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過小代的玄貓玉佩,點頭說:“謝了啊,你說的話我會注意的。”
小代笑了笑,沒有在說話。
我感到有些無趣,於是上樓準備睡覺。
躺在三樓的躺椅上,感受着琳江吹來的夜晚冷風,我感到陣陣舒爽。
我手中把玩着小代給的玄貓玉佩,嘴角露出絲微笑。只不過是個小鬼,何必太在意,我有些不屑地想到。
在身上搭了條毯子,不知不覺,我就進入了夢鄉。
夢中,我的身邊有很多小孩,在我面前的草地上奔跑玩耍。
我就坐在旁邊,看着這些可愛調皮的小孩,心裡感到無比的喜悅。彷彿他們快樂的心情,也在無形中感染到我。
若是我的孩子還活着,現在也能夠這般玩耍了吧。
原來不知不覺之間,我已經與鬱薇分別了將近一年多的時光。
想到鬱薇,我不自覺又變得有些黯然,不知道她現在還好不好。
心中最想忘記的人,卻是最難忘。我甚至可以面對啓薇、冷雯等深藏在心底的恐懼,卻無法面對鬱薇離開後的孤單。
這麼想着的時候,眼前的這羣孩子好像都要回家了。他們一個個地消失不見,最後,諾大的草地上只剩下個呆立不動的小孩,他茫然的眼睛裡注滿了眼淚,小小的身影和我一樣孤單。
我看着有些不忍,起身走到他面前,輕輕地說:“我帶你回家好嗎?”
他小小的臉蛋揚起,水汪汪的眼睛疑惑的看着我。半晌,他還是重重地點了點頭。
我牽着他的手,穿過白茫茫的薄霧,來到了處無人的遊樂場。
在夢中,我從來不會去考慮事實是否真實。雖然潛意識中知道所有的事物都是虛假的,但是我寧願相信所有都是真實的。
我和他在遊樂場裡面玩的很開心,空蕩蕩的遊樂場裡面,不斷迴盪着我和他的笑聲。
玩累了,我和他坐在有軌電車上,看着透明玻璃窗外風景。
“現在玩的開心嗎?”我笑着問小孩到。
小孩重重地點頭說:“開心啊,我從來不知道,這世界上還有這麼好玩的地方。”他側頭開心的向我問到:“你能以後每天都過來陪我玩嗎?”
我“呵呵”地笑着,算是答應了他的請求。
小孩伸出小小的小拇指說:“那我們拉個勾勾,誰都不許反悔。”
真是小孩子啊,我笑着和他拉下勾勾。只是大小差距過大的兩隻拇指勾在一起,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小孩的手指很柔軟,還有些玫瑰花的香氣。
我翹着二郎腿,雙手抱頭靠在躺椅上說:“如果每天都像這麼無憂無慮,那該多好。”
小孩學着我,也翹起小小的二郎腿,靠在我身邊說:“是哈,每天都這麼快樂多好,最討厭每天呆在黑暗之中了,悶都悶死啦。”
說完,他手裡拿着只紅色的棒棒糖,討好地遞給我說:“來,心情不好時就吃個棒棒糖。”
我感到好笑,棒棒糖嗎?好久都沒吃過了嘞,那種甜蜜的味道只是存在於童年回憶之中。
接過棒棒糖,放在口中舔舔,有些甜甜的血腥味,這讓我感到有些奇怪。
還有種神秘的感覺,告訴我現在應該害怕,就像有人在耳邊低語“這一切都是幻象,這個小鬼想要傷害你”般。
“你的棒棒糖是怎麼變出來的,怎麼有種淡淡的血腥味?”我疑惑地向小孩
問到,還以爲剛剛的想法就是我的內心所想。
不知道什麼時候,小孩手裡又變出了只棒棒糖。他舔着棒棒糖說:“原來這叫做血腥味啊?甜甜的挺好吃啊。”
我感到十分驚詫,仔細看去,小孩口中的棒棒糖變成了我的手指。
大驚之下,玻璃窗外的景色不斷變換,有軌電車就像在墜落。
我感覺到無邊的恐懼,心裡只想着離開這裡。
“你不是說不會離開我的嗎?你不是要陪我玩嗎?”小孩的身軀趴在我的胸膛上,大大的眼睛裡面流出血淚,喃喃的不停問到。
我感到無比的恐懼,胸口彷彿壓着個巨石,窒息到無法呼吸。
危機之中,衣服裡面彷彿有什麼東西在閃爍。
小孩顯然沒料到這種情況,壓在我胸口的力度忽地減輕。
我趁着這個機會,大口的呼吸新鮮空氣。身體彷彿又恢復了知覺,猛地將小孩推到旁邊。
有軌電車轟然撞地,接着周圍便是黑暗一片。
於是我成功逃脫夢境,回到現實之中,渾身大汗淋漓。
掏出兜裡面的玄貓玉佩,玄貓玉佩上不停的閃爍着紅光。
剛剛應該就是玄貓玉佩救了我的命,我手捏玄貓玉佩想到。
感到捏着玉佩的手指有些疼痛,仔細看去,我的手指頭潮紅無比,就像要滴出血般。
特別是被咬破的那隻手指頭,上面還留着鮮血,剛剛結出血痂。
這說明,夢中的棒棒糖,真的就是我的手指!
