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鐵石深吸一口氣,突然之間,他手上的青陽劍一陣熾烈光芒涌出,火舌接着劍風之力蓬勃而出,向懶龍燒了過去!
那懶龍已見識過火光,就沒有那麼害怕了,去勢只滯了一滯,依舊撲勢猛惡。就在它抓住辛鐵石的一瞬間,它突然發出了一聲悽慘的嘯聲。
原來那火光只不過是辛鐵石耍的障眼法,真正的攻擊,是在火光隱蔽下,他摧動青陽劍的劍火成爲一條線,直直刺入了懶龍的右眼。
青陽劍乃是當世奇劍,以辛鐵石的修爲,不過剛剛能摧動而已,這一劍並不具有太大的殺傷力,但所取的乃是懶龍身上最脆弱的眼睛,而且青陽劍的劍火畢竟與常火大不相同。
那懶龍悲嗥聲中,深陷在眼眶裡的火光立時將眼睛灼傷。
本來,它深邃的眼眶能夠極好地保護眼睛不受傷害,但此時恰好成了累贅,火光刺進了眼眶中,一時無法摔脫,竟在裡面吱吱燃燒了起來,不一會子,就發出一片皮肉燒焦的臭味。懶龍顧不得再攻擊辛鐵石,用力地甩着龐大的頭顱,想要將這附骨之蛆甩開。
辛鐵石再要引劍火去燒它時,那懶龍已學了乖,大口張開,一道狂風噴出,將青陽劍火吹得向辛鐵石反捲而去。辛鐵石倒要手忙腳亂地躲閃了。混亂中那懶龍一頭撞在山崖上,山石簌簌落下,纔將那團火撲滅。它轉過頭來,兇狠萬分地看着辛鐵石,口中嗚嗚低吼着。辛鐵石將青陽劍向前一伸,那懶龍一聲怪叫,忙不迭地後退躲閃,右眼眼眶中一片焦黑,也不知眼睛是否已被燒瞎。
辛鐵石盯着它突出脣邊的一雙獠牙,思量着如何從“龍”口拔牙。突然之間,他心中興起了一陣極不舒服的感覺,他忍不住身子一震,就見一條巨大的黑影從身側竄起,向他撲了過來!這黑影來得好快,辛鐵石還來不及招架,就被重重抽在了身上,登時頭昏眼花,身子橫飛出去,砸得山崖一陣簌簌響。辛鐵石知道危機就在俄頃間,也顧不得監看受傷未,急忙一躍而起,接着逍遙索的彈力,身子橫飄了出去。
那黑影跟着襲來,重重砸在了山崖上。辛鐵石這纔看清,那黑影原來是懶龍粗長的尾巴。這懶龍精明之極,先是擺出一副害怕的樣子,引辛鐵石上鉤,卻趁着這機會一擊得手。
辛鐵石就覺周身疼痛欲裂,似乎在這一尾抽擊之下,骨頭全都裂開了。眼見懶龍狂吼着衝了過來,辛鐵石不敢怠慢,咬牙運起御風訣,身子忽然化成了一片落葉,被懶龍捲起的滿天狂風吹得扶搖而起。
在這危急關頭,辛鐵石反而將御風訣運用到了顛峰,身子一長,於電光石火之間,已然踏上了懶龍的頭顱,腳尖極快地點了幾下,已然從懶龍龐大的身子上竄了過去。那懶龍驟然發覺眼前少了敵人的蹤影,蠻力立即後運,身子一挫,粗長的尾巴攪散了滿天風霧,舞成一團巨大的黑影,向辛鐵石當頭壓了下來。
辛鐵石勉強揮劍招架,但如此天生異物,力大無窮,又豈是人類所能抗爭的?幾劍揮出,盡皆斬在懶龍尾上,那懶龍恍若無覺,辛鐵石手腕劇震,差點握不住手中寶劍。那懶龍一面雜亂地揮動着尾巴,一面慢慢轉過身來。
它的動作很慢,很謹慎,僅餘的一隻眼睛冷酷而又小心地打量着辛鐵石。這不由得讓辛鐵石心頭一震,因爲此時的懶龍,實在非常非常像是個人,一個殘忍而又狡黠的惡人。
辛鐵石情知不妙,硬架了幾劍,剛要逃走,那懶龍忽然猛地躍了起來,重重地向地面上砸了下去。它那碩大的肚皮毫不留情地敲在地面上,恍若無限的體重登時如夔鼓怒擊,將地面上所有的一切都沖天震起,化作滿天毫無抵抗力的蜉蝣。
這裡面,自然包括仍在掙扎的辛鐵石。一股巨力在懶龍落地的瞬間破土而出,轟然擊在辛鐵石毫無防備的身軀上。他還沒弄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拳大的、碗大的、盆大的石頭雨點般落下,砸得他頭昏腦漲的,跟着將他埋了起來。
辛鐵石奮力探出半個身子,就見懶龍慢慢地走了過來,它裂開的大嘴滴着濃腥的口水,看上去就如在笑一般。
辛鐵石胸口煩悶欲嘔,深陷在石頭中,也根本無法使用劍風之力,卻又如何去對抗這頭龐然大物?
