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出大事了
有急報入京,太子離了東宮召官員議事,河東王便不緊不慢地去了嘉儀郡主的書堂所在。
只是剛近得那間書房外,便被宮人攔了下來。
“小郡主此時正在習字,王爺請留步。”一名女使道。
河東王心生不悅,卻未表露太多:“本王乃嘉儀的堂叔,竟還不能見一見她了不成?”
“王爺自是見得的。”女使道:“只是還需我等入內通傳一聲。”
河東王耐着性子勉強點頭:“那便去通傳。”
女使入內通傳罷,很快便折了出來。
就在河東王要擡腳進去之際,只聽女使說道:“郡主說習字時不喜被打攪,還請王爺移步前殿,待郡主課畢後自會前去相見。”
“什麼?”
河東王當場便被氣笑了。
太子長女有什麼了不起的?
一個黃毛丫頭竟然也敢在他面前拿架子了!
“既如此,便不勞郡主大駕了!告辭!”他朝着書房的方向冷笑着揚聲說了一句,拂袖轉身而去。
書房內,嘉儀郡主吐了吐舌頭:“這些人還真是容易惱羞成怒啊。”
衡玉笑問:“爲何要趕人?”
嘉儀郡主無辜地看着她:“嘉儀哪裡趕人了,分明只是趕了只蒼蠅纔對。”
衡玉不由擡眉。
莫非這便是師徒所見略同?
“我自幼便不喜歡他……”嘉儀郡主拿鎮紙理了理手邊鋪着的紙,小聲道:“老師也要離他遠些纔好,他可不是個什麼好人。”
“這樣啊。”衡玉點着頭道:“那我記下了。”
小孩子的直覺,果然也是極準的。
……
“河東王?”太子妃聽聞此事,問道:“他去尋儀兒作何?”
“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身側的一名女官低聲說道:“婢子聽聞數日前河東王曾偶然見得了吉娘子一面,言辭間頗輕浮……近日又每日都要來東宮一趟,總要四處走動,逗留許久……”
太子妃聞言皺起了眉:“還真是誰的主意都敢打,眼中半分規矩忌諱都沒有。”
那女官眼睛微動,聲音壓得更低了些:“河東王行事荒唐,便隨他去就是了……左右也是宗室出身的王爺,哪個沒幾分嬌慣出來的習氣?”
太子妃聞言一雙鳳眸銳利地掃了過去:“胡說八道些什麼?”
女官立時一怔,忙解釋道:“婢子也是爲了您思慮不是……您近日不是也覺着,太子殿下待這位吉姑娘過於‘欣賞’了些?每每提起,皆是讚不絕口……”
“我縱是有些想法,卻也自會親自去同殿下印證。”太子妃擰眉道:“背地裡使些陰招兒對付一個小小娘子,算是什麼本領?沒得玷污了我自個兒不說,更對不住殿下多年來待我的信任愛重。更何況,吉大人深得殿下看重,我怎能於背地裡行如此不堪愚蠢之事?”
女官此時也已回過神來,自覺失言,連連打了自己幾個耳刮子:“是婢子失言,是婢子失言……”
“行了,若再敢動這等歪心思,便自己從我眼前消失。”
“是是是,婢子知錯,再不敢犯了。”
“交待下去,讓人多防着些那河東王,每日接送吉娘子出入宮時,多派兩名機靈些的內侍跟着。”太子妃正色道:“人是我和殿下點頭同意請來給嘉儀授課的,那便絕不能讓人在東宮裡出一絲半毫的閃失差錯。”
女官連聲應下來,立時退下去安排了。
太子妃揮了揮手,將兩名女使也屏退了出去,只留了一位心腹嬤嬤在身邊。
這位項嬤嬤,乃是她的乳母,奶着她長大,十年前又陪着她入了東宮。
“一晃眼竟也十年了……”太子妃有些失神地道:“這十年來,殿下待我愛重有加,我卻遲遲未能給東宮添一位皇孫……我知道,殿下待我好,想讓我生下嫡長子,因而他待那幾位良媛、奉儀都十分冷淡……以至於這麼些年了,他也只儀兒一個孩子。”
“那些言官文臣,對此早就多有不滿了,也只是礙於殿下尚只是儲君,又且年輕着,這才未曾過分緊逼,可若日後——”太子妃說到此處,低頭看向自己的腹部:“分明是我自己的身子不爭氣,又豈好一直這麼拖累着殿下遭受那些非議……”
“殿下雖是溫仁,卻也是有些性情的,他是真心愛重我,纔會這般。待周良媛她們冷淡了些,想來亦是脾性不夠相投。”太子妃道:“若殿下……果真待吉娘子有意,我也是絕不會反對的。”
項嬤嬤輕嘆了口氣:“您一貫是識大體,明事理的……”
有哪個女子不希望夫君只將心思放在自己一人身上,長長久久地琴瑟和鳴?
