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羅自新或許只是無意識的追問,卻着實讓黃彬感到狼狽。

“今天我……我聽說,本來要跟我們洽談的某個投資人住院了,我打算明天去探病,你一起去?”黃彬裝出一貫的沉穩。

羅自新飛快的瞄了一眼黃彬:“哦,不,不去了,就由你全權代表好了。”

黃彬微微一笑:“那好罷。”

他心中隱約的明白,因爲方然這件事之後,就算羅自新現在有了新的情人,但是他們之間已經有了隔閡。

再也不能象在大學或是剛出社會時,那麼無所顧忌的暢所欲言了。

再者說,自從羅自新與方然分手的那一刻,某種傷害已經造成,不僅僅是方然,甚至他與羅自新之間也是如此。

秦真將今天所拍的照片攤在賓館的牀上,一張張仔細看過。

“風景確實是不錯,可惜瀑布都乾涸了。”

羅自新坐在牀的另一邊,也伸手拿起一張照片觀看。

照片上的秦真笑的如此燦爛,連帶着此時的他也不由的微笑起來,沖淡了某種傷感。

“據說到了七八月份,就連瀑布底下的水潭也會幹的沒有一滴水。我三四月份來的時候,剛好是清明節過後,那瀑布很壯觀,你沒看到真是可惜。”

“有什麼好可惜的,連國外那些有名的瀑布我都看過了,何況這種小地方的風景呢……”秦真突然象是想到什麼:“對了,明天咱們索性也無事,爲什麼不和黃彬一起去醫院探病?”

“醫院那種地方還是少去爲妙……又沒什麼要緊的。咱們就在賓館休息一天,今天累壞了罷?”

“還好,上次跟朋友徒步爬長城那才真叫累……不過,我覺得你應該親自去醫院探一下病。那個投資項目這麼大,而且聽說住院的那人有好幾個朋友想要一起投資,到時候會有很大的利益牽涉,你又何必讓黃彬一個人做人情呢。”

羅自新望着秦真,心裡想着,若是方然在此,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這番話來的罷。

人生總有存在着遺憾,而某些遺憾往往是無法避免的。

黃彬又來了……

……

嘴巴里正含着體溫計的方然瞪大了眼,眼睜睜看着黃彬擱下一袋水果,然後很自然的在他的病牀邊坐下。

方然目瞪口呆,嘴巴里的體溫計幾乎要掉出來。

昨天他們不是說的很明白很清楚了麼?

只差明確的指出,你以後不要再來了。

黃彬他想裝傻麼?他究竟想要幹什麼啊?

他……他不會是想要追求自己罷……

方然心底竟涌上這樣的念頭。

不過,這念頭他自己也覺得難以至信,心底更是反覆告誡自己,不要異想天開了。

“阿彬,你買了櫻桃啊?這應該很貴罷?”方母拿起裝櫻桃的保鮮袋,仔細打量。

“還好啦,這些方然應該可以吃。醫生說他的情況怎麼樣?”

方然有些氣惱的將頭轉向窗外,當着他的面,有必要做出一副很關心他的樣子麼?

瞧着黃彬端坐着,彬彬有禮的模樣,與母親笑語宴宴……虛僞,太虛僞了。

媽,難道你都感覺不出他這副高姿態是多麼的居高臨下麼?

千萬不要被他給騙了。

方然落數着關於黃彬的一切不是,打算在心裡將黃彬貶的一文不值。

想想,快想想,阿北曾經對他說過什麼。

在異浪酒吧的某個夜晚,喝多了的阿北異常的健談。

他說黃彬曾經坐過牢。

哈哈,坐過牢的人,惡棍,絕對是惡棍。

而且,據說黃彬還被家裡人趕出來,斷絕了關係。

壞到連父母不要他,真是沒救了。

他年紀輕輕怎麼可能掙這麼多錢,那一定是……難道黃彬是黑社會的?

很難說。

方然將視線調回到黃彬身上,似乎想要在某人身上尋找那種非善類的氣息。

誰想黃彬的視線也正好看向他,微微一笑之後,繼而向他伸出手來。

“……幹什麼?”方然有些驚慌的偏過頭,口齒不清的囔道。

黃彬已經將方然嘴巴里的體溫計撥了出來,放到眼前仔細察看:“三十七度六,還有一點偏高。”

方然的母親笑道:“擱在牀頭櫃上就行了,等一下護士會來看的。”

黃彬站起身,表情有些遺憾的說:“阿姨,我現在要去探望一位朋友,所以只能先走了。方然我先走了。”

方然自然沉默不語。

走罷,最好再也不要來了,再也不要。

因爲這些人,羅自新或者黃彬,象他們這樣的人,從來都是那樣的決斷,因爲他們不在乎,就算是捨棄最珍惜的東西,最初或許會婉惜,而後就會完全的不在乎。

當黃彬打開病房之門,一邊掏出手機,想播打狄樣龍的電話,問出杜輝的病房。

他心裡正在考慮送什麼鮮花去探病之時,他很快愣住了,站在病房門口呆若木雞。

因爲就在方然的病房門外,羅自新靠牆而站,似乎已經等待了很久,此時正漠然的望着他。

“你……你怎麼來了?”黃彬將身後的門快速合攏上。

羅自新輕嘆:“這就是你所謂的投資合夥人?”

這低沉的聲音隱含着危險以及那種被最親近的朋友所背叛的傷痛。

“你誤會了。”黃彬想將羅自新拉到遠一點的地方,免得兩人爭吵之聲會被裡面的人聽到。

但是他的手被羅自新狠狠的甩開了。

“一切皆是親眼所見,有什麼好誤會的。”羅自新只覺痛苦難當,整個人彷彿都快要爆炸了。

“我其實……我是想順便來這裡要一萬塊住院押金的。”黃彬不得不擡出這個糟糕的藉口。

“什麼?要押金……你是來要押金的?那錢拿到了麼?”

“……嗯。”

羅自新目光在審視,許久,才聽他道:“既然如此,你以後應該不會再來了罷?”

黃彬望着羅自新的眼睛,彷彿奇怪於他竟然會這樣說。

“你怎麼了?爲什麼會這樣問?”

“我爲什麼會這樣問,那是因爲我很不舒服,我不希望你接近方然。我要你回答我,以後再不來了,會是這樣麼?”

黃彬怔怔的望着羅自新扭曲的面容,心中一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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