什麼時候起,這個嬰靈變成惡鬼了?我心中疑惑的想到。
這時,我的腳上有什麼東西在爬動。
我趕忙把還未完全結成血痂的手指舉起,在眼皮上摸下鮮血。
只見一個小孩子模樣的虛影爬過我的腳,徑直朝着天台外面爬去。
爬到天台邊緣,虛影回頭看了眼。雖然它的身子還是虛影,但是那雙流着血淚的雙眼卻分外清晰。
它大大的雙眼裡,流露出委屈的眼神,還有些怨恨。
我心底隱隱作痛,好像生命中什麼重要的東西要離開我般。
等我追過去,小孩子已經完全不見蹤影。
只有潮溼的江浪,撲打在圍牆上,濺起朵朵白色的浪花。
我無比沮喪地下樓,這時酒吧已經歇業,小代早就回房間睡覺了。
敲開小代的房門,小代穿着睡衣,架着副眼鏡,睡眼迷濛地打開門說:“哈欠,明哥,有什麼事嗎?”
我低沉着聲音說:“我碰到嬰靈了,它就出現在我的房間裡面。”
小代馬上就來了精神,他推了推眼鏡說:“什麼?明哥,麻煩你把詳細情況說下。”
我把從夢中到嬰靈離開期間的事情說了遍,甚至連我的心理變化也描述了下。
聽完我說的話,小代皺眉說:“明哥,不是告訴你了嗎,當它不存在就好。你心中越害怕它,它就越會按照你心中所想象的變化。甚至可以說,它就是你心理暗示的一種現實。尤其是最後玄貓玉佩閃爍的是紅光,這說明嬰靈已經由中性向惡性偏轉。”
頓了頓,小代補充說:“嬰靈如果出走了,就無法有效的得到足夠的能力,自然會到處尋找對象,日漸擴大外遊的範圍。再碰到其他鬼煞山神,就會做出些可怕的事情。”
我對自己也很痛恨,這麼多大風大浪都挺過來了,怎麼會突然害怕一個小鬼。不過,
我還是焦急的問到:“那怎麼辦?它好像已經記恨上我了。”
小代摸着下巴,不停的來回走動說:“嬰靈能夠出現我們酒吧裡面,無外乎有人驅使,或者這裡有它留戀的地方。”
“如果是嬰靈的埋骨地,這算不算?”我忽然想到什麼,出口問到。
小代肯定的說:“當然算了,莫種意義上,它就是在埋骨地出生的,你說算不算。”他奇怪的問我到:“怎麼啦?明哥,你知道嬰靈的埋骨地?”
我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
因爲我忽然想起,我和鬱薇的孩子屍骨,就埋在三樓陽臺上的花盆裡。
這麼說來,嬰靈不是其他人養的小鬼,它就是我的孩子。
我感到有些喜悅,又有些爲嬰靈的出走而失落。現在的我,是患得患失的。
突然感到自己是多麼笨,直到現在纔想起那個埋在花盆裡的生命。
我懊惱的拍了拍自己的頭,爲自己的愚笨感到無奈。
“還愣住幹什麼,趕快帶我過去。如果能找到埋骨地的話,事情或許還有救。”小代催着我說。
我聽見事情還有救的消息後,心中鬱悶一掃而空,趕忙將小代帶到三樓。
花盆上,長出來顆小小的幼芽,幼芽上抽出幾片嫩葉,幼芽的頂部還有個小花苞。
說來實在慚愧,自詡父親的我,卻很少關注花盆的動態,連什麼時候長出來這顆幼芽我都不知道。
小代圍着花盆轉了圈,又掏出玄貓玉佩測試後說:“果然是個嬰靈的埋骨地,明哥,可以問下,你是爲何養這隻小鬼的嗎?”
我撓撓頭說:“事實上,我也不知道。”
接着,我把我和鬱薇的過往簡要的說了遍。特別是鬱薇那句“它既然不能夠以人的方式存活,就以另一種方式感受這世界吧”,當時以爲只是戲言,沒想到今日成真。
小代點頭說:“這就對了,我說開始的時候,九尾玄貓玉佩顯示的是綠光呢。”
接着,小代指着花苞說:“如果紅色代表惡鬼的話,綠色就代表着新生。看這朵花苞,說明嬰靈已經成爲另外一種生物,或者可以稱呼它爲—花靈。”
我感到心裡無比喜悅,爲嬰靈不是惡靈而高興。這種感覺,就好像別人認同了你家孩子的感覺,有種驕傲與成就感。
“那我應該怎麼做,才能取得它的原諒。”我小心翼翼的低聲問到,生怕自己再犯丁點錯誤。
小代扶了下眼鏡說:“這個我也不太懂,但我覺得你應該給嬰靈先取個名字。和所有孩子一樣,名字是作爲父母送給孩子的重要禮物,是作爲父母愛的體現。”
取個什麼名字好呢,匆匆忙忙,也想不到什麼好名字。它是我的孩子,是個鬼仔或者花仔,不如就叫“仔仔”好了。
“這樣說它能聽的到嗎?”我問向小代。
小代點頭說:“理論上可以,埋骨地和嬰靈之間有直接的聯繫,是一體雙面,所以你對着花盆說話嬰靈就能聽得見。”
我抱着花盆,跪下來,虔誠的對着幼芽說:“我的孩子,是爸爸對不起你。以後“仔仔”就是你的名字,而你就是我的兒女。”
我也不確定嬰靈的性別,碰見這麼多次都沒見過它真正的樣子,夢中的記憶只剩下模糊的面孔。
想到仔仔,我又想起鬱薇,眼角流出的淚滴在幼芽上。
幼芽一陣顫抖,仔仔似乎聽見了我虔誠的話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