可她家姑娘嫁的是當今儲君。
且又偏偏……
嘉儀郡主兩歲那年,太子妃曾也是又有了一次身孕的,只是不慎早產,胎兒未能保住不提,身子也就此落下了毛病。
想到此處,項嬤嬤嘆氣聲更重了:“這老天怎就不開眼呢。”
這些年來,什麼法子都試過了,暗地裡也用了不少偏方,可就是不見動靜。
“這話可說不得。”太子妃收回心思,勉強笑了笑:“殿下待我這般好,我們又已經有了儀兒了,已是莫大的幸事。”
她像是在說服自己接受事實:“人活着,哪兒有那麼多盡善盡美呢,總歸是不能太貪心的……”
項嬤嬤也唯有點頭附和。
日子總還要過的,也只能這麼想了。
太子妃望向窗外明媚春色,慢慢壓下了眼底的一絲苦澀與不甘。
……
當日衡玉離宮之際,察覺到身側又多了兩名內侍相隨,便多問了女使一句。
“是太子妃的安排。”女使放低聲音,與衡玉隱晦說明緣由:“聖人千秋節將至,近來出入宮城者越來越多,各處的人都有,太子妃擔心有人不慎衝撞了吉娘子,因此便叫婢子們多留些心。”
衡玉會意點頭:“讓太子妃費心了。”
她入東宮授課的次日,也曾前去拜見過太子妃,彼時雖也只是寥寥數言交談,但她對那位言行端淑卻又落落大方的太子妃也頗有些印象。
當下得知對方又特意給予照拂,衡玉於那份印象中便又添了些好感,就此記下了一份人情。
翌日,衡玉照常前往東宮授課。
上半日臨近課畢,歇息之際,有宮人送來了兩碗圓子桂花甜湯,說是太子妃的交待,特意給衡玉的。
嘉儀連忙催促着衡玉趕緊嘗一嘗:“……這可是阿孃身邊的項嬤嬤才做得出來的,聽說這圓子搓起來可是極費工夫呢,項嬤嬤平日裡事忙,尋常我也輕易喝不着的!”
衡玉略有些意外,項嬤嬤她有印象,那可是太子妃的乳母——
若只是給郡主送甜湯來,順帶着有她一碗,倒也無甚稀奇的,可那宮人說是特意給她的……
這是單純的體面與善意,還是另有緣故?
衡玉與嘉儀郡主同坐小几旁,拿調羹緩緩攪了攪甜湯,琢磨着今日離宮前或該去見太子妃一面,當面道句謝,也能探一探對方是否另有深意。
只是這個打算於一個時辰後忽然被打亂了——
午後衡玉與嘉儀郡主講史時,忽有宮娥走了進來福身行禮。
這些宮娥素日裡只守在書房外,甚少會進來打攪,如此通常是有急事要通傳。
只是衡玉沒想到這回的急事會是自己的。
“吉大人讓吉娘子速速隨他出宮,說是家中有急事。”宮娥未作耽擱地說道。
急事?
衡玉倏地自書案後起身,放下了手中史書,正待與嘉儀郡主開口時,已聽女孩子在前面說道:“老師既是家中有事,便趕緊回去吧,明日再接着講便是了。”
衡玉頷首,匆匆離去。
不怪她着急,而是阿兄一貫沉穩冷靜,能讓他稱作“急事”,且要她“速速”出宮的,必然是出大事了。
可家中能出什麼大事?
衡玉腦中思緒繁雜,快步出了東宮,只見兄長正在東宮門外等着自己,且滿面焦急地走來走去。
“阿兄,出什麼事了?”衡玉剛跨過宮門,便趕忙問道。
“方纔家中來人傳信,你嫂嫂她要生了!”吉南弦壓低聲音,依舊掩不住緊張之感。
衡玉身邊的女使聞言鬆了口氣,有些哭笑不得——她還當是什麼大事呢,原來是要生孩子了,且看將吉娘子給嚇成什麼模樣了?
