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苗苗心中驟然一凜,從晏笈懷裡擡起頭來四處張望,黑風寨的山谷位於羣山之間,只有一處吊橋與外界相連。
若是學他們來時越山而逃也未嘗不可,只是這羣人並不是所有人都有那麼高的輕功。
而且山間就埋着火藥,遠處已經塌了半邊山了,都不用整座,只要一半山崩,整個山谷的人都沒得跑!
她的目光不由投向吊橋,傷流景勾脣一笑,顯然看穿了她的想法,瀲灩的眸中目光越發迷醉誘人:“當然,你們兩個可以走,我傷重,攔不下。”
他的語氣這般慵懶隨意,姜苗苗心裡越發驚疑,她可不信傷流景是這麼好心的人。毒蛇就是死,也是要咬人一口,這是改不了的秉性。
她問:“你那是什麼意思?”
傷流景很是無辜一攤手,懶洋洋道:“啊,我的意思很簡單啊,還有四分之一刻鐘,沒有我的信號,我的人就會點燃炸山的火藥,讓我們一起死在這裡。”
四分之一刻鐘,甚至不到四分鐘!
晏笈道:“想的到周全,不過我用不着那麼多時間,就可以先讓你下地獄。”
“那也無妨啊,你們可以搶在點燃前選擇殺我或者離開。畢竟有這麼多龍鱗衛和無辜人給我陪葬,我也不虧。你自然心狠手辣殘酷無情,有再多的人死在你面前,也撼不動你的鐵石心腸。”
他線條優美的眸子輕眨,瀲灩的眸裡似乎有光在閃。
“可是,小苗這麼善良的好心姑娘,若是因爲她的緣故,令幾百條人命枉死,想必她一輩子是擺脫不了這樣無盡的痛苦的。或許她更會以此恨你怨你,你捨得嗎?”
他一句話一出,一直靜默聽幾人爭執的衆人即刻慌了,尖叫着撒腿往吊橋處涌去:“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放我們走!”
“你們怎麼不去死?你們滾開,我要活着!”
“讓我出去!”
吊橋那麼窄,橋頭空地眨眼被人流擠滿,黑風寨餘孽、洞牢囚犯、府軍,不顧一切往前擠去。
身前的人被推搡開,有人跌到,立刻有無數上腳踩踏了上去,人在尖叫掙扎着想起來,但更多的人踩着他往前衝,不消一兩下,人便被活活踩沒了氣。
“傷流景!你這個混蛋!你還有沒有人性!”
姜苗苗睚眥欲裂,聲嘶力竭的嘶吼,“你這個瘋子,你怎麼能用這麼多人命來威脅我!你是變態!”
傷流景簡直掐到了她心裡的底限。
姜苗苗可以心狠可以親手殺人,但她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眼睜睜看着這麼多人因爲自己而死,這真的會成爲她揹負到死的噩夢。
他要活生生逼彎她的膝蓋,讓她從站立的人,變成跪在地上的畜生。
傷流景哈哈一笑,對着晏笈聳聳肩:“你瞧,小苗不願意呢。時間已經過了一半了,你最好早做決定。”
“尊主,我們該怎麼辦?”龍鱗衛們也急了。
姜苗苗腦子裡一片混沌,完全無法思考,只能緊緊抓着晏笈衣服抱緊了他,“別、別、不要,不要!”
到底不要什麼,她也說不出來,只是下意識的想要反對從晏笈口中說出的話。
晏笈擡手,摸了摸姜苗苗的頭頂的發旋,他的目光很靜,聲音也沒有一絲起伏:“你的條件。”
“答應的還真快啊。”傷流景摸了摸下巴,蹙眉思考了一會兒,“那我也不囉嗦,你自斷經脈,廢了全身內力,我就放你們離開。”
“不行!”姜苗苗一口否決,“這一點沒得商量!”
“不同意?好吧,我可是一個好說話的人呢,讓他砍斷右胳膊也可以。”
“不行!”姜苗苗還是瘋狂搖頭,斷了晏笈的胳膊?那和廢了他還有什麼區別。
傷流景見她痛苦的樣子,笑得越發暢快,口中卻說道:“小苗,你這樣讓我很爲難的,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或者你乾脆跟我走,讓我放過他也可以。”
姜苗苗咬着嘴脣,幾乎要崩潰:“你這個變態瘋子,你到底想要幹什麼,我憑什麼要答應你這麼苛……”
“苗苗。”她的說話聲被晏笈冷聲打斷,他目光陰鷙,聲音帶着一絲殘忍,“你跟着關爭先離開。”
“晏笈、晏笈你別!”姜苗苗幾乎要被嚇破了膽子,晏笈這是要做什麼,他真的打算答應?不、不行!
一股陰暗的想法難以剋制地從姜苗苗內心深處浮了上來——
如果他們走呢,讓其他人都死在這裡,反正和他們沒有關係,只要她和晏笈兩個人完好就行……
還沒想完,她就要狠狠扇自己一個巴掌。
她到底在想什麼,這樣的自己和傷流景那個變態還有什麼區別!都是枉顧無辜人命的東西!
“還有三十息的時間,還沒有決定好嗎?”傷流景笑吟吟催促起來。
關爭急切叫了起來:“尊主,您先帶小郡主走吧!”
“尊主,我們留下來沒事的,我們還可以去殺了那傢伙!”
“不就是山崩麼,我千軍萬馬都殺過來了,害怕這個?”
姜苗苗還想說什麼,卻被晏笈放在地上,撥去了身後,他對傷流景道:“我可以放你走,讓你安全離開山南東郡,在你傷養好之前,不對玄天宗下手——只要讓她平安。”
姜苗苗幾乎要捂着嘴哭出來。
她知道晏笈說這個說做什麼,平安,不止指的是人安全,還包括整個山谷的人。
要讓她走,也要讓這麼多人都活下來,他那樣強硬的人,卻被迫對傷流景服了軟——只是爲了她!
傷流景微微眯了眯眼,晏笈開出來的條件很誘人。
他自己知道自己傷得有多重,之所以沒死,全是靠渾厚內力撐着的斂息不死之術,可是每多拖一分,對身體造成的傷害就要加一倍。
而承諾不對玄天宗動手,他完全可以搶在這一段時間內打壓九重宮,一舉將九重宮壓抑到絕對的劣勢裡。
在傷流景思考的時間裡,姜苗苗臉上血色在一寸寸地減少,心跳如擂鼓,人都變得戰戰兢兢,即期待又恐懼地等着傷流景的答案。
不知過了多久,傷流景長嘆了一聲,搖頭十分無奈地道:“好吧,看在你這麼誠心的份上,都開出來這麼優厚的條件了,我決定……不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