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央並沒有感受到萬衆矚目的所給她帶來的那種快感,因爲她的坐騎是一條飛天神犬。
閉着眼睛,死死地摟着大黑狗的脖子,趴在狗背上的莫央,除了能感受到兩邊呼嘯而過的風聲之外,什麼都感受不到。
雖然她會輕身術,也可以達到武林高手的地步,有事沒事的能在半空中撲騰一圈。但是,一來,她的技藝尚不夠純熟,剛剛脫離了菜鳥的級別;二來,除了上房爬樹滿院子追人遛圈兒跑的時候施展過兩次以外,也真的還沒有什麼機會能讓她撒歡了飛上一次的。
所以,可想而知,接受了憐香惜玉不忍她奔波受累的犬王的盛情邀請,以爲是要招搖過市去遊街的莫央,卻在霍然之間騰空而起,眨眼就在雲裡霧裡如閃電般自由穿梭的一瞬間,那份心膽俱裂魂飛魄散的感覺了。
不過,想當年酷愛玩過山車激流勇進,一直夢想着玩一次蹦極而未果的莫央,很快便適應了這種騰雲駕霧的刺激感覺。
她雖然很想來一招《泰坦尼克號》裡面的經典造型,仰天長嘯一聲:“IMTHEKINGOFTHEWORLD!”。不過,終在最後所殘留的那一絲理智的提醒下作罷:跟在她後面的那個是巴不得看她笑話的天溯,可不是會時時刻刻保護她的永夜。要是不小心一頭栽了下去,那她就是了……
可惜,就在她剛剛適應,並且迎風睜開了眼睛企圖好好欣賞一下天空景緻的時候,卻,到站了。
隨着一個傾斜度幾乎能達到九十度的俯衝,莫央無比亢奮地一路尖叫着重新回到了地面。然後,直接驚呆當場……
只見在那片白樺林中間席地而坐的永夜,雙目緊閉,臉色煞白。在他的周圍,赫然擠滿了層層疊疊的——骷髏!
源源不斷從地底下冒出來的的白骨,像是有生命一般,一齊咔咔喳喳地向着林間那個一動不動的黑衣男子涌過去,卻在剛剛碰觸到那個籠罩着他的黑色光圈地那一刻,轉瞬成了一縷在林間飄蕩的白色粉末。然而,那些骷髏卻前赴後繼,以飛蛾撲火的姿態向着那個死亡之光進發。
在莫央他們兩人一狗到達的時候。整片白樺林裡已經瀰漫了一層厚厚的,由白骨所化成的白霧。永夜四周的骷髏正越聚越多。一層層一圈圈,幾乎已將他給完全掩埋。而依然還有無窮無盡的白骨正從地底爬出來,涌過去……
莫央直愣愣地看着眼前這種恐怖鬼怪片裡纔會出現地鏡頭。連眨眼睛和害怕地功能都已經全部忘記了。
直到緊隨她和犬王抵達此處地天溯。臉一沉。手中摺扇一揚。劃出了一道像是彩虹般地七彩線條。直擊那些聚集在永夜身周地累累白骨時。莫央才終於猛然警醒似地。一偏腿。從黑狗地背上一躍而下。緊接着一跺腳。一點地。在緩緩懸空浮起地同時。默唸心法。到了堪堪升至樹梢地當口。雙手一輝。一個紅白相間地大光球。夾着熊熊燃燒地烈火。呼嘯着在這片天乾物燥。需小心火燭地林子中間一陣橫衝直撞。
僅僅在半分鐘之後。原本白骨遍地。白霧漫天地白樺林。便成了一個火舌與黑煙攜手共舞地烈焰火場。那些似乎永無窮盡地骷髏們。也眨眼之間憑空消失殆盡。竟像是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要不是犬王見機不對。飛身衝上來一口咬住莫央地後衣領就往回拖。保不齊她還真會被自己所放地這把火。給活活燒死在半空中了。
一路被倒拽着拖到一片開闊地安全空地上。莫央一直都保持着目瞪口呆地神態。看着不遠處地那片火海。
此時此刻。她心裡唯一僅存地一個念頭就是:蓄意縱火。毀壞國家園林。這得判多少年啊?!……
“小美人聖女殿下不愧是小美人聖女殿下,術法力量果然是舉世無雙地!”
這句發自肺腑的讚美之詞,暫時將莫央從自己需要做幾年牢的擔憂中解脫了出來:“哎呀完蛋啦!永夜還在裡面呢!”她一邊驚慌失措地大呼小叫着,一邊腦袋一低就要悶頭再次殺回火災現場去。
“小美人,你個沒良心的,只關心你的大美人,就不管你救命恩人我的死活啦?”一個連呼帶喘的戲謔聲音,阻止了莫央這種自殺式的衝鋒。
循聲一看,只見天溯正扶着永夜自另一個方向緩緩走來,那犬王早已衝了過去,想要馱着永夜,卻被他擺擺手謝絕了。
看着永夜蒼白麪容上的幾抹淺淺的黑灰,莫央的眼淚頓時就如黃河氾濫般地奔流而下,也不迎過去,只是站在原地痛哭流涕。
永夜見狀,連忙掙開天溯的攙扶,有些踉蹌地走到她的身邊,急切地問道:“莫央你怎麼了,是傷到了還是嚇到了?”
“對……不起,我……我又闖禍了。”莫央抽抽噎噎地嗚咽着:“我……我差點兒就放火燒死了你……”
緊跟着走過來的天溯恰好聽到了她的這句話,立馬指着陷於內疚和自責之中不可自拔的莫央,不顧形象地笑了個直打跌。就連大黑狗也齜着那一嘴鋒利的大尖牙,吐着舌頭髮出了幾聲類似於爆笑的犬吠。
永夜愣了一下,方纔微笑着溫言道:“怎麼這麼說呢?如果不是你放的這把火,說不定,我才真的會有生命危險呢!”說着,又轉頭問正笑不可抑的天溯:“你說是不是?”
天溯笑哈哈地歪着頭看了看永夜,接着轉而對已經止住了哭泣,正瞪大眼睛望着自己的莫央非常嚴肅地點了點頭:“大美人說的沒錯,小美人你的這把火放得好放得妙防得呱呱叫,放得……”
見他越說越誇張,永夜便趕緊插話打斷了他:“你們怎麼會到這兒來的?”
天溯衝着看上去有些狐疑的莫央擠了擠眼,纔回答道:“小天說那個鳥王的使者是在這裡失蹤的,所以我們閒着沒事兒就過來看看嘍。那你呢?你不是去幫我找圖紙的嗎?怎麼找到這兒來了?”
“圖紙沒有找到,我便去城內取件東西,在回來的路上,被一股不明術法力量給帶過來的。”
天溯回過頭又看了一眼已經徹底被大火給毀了的白樺林,剛想開口說什麼,卻見永夜忍不住發出了一陣輕輕的咳嗽,只重重地嘆一口氣:
“我說大美人啊,你這可是舊傷未愈又添新傷,再這樣下去的話,你就哪兒也甭去了,直接回你的祭司府裡好生養着得了……”
他的語速極快,說話既不打磕巴又不帶喘氣的,所以,等看到永夜衝着他使眼色的時候,已經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再也收回不來了。
一直木木愣愣在發呆的莫央,聽到他的這句話之後,立馬活了過來,一個箭步衝上前去,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領,低低地嘶吼着:
“舊傷?誰幹的?是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