原想着吉娘子這下該放心了的女使看過去,卻見衡玉的神態愈發如臨大敵:“嫂嫂要、要生了?這麼大的事,阿兄還愣着作何?等我作何!快,咱們快些回去!”
說着,提了裙子便跑了出去,邊跑邊不忘埋怨道:“……都說了嫂嫂也就這兩日臨盆了,阿兄該告了假在家中陪着的!”
吉南弦立即闊步跟上:“是,此事怪我……不該阿瑤一兇,我便沒了主意的!”
女使訝然地張了張嘴巴,也緊忙跟了上去。
另一邊,一名醫官也被內監帶着跟過去,此乃太子授意,爲得是以防有什麼萬一。
然而待幾人火急火燎地趕回延康坊吉家時——
“祖母,阿瑤呢?!”
“嫂嫂她情況如何了?”
“都在裡頭呢,進去瞧瞧吧。”孟老夫人一手拄着柺杖,一手牽着阿姝,滿眼笑意地說道。
吉南弦想也不多想便衝進了產房裡。
他一眼只看到妻子靠坐在牀頭,頭上勒着抹額,正與人說着話。
“阿瑤!”吉南弦快步走過去,蹲身下來握住妻子的手:“如何了?疼得可厲害?別怕,我今日就在此陪着你,哪兒都不去,你若覺着疼,便掐我咬我!”
他說着,目光下意識地往妻子的腹部滑去,卻見錦被之下沒有絲毫隆起。
吉南弦:“?”
肚子呢!
“伱在這兒發夢呢,我都生完了!”喻氏嗔他一眼,嫌棄地甩開了丈夫的手。
“生、生完了?”吉南弦愕然。
“阿兄這是急得顧不上再瞧其他人一眼了,滿眼裡裝着的都是嫂子,竟是沒瞧見我懷裡還抱着一個麼?”寧玉在旁笑着說道。
衡玉已上前接過了她懷裡的娃娃:“瞧這小鼻子小眼睛的,簡直是同阿姝剛生下時一模一樣!”
孟老夫人身邊的阿姝聞言好奇不已,便踮起腳要看。
“叫她這個做姐姐的也瞧瞧。”孟老夫人笑着道。
“是啊,我家阿姝做姐姐了。”衡玉笑得比蜜還甜,抱着襁褓中的嬰兒小心翼翼地彎下身,讓阿姝瞧。
而後又抱到自家嫂嫂牀前:“瞧着是個肥嘟嘟的,嫂嫂辛苦了。”
喻氏頰邊現出笑意,看向衡玉懷中的孩子,道:“只盼着這個像姑姑,長大了是個聰慧好學的。”
“阿孃,阿姝也像姑姑的。”阿姝連忙湊上前,抓住衡玉的衣角說道。
喻氏看向女兒,違心地點頭:“是,你像姑姑。”
實則女兒是個像爹的,尤其是性子,但去年出去時,被人說了句“同你爹一模一樣”,孩子當場便嚎啕大哭了一頓……
“對了,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衡玉這才顧得上問。
“男孩兒!”顧聽南在旁笑着說道:“這下是湊成一個好字了!”
衡玉笑着點頭。
在他們吉家,男孩兒女孩子都是寶貝。
“阿兄從前總說,阿姝是個女孩兒,打不得罵不得……如今有個兒子可以揍了,怎連句話都不會說了?”寧玉看着一愣一愣的兄長,不由取笑道。
吉南弦張了張嘴巴,看向妹妹懷裡抱着的孩子,一時只覺得無法回神:“怎……怎生得這麼快?”
寧玉等人險些翻白眼——還在這兒沒翻篇兒呢!
“這第二個,總是比頭生要快的。”一旁的穩婆笑的合不攏嘴:“加之喻娘子素日裡沒停下過走動,身子又靈活,這便又比尋常人更順當些!但生得這麼快,的確也是少見的……那邊熱水都還沒燒開呢,不過只半盞茶,就先聽着孩子哭了!”
說到這裡,喻氏的臉莫名紅了紅。
這生產的過程,的確……
她剛要給好友使眼色時,只聽自己那大冤種好友顧聽南已然開了口,將過程給她抖了出來——
謝謝君陌兮打賞的10500起點幣(怎麼還帶零頭的呢)
我這邊天還沒黑,但也提早說句晚安(づ ̄3 ̄)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