生活的艱險,世事的艱難,一瞬間都涌上心頭來——爲什麼不就這樣死去呢?爲什麼不追着若華去?恍惚之中,他彷彿看到若華笑嘻嘻地站在他面前,嬌笑道:“石哥哥,陪我釣魚玩去!”
那是年輕時候的若華,他已經不記得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就認識若華了,只記得他的童年,他的少年,他的青年,都深深烙着若華的影子。
幼時的若華很活潑,很嬌憨,經常纏着他做這個做那個。那時他們最喜歡的事情就是去村外邊的小池塘裡釣魚,辛鐵石耐不住性子,經常釣不上來,回家的時候,若華就會分一半給他。兩人會將所有的魚拿回家去,若華的媽媽煎了之後,他們用一隻碗吃。
那是天真的若華,無憂無慮的若華,正甩着兩個麻花辮,一蹦一跳地走過來,拉住他的手,甜甜道:“我們玩去!”
辛鐵石的淚流了下來,他哽咽道:“若華,我跟你去!”他的心不再想跳動,這塵世究竟是什麼樣子,他究竟面對着什麼危險,他已不想去想。他只想抓住這雙小手,生生世世跟她去。
懶龍濃涎滴在他的手上,辛鐵石的眼睛緊閉着,他的臉上卻是無比欣慰的笑容。是的,他就要跟若華在一起了,再也不用理這世間的紛紛擾擾。他的傷太重,他的心太疲憊,他已不想再管任何事了,只想就這樣伸出手去,無論握住的是什麼。懶龍的巨口湊了上來。
璇兒忽然就發現不對。因爲辛鐵石不動了。她心中大急,呼喊道:“快些啊,我等着你拿龍牙來!”
辛鐵石心中一震:“我等你。”
每次他攀上懸崖,摘最豔麗的一朵花的時候,若華都會站在崖下,大聲對他道:“我等你!”
辛鐵石赤紅的眼睛張開,血淋淋、火烈烈地盯着懶龍。那懶龍的巨口離他不過一尺,他突然張開眼睛,那懶龍也不由一怔,動作稍慢。
辛鐵石旺盛的鬥志卻燃燒了起來。
有人在等着他,他不能死。
神醫不是說過麼,若華還可能沒死。無論多麼艱苦,他都要活下去,活到見到若華爲止!但要擊傷這頭龍,單憑他手中的青陽劍遠遠不夠,恐怕要火山爆發才行。
火山爆發?辛鐵石心中忽然動了動,他急忙探手入懷,拿出了從段五繳獲的九霆雷迅。這可是江南霹靂堂的看家寶物,連山都能炸出一個缺口的強猛火器!
辛鐵石心中忽然生出了信心,他突然大聲對着懶龍道:“臭泥鰍,你以爲你能打敗我麼?你雖然個子大,但在我看來,你仍不過是個泥鰍!”懶龍似乎不明白他爲什麼突然如此囂張起來,但它顯然不介意,血盆大口張開,向辛鐵石咬了過來。
辛鐵石手指倏然一彈,九霆雷迅向這張大口飛了進去!
只要九霆雷迅入口,就算這條懶龍頭再大,也必定會炸個稀巴爛!
辛鐵石不禁大笑。
那懶龍似乎讀出了他臉上的笑意,竟然通靈一般倏然將口合了起來。萬條紅流倏然怒展,就在它的脣邊綻開一朵死亡之花,跟着紅流濺射拉長,形成長虹一般的怒劍,狠狠劈斬在懶龍的頭顱上!
