……
一個幾乎被他淡忘的臉龐突然躍進他的腦海,熟悉而又陌生,似乎曾經擁有過極深的感情,卻又不知爲何突然的放棄。
“林永清!我爲什麼還會想到她?”陸雲凡想要把她的存在徹底甩脫出他的記憶,可是那個女人的樣子卻像是被烙在了他的腦子裡,越加的想要忘記,那張容顏卻跳脫的越加鮮活,直至他似乎就看到了林永清活生生的站在他的眼前。
“我跟你沒有任何關係,你爲什麼要纏着我?”陸雲凡有些生氣,大聲的質問她。
“和我有或者沒有關係,都不是我在做決定,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選擇。”
“胡扯,如果是我自己的選擇,我怎麼會選擇把林志昊的親姐姐烙印在記憶中,我是瘋了嗎?”
“你沒瘋,只是你還不知道,你的選擇有時候並不是來自你的意志,它會來自你的膽小,來自你內心深處的脆弱。我的存在,也只是你在心理防線最脆弱的時候,不小心讓我走了進去。就好像現在,你意志堅定的想要一個人去救壯壯,可是當你看到眼前的危險或許會讓你喪命的時候,你的意識深處卻想要讓你改變你做出的選擇,他就在那裡,你可以選擇去或是離去。”
林永清就像是他體內的雙向性格集合體,一面鼓動,一面卻又想要讓他放棄,本就難以抉擇的選項,此刻讓他更加的動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