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開!讓開!”身旁有人一推蘇沫:“你點滴好了嗎?點滴好了,這個位置就換我們了!”
一旁一箇中年婦女嗓門極大地嚷嚷。
蘇沫茫然地看了她一眼,攏了攏大衣慢慢地向醫院外走去。
當她出了醫院,已經是半夜一點多了。本來病懨懨又睏意十足的她反而沒有了睡意。可是她現在要怎麼回去?
蘇沫正在猶豫,忽然前面車燈慢慢亮起照在她的臉上軺。
刺眼的車燈照得她不得不伸手擋住,過了片刻,車子緩緩開到了她的身邊。
蘇沫茫然看着停在眼前的車子,良久,她遲鈍地認出車中坐着的清冷男人。
“楚……生……”她動了動乾裂的脣,低低地喚出他的名字安。
“上車。”他冷冷簡短地開口。
蘇沫猶豫不決。她不是親眼看見他摟着那漂亮的徐茵大夫走了嗎?怎麼……這一兩個小時他都是等在醫院門口嗎?
難道是爲了她?……她的心忽然跳了跳,可是很快她搖了搖頭像是要把這個念頭擠出腦海。
“上車!不要讓我再說第二遍!”他側頭冷冷盯着她,聲音冷得像是一塊冰。他修長的手指搭在真皮方向盤上,一顆鑽石袖口耀出清冷的光。
蘇沫打開車門,慢慢坐了進去。車中矜貴的香水味撲來,薰得她腦中一片眩暈。她只覺得自己成了一具不會思考的木偶,由着人一拉,叫她做什麼她就做什麼。
車門關上,車中頓時陷入了一片死一樣的沉寂中。
她低着頭,腦中有血流快速流過的嗡嗡輕響。而他直直看着前方,似乎不打算第一個開口。
許久,他突然冷冷問:“去哪?”
蘇沫茫然擡頭,想了半天才明白他是在問自己。
“回家。”蘇沫回答。
“地址。”他的聲音冰冷依舊,往昔清俊儒雅的側面覆着一層寒霜,令人害怕。
蘇沫澀然自嘲一笑,報出一個地址。
林楚生一踩油門車子狠狠躥了出去。巨大的推背感令蘇沫的背牢牢貼在車座上。她一側頭,看見他一聲不吭地開着車在深夜寬闊的路上狂飆。
眼前的景物以極速撲來,蘇沫只看了一眼腦中眩暈感加重,忍不住想要吐。她不得不閉上眼竭力忽略身子的不適。
車子狂飆依舊,直到一個路口紅燈亮起。林楚生猛的踩下剎車,蘇沫沒扣安全帶,一個慣性狠狠撞上了擋風玻璃。
“咚”地一聲重響,蘇沫痛哼一聲捂住額頭。
林楚生轉頭,冷冷看着她。他的眼底涌動着森然的怒意:“你不懂交規嗎?上車不知道要系安全帶?”
蘇沫只覺得額頭疼痛欲裂,眼前金星亂撞。她沒力氣反駁他的怒斥,只斜斜靠在車窗上等着額頭的疼痛褪去。
忽然斜地伸過一隻修長的手,啪嗒一聲把她安全帶扣好,然後一推手剎,車子又躥了出去。這一次,他的怒意似乎消了些許,開得慢了點。
終於到了蘇沫家樓下。蘇沫看着萬籟寂靜的小區,解開安全帶,輕聲說:“謝謝你送我回來。”
她想打開車門可是卻怎麼都打不開。
“我有讓你下車嗎?”冰冷的聲音淡淡響起。
蘇沫怔了怔,緩緩回頭看着他熟悉清冷的眉眼。良久,她蒼白一笑:“楚生,你想要問什麼就問吧。”
林楚生深深看着她。他的眸光犀利如刀,要在她身上深深挖出一個洞似的。蘇沫垂下眼簾,避開他過分犀利的目光。
“啪”地一聲,她膝上被重重甩上一疊照片。
蘇沫就着路燈昏黃的微光一張張慢慢地看着。照片拍得很好,燈光明亮,人物臉上纖毫畢現。只是照的是很久以前的她和慕言司。各種各樣的上流社會的舞會、party、慈善募捐會……都是高檔的玩意。
“解釋。”他惜字如金地從薄脣中吐出這兩個字。
蘇沫收起照片,看向他,淡淡地一笑:“你看見的就是真相。我不用再解釋了。”
“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解釋。”坐在駕駛座上的他隱在陰影下,西裝袖釦上的鑽石映着燈光像是黑暗中邪惡的眼睛。
蘇沫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他中國名字叫做慕言司,真名叫做道格拉斯.lj.皮埃爾斯公爵。他是很英寇有錢的鑽石單身漢。他手底下有一條中東石油線,在全球有很多家集團公司,他還有一個島,他的錢比你不知道多出多少倍。他還可以幫忙南宮家解決麻煩。還要我繼續說下去嗎?……”
一切彷彿沒有了聲音。
林楚生忽然笑了。清清淡淡,像是燈下靜靜佇立的玉樹瓊花。
“蘇沫,你夠狠。下車吧。”他按下解鎖按鈕。“啪”地一聲輕響,蘇沫的心也隨着啪嗒一聲。
她看了他一眼,眼中熱.辣辣的,可片偏偏流不出半滴眼淚。她笑了笑,打開車門徑直下了車走上樓。
……
徐茵回了家裡洗了個澡,拿起手機發現有閨蜜趙小舟的微信。
上面寫着“徐大美女,今天相親的帥哥優秀不優秀?”後面還發了一個笑臉吐舌表情。
徐茵笑着回覆:“很優質。斯文、有爲、而且更重要的是,他看起來很穩重,不會動手動腳的。他是林氏集團的林楚生。你聽過沒?”