懶龍一聲怪吼,巨大的頭顱登時裂開了好大的一條口子,被炸了個血肉橫飛。辛鐵石從亂石中暴起,青陽劍一劍刺入它的牙縫中,用力一鑿,懶龍那顆最大的牙齒飛射而出,辛鐵石一把搶過,飛快地扯動逍遙索,身子騰空而起。
威力如此強猛的九霆雷迅,竟然也不足以炸死懶龍,只疼得它暴嘯連連,身子不住地向四周撞着,山崖下一片狼藉。
辛鐵石站在崖頂,望着如此狂悍的懶龍,心中不禁有些後怕——是冥冥之中,若華幫着他殺敗這頭龐然大物的麼?他用力甩了甩頭,堅決地告訴自己:若華沒死!他伸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將龍牙遞給了璇兒。
懶龍生的奇醜,它的牙齒倒是極爲漂亮,通體宛如紅玉,越到中間,那硃紅就越深,宛如要滴出來似的。拿在手中,微有些滑膩,涼絲絲的。璇兒將龍牙貼在腮上,紅光映照,她的笑容宛如緋紅的圓月,動人無比,她閉上雙目,輕輕道:“好漂亮啊!”
她突然踮起腳來,飛快地在辛鐵石臉上親了一下。辛鐵石一聲驚叫,彷彿被雷霆擊中一般,猛然後退了半步。他就站在懸崖邊上,身子這一急退,頓時失去平衡,向崖底跌去。他慌不迭地展開輕功,向上掠去。但緊急之中,卻忘了自己功力幾乎已全失,狼狽萬分地摔在了崖石上。幸好他的身上仍然縛着逍遙索,好容易穩住身形,手忙腳亂地爬了上來。
崖底懶龍不甘心地咆哮了幾聲。
辛鐵石一落地,就急忙用袖子使勁擦着自己的臉。
璇兒斜瞥着他:“我的嘴上有毒藥麼?”
辛鐵石一怔,手不禁就緩了下來。璇兒氣勢更盛,大聲道:“你擦啊擦的,是不是覺得我很髒?”
辛鐵石登時萬分尷尬,璇兒越是不把這當回事,越是盛氣凌人,他就似乎越是有些羞於見人。在這少女大大方方的嬌媚中,他忽然有了種自慚形穢的感覺。他垂下頭,囁嚅道:“不……不是……”
璇兒哼道:“不是最好,否則啊,我就不要你的懶龍牙了!”
似乎她要了辛鐵石的東西,還是很給他面子似的。辛鐵石不敢作聲,低着頭,聞着自己臉頰傳來的微弱甜香,心裡微微覺得不妥:要是若華知道了這件事,她會不會不理我了呢?
他胡思亂想着,卻見閻王神醫正在呆呆地注視着山崖的角落。感受到他的目光,閻王神醫緩緩道:“看來我們是遇到大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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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麼東西能讓閻王神醫如此緊張?辛鐵石倒不由得有些好奇,璇兒對這種稀奇古怪的事情更是絲毫抵抗力都沒有,衝上去將閻王神醫擠開,睜大眼睛細看。
順着神醫的目光望過去,角落黑黝黝的,深入到了崖壁中去。形成一個凹洞。洞中很乾燥,也很潔淨,洞的正中央擺着六具透明的殼。
這六具殼都跟璇兒所發現的劍殼極爲相似,薄薄的,幾乎透明,看上去極爲堅硬,只是樣子各不相同。
一具通體覆蓋在厚厚的赤甲中,甲下面掛了幾百只觸鬚一樣的腳。
一具一體兩生,緊緊抱在一起,宛如扭在一起的大蜥蜴一般,只是耳朵極長,垂下來幾乎將它們的身軀全都遮住了。
一具背生八對翅膀,身子肥肥厚厚的,就如一個木墩子,它的身上纏了一圈銀絲,看去似乎是它的觸鬚。那銀絲極細極長,纏去彷彿無窮無盡。
一具青滲滲的,宛如一隻巨大的瓢蟲,只是它背上的花紋卻極像一張人臉,清俊之極的人臉,這張臉上凝固着一個燦爛的笑容。
一具卻金光燦爛,它的身下也生了無數的觸鬚,只是觸鬚的尖端都生了倒鉤,宛如一柄柄利刃般,深深鉤着自己的血肉。
一具背殼若傘,身子瘦長地支在下面,看去極爲滑稽。但另外的五具甲殼卻呈環形圍供着它,似乎它乃是這些甲殼的王者。
辛鐵石忽然發現那環衛着的五隻甲殼並未組成一個圓圈,就在面向洞口的地方,缺了一個口子。他忽然發現,要是將璇兒撿到的劍殼放在這個缺口上,那它們的站位就完美了。
他很得意於自己的這個發現,正要告訴大家。但閻王神醫卻一點高興的意思都沒有,相反地,他的手在輕輕地抖動着,辛鐵石訝異地發現,這抖動似乎是因爲害怕!
