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蒙大赦死裡逃生般從御書房一回到自己地盤上的莫央,在狠狠地給了看着她喜極而泣的小水一個大大的熊抱後,就二話不說直接飛撲到那張又大又軟的牀上做起了挺屍狀。
只可憐了小水被她這種過於跨時代的熱情舉動給嚇得白眼直翻,差點兒就直挺挺地一厥了事。
就這麼一直挺到了夢中的那碗蠔油牛肉蓋澆飯,第一百次在嘴邊化爲了一縷獰笑着的青煙,莫央才終於忍無可忍地結束了她短暫的殭屍生涯,爬起來風捲殘雲般地幹掉了兩大盆水果,以便稍稍撫慰一下自己那雷聲陣陣翻江倒海的肚子。
可是肚皮纔剛剛安生了些,這兩日已經淡出了個鳥來的嘴巴又有意見了。
十幾分鍾後,面對着一個焦黑冒煙的疑似煤球,腦袋裡亂得跟鍋爛糊糊粥似的莫央,醍醐灌頂般的得出了以下結論:
如果說失敗是成功的親孃,那麼專心就是成功的奶孃。有親孃但沒奶孃的成功只有餓死這一條路好走。
於是她滿懷着頓悟的喜悅,拎上一籃子水果,揣着那塊黑色玉珏,抓了個小太監領路,來到了距離‘聖女殿’不遠的‘祭司府’。
沒想到迎接她的,卻不是和這烏七麻黑的祭司府,融洽得像是一隻烏鴉在黑夜裡飛的永夜;而是看上去同這周遭環境的關係,恰如萬黑叢中一點白的風寂。
這樣強烈的色彩反差,讓她着實措手不及地傻眼了一把。
“永夜還在室內休息,需要我去叫他麼?”
“啊?……哦……不不不用……”
“那不如先坐下喝杯茶吧。反正我想他也就快要醒了。”風寂微笑着側身做了個請地姿勢:“我地寢宮還沒有收拾好。所以這幾日暫居此處。”
“呃……那……那我就那個……恭敬不如從命了……”
像是被看穿了什麼心思似地。莫央紅着臉訕訕地乾笑着。與風寂坐到了院中地一方石桌邊。
“永夜這兒別地好東西沒有。唯獨從不缺好茶。”
“你和他是不是已經認識很久啦?”
“嗯。有十幾年了吧。”
莫央接過風寂遞給她的熱茶,隨口問了一句:“哦,那你們三個算是一起長大的發小了。”
風寂那堪堪送到脣邊的茶盞聞言一頓,接着又輕輕地吹了吹幾根浮在水面上的茶葉:
“看樣子,永夜他還真的是什麼都跟你說啊!
“這不是他說的……是蒼寒……”
風寂那淡然卻又像是能看透一切的笑容,讓莫央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個越描越黑的笨蛋:
“哎呀!總之就是我不小心聽到的嘛……這該不會是什麼很重大的國家機密吧?”
啜飲了一口茶後,風寂笑着搖了搖頭:
“其實這本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只不過向來很少有人知道我們之間的這層關係罷了。”
莫央撇了撇嘴,決定還是不要知道太多這種詭異的皇家秘聞會比較安全些:
“對了,昨天晚上的那六道黑霧究竟是什麼玩意兒,那麼恐怖?”
“我也不知道。”
“……那到底是誰想要幹掉……呃……想要對我不利啊?”
“我也不清楚。”
“……!”
風寂放下手中的茶盞:“放心吧,有我和永夜在,你一定不會有事的。”
“放心……”
莫央的嘴角忍不住狠狠地抽搐了一下,她現在總算是明白古往今來的皇帝,爲什麼一個個的都有點神經質了。
知道有人想要幹掉自己,可是卻又不知道是什麼人,於什麼時候,在什麼地點,以什麼樣的方式來送自己上路。
實在是讓人不得不二十四小時全天候的處在疑神疑鬼,惶惶然不可終日的狀態裡。
乃至於到了最後終於成功地蛻化爲了一個集妄想症,臆想症,狂躁症,人格分裂,神經錯亂爲一體的殿堂級精神病患者。
風寂似是不願在這個話題上繼續糾纏:“你的這籃水果是送給永夜的麼?”
“不是……是……也不是……”莫央真想幹脆一口咬掉這個不利落到家的舌頭,死了算了。
她實在是不明白,爲什麼向來牙尖嘴利損死人不償命的自己,在風寂的面前卻會像是個重度語言障礙患者一樣,總是結結巴巴羅裡羅嗦的不知所云。
“我是來找他變戲法的……就是用幻術把這些變成各種好吃的東西,因爲我嘴饞。”
喝了口茶,順了順氣的莫央,很快就老實交代了自己此行的動機和目的。順便還替未來的警界,不能擁有像風寂這樣的牛掰問案人員而默哀。
看得出,風寂明顯被她的回答給狠狠地雷了一下,不過卻並沒有像蒼寒那樣肆無忌憚地指着她狂笑不止。而是暗暗吸了一口氣,壓制住了自己有可能出現的失態,也在最大限度上避免了莫央的尷尬。
“永夜還沒有教過你幻術麼?”
“教過了,可是我很難做到把意念集中起來,所以總是失敗。”
“哦……”風寂點點頭:“那你現在想吃些什麼?”
莫央立時喜出望外地兩眼一亮:“對呀!我怎麼沒想到呢,你肯定也是會變戲法的嘛!”
只可惜,她即將蓬勃生長的興高采烈,轉眼就被一句陰死陽活的話給扼殺在了搖籃裡:
“喲!原來你也在這兒呀,倒省得我再跑一趟你的‘聖女殿’了。”
莫央的腦袋裡立馬敲鑼打鼓地掛出了一個超大的牌匾,上書四個金光燦燦的大字:
“陰魂不散”。
在心裡使勁地翻了翻白眼後,她低眉順目地站起身,和風寂一起,向這位不知道從哪裡突然冒出來的小皇帝,施了個簡單的見禮:“皇上你找我啊?”
“也沒什麼大事,就是過來告訴你們一聲,今兒個晚上在‘聽雪閣’有個專門爲各位而辦的小小家宴。”
蒼寒笑嘻嘻地一步三搖踱了過來:“莫央你應該也是來看望永夜的吧?”
“啊……看望?”
沒容莫央回過味來,一個平靜無波的聲音驀然響起:
“臣並無大恙,豈敢有勞皇上掛懷。”
獨自立於廂房門前的永夜,墨黑的長袍,疏離的神情,若非那蒼白若紙的面容,整個人便像是要徹底隱入了周圍的暗色,與外界的一切相隔絕。
“沒事就好。”蒼寒衝着他遙遙一點頭:
“恰巧笙如今日午後剛剛回宮,咱們幾個就暫且先小聚一番。改日再爲你們三位大宴羣臣,慶功.洗塵.壓驚。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