不過片刻,微信立刻回覆“啊啊啊啊啊……居然是林氏的大少,林楚生!!!”
徐茵正詫異閨蜜爲什麼激動。手中的iphone最新款突然響了起來。
她接起,就聽見趙小舟激動的聲音:“茵茵,你還不知道林氏的林楚生啊?快去度娘一下!你整天泡在醫院裡給病人動刀子的,你好歹也與時俱進八卦一下啊!林楚生!那可是a市一等一的鑽石王老五啊!身價上百億啊!我擦!以前他的腿有點瘸,最近去美國做了手術,一點問題都沒有了,簡直生生讓a市一干看走遠的名媛淑女們腸子都悔青了。”
“早知道他的瘸腿可以治好,就都嫁給他了。哎哎……不過話說,他的腿瘸了也很帥,嗚嗚……”
徐茵聽着閨蜜大半夜激動得嗓門都大了,不由笑着皺眉把電.話離自己遠一點。
“不過他看起來對我一點都不熱情啊。臨走前都沒要我的電.話號碼,讓我的自尊心很受傷。你不是不知道,從小到大,我收到的情書可以裝一卡車,給我送禮物的男人可以排成一個師。還是第一次看見這麼拽的男人,不知道他是故意的還是本來就對我沒有意思。”徐茵一邊懶洋洋擦着頭髮,一邊打開桌子上纖薄的筆記本電腦。
“他當然不熱情了。他性子就是那樣,不緊不慢的,清清冷冷的。嗚嗚……可是就這樣還是讓人家覺得他好帥。對了!茵茵,你不知道吧?他最近被人甩了!”趙小舟像是打了雞血似的八卦:“聽說那女的是南宮世家的唯一繼承人,叫做南宮沫。但是a市誰不知道,那個南宮沫就叫做蘇沫,以前好像是什麼養女,被送到林家當童養媳似的,再後來……哎呀……說不清楚!你去度娘了沒有?”
徐茵正打開電腦,輸入林楚生三個字,果然底下一排滿滿都是關於他的搜索條。一部分是商業雜誌關於他的採訪。還有很大一部分是娛樂週刊對他的八卦爆料。
她慢慢往下拉,忽然一張照片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照片上林楚生將一個年輕的女孩子半摟在懷中,避開記者們手中的“長槍大炮”,那保護的意味十分明顯。那女孩子怯怯露出一個側臉,看上去楚楚動人,美麗又清純,這個側臉……
徐茵看着,忽然恍然大悟。
“茵茵,你查到了沒有?”電話那邊趙小舟不斷催促。
徐茵眯了眯好看的月牙眼,盯着電腦屏幕柔柔一笑:“小舟,明天我再給你電話,先掛了!”