就連靈均率着三位師弟襲到面前,這位名重天下的神醫都沒露出絲毫懼意來;當懶龍衝撞嘯傲,不可一世時,閻王神醫簡直將其視爲無物,怎麼這死物一樣的幾個貝殼,就讓他恐懼成這樣呢?辛鐵石忽然覺得很可笑。
閻王神醫緩緩道:“我現在終於明白爲什麼懶龍一聞到劍殼的味道,就從沉睡中驚醒了。你要知道,懶龍之所以稱爲懶龍,就是因爲它一覺可以睡上一年多。”
辛鐵石笑問道:“爲什麼呢?”
閻王神醫道:“並不是因爲它喜歡吃劍殼,而是因爲……它恐懼劍殼。”
辛鐵石覺得有些可笑,如此龐大,如此力大無窮,幾乎連山都能撞翻的懶龍,會怕這麼小的貝殼?閻王神醫知道他不相信,但並沒有理會他,只是伸手入懷,拿出了一張早就泛黃的紙張,打開來,上面畫着七隻怪蟲,那七隻怪蟲就跟眼前這六具貝殼加上先前的那隻劍殼一模一樣。紙的最上端龍飛鳳舞地寫着三個大字:“七禪蠱”,在其斜下面寫道:“見之急逃。”在這四個字上,用紅筆圈了幾個圈,又加了批註:“慎之!慎之!”
辛鐵石笑道:“它們就叫做七禪蠱麼?”
這幾隻怪蟲雖然樣子怪了一點,但也不失可愛,樣子又這麼小,哪裡有什麼可怕的?何必這樣慎而又重地寫什麼“見之急逃”?未免有些小題大做了。
閻王神醫的聲音裡卻沒有絲毫玩笑之意:“你自然知道,當今第一毒物乃是苗疆的金蠶蠱是不是?”
這乃是江湖公論之事,辛鐵石就親眼看到一位在江湖上頗有名的高手,被苗疆的異人用一隻金蠶蠱就打了個大敗,端的厲害之極。只是這金蠶蠱極爲難煉,而且一人只能煉一隻,禁忌又多,金蠶生性兇猛殘忍,就算是主人,只要稍有不慎,便會被鑽進腦袋裡,將腦髓吸個乾淨。是以飼養之人絕少,飼養成功之人更是少之又少。辛鐵石聽到閻王神醫如此問,便點了點頭。
閻王神醫道:“三十年前,苗疆出了個紅雲聖母,創出一種獨特的方法,煉製九幽金蠶,雖然威力比真正的金蠶少有不如,卻可大量修煉,一人御使幾十只,一時橫行苗疆,進而要問鼎中原。可惜紅雲聖母愛上了到苗疆躲避仇家的大盜蕭出雲。蕭出雲花言巧語討得了紅雲聖母的歡心,誘使聖母將九幽金蠶的控御之法傾囊傳授,然後暗下毒手,將紅雲聖母擊成重傷,霸佔了整個苗疆,開始魚肉百姓,爲禍鄉里。紅雲聖母逃得了一條性命,但金蠶全被奪走,再也無力報仇。她怒恨蕭出雲,竟然悍然打開苗疆神魔洞,拼着噬心之苦,盜出了七隻魔蠱,用自己的心血修煉,終於一戰擊敗了蕭出雲。那一戰,蕭出雲共出動了一千多頭金蠶,盡皆被這七隻魔蠱擊敗嚼碎。蕭出雲痛哭流涕地向紅雲聖母懺悔,大家憤而要剮了他,但紅雲聖母卻原諒了他,只是要蕭出雲發誓要跟她同生共死。蕭出雲大喜,剛發完誓,紅雲聖母就抱着他投入了七蠱羣中,兩人受七蠱噬咬,共經過了七天七夜,方纔同時死去。這就是紅雲聖母的同生共死。”
閻王神醫無言地嘆了口氣,道:“那七隻魔蠱,就是你現在所看到的這七隻甲殼,也就是我圖像中的七禪蠱。”
紅雲聖母的癡情與狠辣震懾住了辛鐵石,他嘆息着低頭,道:“可是這只是甲殼啊,難道七禪蠱已餓得只剩下皮包骨頭了麼?”他很想說幾句笑話,但這句笑話的效果一點都不好,閻王神醫道:“七禪蠱乃是天地孕化的第一靈物,它們吸天地間的靈氣爲食,每十年方纔真正進食一次,但它們的食物只有一種,那就是懶龍的腦。一旦進食之後,它們就會褪去舊殼,覓地潛藏,等待新殼生出。七七四十九個月之後,方纔破土而出,而修爲就會更深一層。當食完九隻懶龍以後,七禪蠱就能通靈變化,據說便成爲妖了。如果這就是紅雲聖母放出的那七隻七禪蠱,那它們至少吃過四隻懶龍。”
閻王神醫瞥了瞥崖下咆哮的懶龍,那懶龍似乎聞到了順風而來的七禪蠱殼的氣味,更是猛惡地撞着山崖。閻王神醫緩緩道:“也許上一隻懶龍,就是它的父母,而這一次,已註定是輪到它了。”
辛鐵石好奇地道:“可是七禪蠱這麼小,懶龍這麼大,它們如何打得過它呢?就算打的過,懶龍一害怕了掉頭就跑,它們能追上麼?”
閻王神醫沉吟道:“我也很想知道它們究竟有何特別之處,竟然能夠敗殺千隻金蠶。那我們就誘使它們出來吧!”他翻轉手中的黃卷,那紙片的背面還有幾行細細的字跡,閻王神醫凝視片刻,笑道:“要引出它們極爲簡單,只要將懶龍血灑在它們殼上就可以了!”
璇兒盈盈笑了:“取懶龍血?這麼好玩的事情少了我可不行!”她早就在一邊偷聽了,說到七禪蠱大敗千隻九幽金蠶時,她更是一臉嚮往,蠢蠢欲動。此時聽說能召來七禪蠱,那更是惟恐太慢、如何不急?就見她在背上的大囊中一陣翻,掣出了一柄寒光閃亮的大刀來。
就連辛鐵石,也不禁被刀上充溢的冰寒殺氣激的一震。要殺過多少人,纔有這麼凌厲的殺氣?辛鐵石有些畏懼地看着這把刀。
這是一把弧形的刀,刀鋒彷彿被一隻強有力的手從刀柄處撕了出來,然後用力一甩,形成一道斜逸的弧線,而刀柄卻只剩下了一點點。這使整把刀就像是一枚狼牙,陰冷地對着世上所有的人。所以它的名字就叫狼牙刀,它最後一位主人,是魔教的嘯天長老。
璇兒沒有在意辛鐵石的驚奇,她悠然笑道:“幸好我出來時,纏着我娘學到了這招刀法!”
她手指優美地抓住狼牙刀的刀尖,那柄刀也變得溫柔起來,彷彿是一弧流星,即將奔徙在空曠的天地之間,然後璇兒一抖手,狼牙刀猛然發出一聲厲響,疾旋成一道嘹亮的明月,向懶龍飆射而去!
懶龍並沒有理會這柄偷襲的刀,靈均的雙袖、沉猛無極的蟠龍棍都無法對它造成傷害,它憑什麼要怕這柄刀?
那刀彷彿一隻奔騰的魔狼,倏然深深撕咬進了懶龍的脖頸中去,那麼堅韌的龍甲立即被撕開,立時大片的血光飛出,懶龍悲嘯聲中,狼牙刀怒激而出,在半空中劃了個長長的懸弧,重又落到了璇兒的手中。
狼牙刀的血槽中灌滿了懶龍的鮮血,璇兒長袖垂下,刀齒鮮血點點滴下,正灑在六隻甲殼上。衆人滿臉期待。
可惜,並沒有什麼事發生。
既沒有可怕的怪蟲從甲殼中復甦而出,也沒有怪獸從地底下衝射而出,這實在很令璇兒失望。她撇着嘴,道:“七禪蠱呢?怎麼不見七禪蠱出來?”
閻王神醫也有些意外,皺着眉頭思索着。突然,他們眼前一暗,一道人影飛掠而來,登時掌風四溢,辛鐵石一驚之間,還未來得及出劍,他身上一麻,已被點了穴道,呆在當地。靈均飄逸的身姿飛舞而下,他的眸子中雖然一無光彩,但卻有控御一切的冷靜。
他淡淡道:“二師弟,跟我回去吧。”
璇兒怒道:“你可真是卑鄙!他方纔從懶龍爪下救了你,你卻偷襲他!”
商赤鳳隨着韋雪衣、君天烈走了過來,接口笑道:“大丈夫立世,有時難免不擇手段。你習慣了就好了。”他不理璇兒,對着辛鐵石笑道:“二師兄,還是跟我們回去吧,你知道,咱們門內的事,向來不容外人插手。”他冷冷的目光在璇兒及閻王神醫臉上轉了轉:“神醫也該跟我們走了,師父的傷還等着您老人家治呢!”
閻王神醫淡淡道:“我不跟死人回去。”
商赤鳳笑道:“死人?”
面紗之下,閻王神醫的目光倏轉凌厲:“在七禪蠱爪下,還沒有人能夠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