她利落掛上電話。看着電腦屏幕上所有關於林楚生的描述……商界新貴、豪門之後、精英人士、a市最傑出的商界後起之秀……
她撥了撥自己的長髮,嫣然一笑:“林楚生……蘇沫?原來今天晚上是你們兩人的主角戲啊。有意思……”
她合上電腦,眼底有不服輸的光彩,冷冷一笑:“蘇沫,咱們就走着瞧吧。”
……
第二天蘇沫又睡了一覺感覺自己好多了。她吃過飯來到“月光城市”咖啡屋。珊妮見到她來,連忙“哎呦”一聲把她往外推:“快回去休息!你看你這臉色,別把客人都嚇走了。”
蘇沫失笑,珊妮嘴裡說得不客氣,可是滿滿的都是關心。
“我能去哪兒呢?珊妮姐,你就讓我幫忙打打下手吧。”蘇沫央求:“我戴口罩就行了,不會把感冒傳染給別人。”
“去去去……回家去睡覺!”珊妮一把把她往外拖,“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要幹什麼。你想賺加班工資,然後好捐給福利院是不是?我都看見你偷偷匯款去了!想要加班工資,老闆娘我不答應_哼……”
蘇沫頓時哭笑不得。
“珊妮姐,我這也不單單是爲了福利院的孩子,我自己在家裡一個人呆着悶得慌。”蘇沫解釋。
珊妮瞪了她一眼:“那你好點就出去給自己買幾件漂亮衣服。好好去洗個頭,做個髮型什麼的,美美地回來,你看你現在的樣子……”
蘇沫被珊妮數落得幾乎擡不起頭來,只能妥協:“好吧,我去公園散步。”
珊妮一聽又不放心,跟在蘇沫身後像是嘮叨的老母雞,絮絮叨叨:“你一個人去嗎?那路上要小心一點,碰見問路的千萬不要隨便給人家指路。你不知道現在的人心多險惡啊,聽說有個女孩子給孕婦指路,結果被騙去奸.殺了……”
蘇沫一聽毛骨悚然,落荒而逃。
出了“月光城市”,她才長吁一口氣。珊妮什麼都好,就是有時候喜歡一驚一乍的搞得她很緊張,不過想想這段日子都是她在照顧自己,蘇沫脣邊溢出笑容來。
正在這時,她的手機響了。蘇沫接起,有道沉穩的男聲在她耳邊響起:“是南宮小姐嗎?我是斯坦信託基金公司的中國區總經理威爾斯.章。請問您有空嗎?來我們公司辦一下手續。”
蘇沫聽完,莫名地問:“我沒有在你們公司辦過什麼業務啊。”
威爾斯在電話中恭敬地回答:“您是沒有。但是有人有在我們公司名下存了一筆數額很大以您的名義成立的信託基金。現在我們要開始運作這筆基金而且也要開始按着合同要求給您每個月都發一筆生活費。所以想要您過來籤個文件確認一下。”
他隨即報出一個地址,甚至還恭敬地問需不需要派車和派專員接她過來公司。
蘇沫婉拒:“不用了,我自己過去就行了。”
“那好。我會親自恭候您的大駕光臨。一會見。”威爾斯說完掛了電.話。
蘇沫掛了電.話,心中升起一股疑惑。難道是詐騙的?但是威爾斯給的地址是在a市最繁華租金最貴的寫字樓。在那個地方有辦公室的,絕對是世界級或者是知名的企業,不可能存在欺騙行爲。但是……是誰給她做了一筆數額很大的信託基金?!
難道是?……蘇沫心中猛地一痛,眼淚幾乎奪眶而出。
難道是爺爺?!難道他……
她不忍再想下去,飛快攔了一輛的士直奔威爾斯給的地址。
……
到了威爾斯給的地址,蘇沫一顆心還在劇烈地跳動。她來到第29層的偌大辦公層。這裡果然一整層樓都是威爾斯電話中提到的國際信託基金公司。裡面一個個白領都穿着價值不菲的office套裝,一副忙碌的精英模樣。
蘇沫想要走進去,被前臺的小姐攔住。
“請問您是來辦什麼業務呢?”漂亮的前臺小姐不失禮貌但是卻十分疏離地攔住她。
蘇沫搖了搖頭:“我是來見你們總經理威爾斯先生的。”
“那請問您預約了嗎?”前臺小姐又問。
蘇沫搖了搖頭。她剛纔才接到電話,她怎麼可能預約呢?
“那不好意思,沒有提前預約是不能進去要求見我們的總經理的。”前臺小姐說,態度十分堅決。
蘇沫猶豫了下,問:“那你能不能問下威爾斯.張總經理是不是有空見我呢?他剛纔打電/話給我說……”
蘇沫還沒說完,忽然從裡面恭敬地被迎出一道熟悉的人影。
那人正與一位基金理財員說着什麼話,一擡頭忽然看見蘇沫。蘇沫也看見了她。
“真是湊巧,居然在這裡碰見姐姐。”她走來,精緻瘦削的小臉上帶着一抹莫名譏諷的笑意:“姐姐,你來這裡幹什麼呢?是來應聘的還是來這裡想要知道些什麼?”
蘇沫打量了眼前的蘇晴。一身國際名牌連衣裙,瘦削的肩頭搭着一條素雅的圍巾,看起來十足十的名媛淑女的樣子。
她的身體似乎好多了,臉上也有血色了,隱約有了以前美麗的輪廓。
蘇沫不想和她多談,淡淡回答:“我來這裡找人。”
蘇晴笑了笑,走到她跟前,柔柔問:“姐姐你要找什麼人?這家公司操作運營的可是上五百萬人民幣才肯立項的信託基金公司。哦……對了,我好像看見美國報紙上說,南宮家破產了,除了那老房子莊園外,名下資產早就被賣光了是嗎?”
“這麼說來,姐姐麻雀飛上枝頭變成鳳凰以後,又不小心掉在了地上,變得不如……雞了。”
蘇晴輕聲地在她耳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