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是何人,怎麼入了我琉球島?”林泉剛出井口,便見四周圍滿了黃衣和尚,明顯是三個領頭大長老派來此地鎮守出口的,可他們沒想到的是,自己倒先一步葬送故里。開口說話的一個和尚,年二十有餘,面目清秀純淨,手拿一六尺木杖,緊緊盯着眼前林泉,神色似有些緊張。
“我爲八部神佛,乃衆佛之祖,剛纔那三人已被我懲戒殺死,你們還不快快歸附?”林泉一聲大喝,居然隨口胡扯起來。
“胡說!我們都是三大長老撫養長大,怎由得你放肆,長老法力高強無比,又怎麼會被你殺死?”本來大多數人還被林泉隨口一扯鬧得有點心慌,卻沒想眼前清秀和尚居然第一個反應過來,開口訓斥道。
“我是不是胡說,自有八部如來做分曉!”林泉嘿嘿一笑,也不過多解釋,只是暗念一口揭語,衆人便見天空突然生出了漂亮彩虹,太陽似乎都變成了兩個,而高達千米的天空之上,八個巨大無比的金佛虛影都齊齊看向下界,居然同時大聲吐出音訣來:“吾等八部如來,共奉八部神佛,爾等弟子不快快歸附,是入了岔路,偏了門道!”
“這……”衆人一看此八佛巍然氣勢,哪裡有一點邪氣森森,和眼前年輕人氣質迥然不同,卻奉此人爲神佛,到底是何緣故?
“你們師傅可曾教導你們佛經?”林泉見衆人疑惑,早已明瞭於心,只是開口問道,卻是胸有成竹。
“師傅教導我們佛經無數,可根本佛法三條,一爲諸相皆空,一爲諸相皆不空,一爲諸相皆空空。立下佛門三戒,一爲戒貪,一爲戒噪,一爲戒離。守住三法三戒,自然成佛,其它都可不顧而已!”卻是清秀和尚依然打頭說道。
“哈哈哈,果然如此,所以我纔將你們的三大長老師傅殺死!”林泉冷笑一聲,卻不管衆人驚異眼光,繼續答道:“元仁說空,乃嘆逝去不再,元厚說不空,乃覺未來可期,元心說空空,乃唯空雖虛爲空,實卻爲空,所以空不成空,空又成空,名謂空空。空則戒貪,不空戒噪,空空戒離,我說的可有道理?”
衆人本來還都心存懷疑,此時卻突然都如個被人醍醐灌頂般,腦袋清明瞭幾倍,看向林泉的目光從一開始的懷疑一個個轉向了尊敬起來,更有數人鞠躬行禮道:“果然爲佛,卻不知爲何要殺佛!”
“一羣笨蛋,說空是爲了要你們沒有慾望,說不空是爲了要你們爲他們爭取自己的慾望,說空空是要你們一生活在迷茫困惑之中,永世受他們統治,可笑你們卻一點不自知!”林泉雖表面看似得道高僧,內心卻對這羣僧人極其鄙視起來,又仔細想了想,便開口道:“真佛當殺一切假佛,我如今告訴你們,三法三戒爲假,仁厚心爲假,世上唯有一佛爲真,乃真不空佛,我乃真不空佛坐下八部神佛,下界渡億萬生靈,我成真不空佛時,自當億萬生靈同渡,現傳八部真訣,你們還不盤膝坐聽?”林泉話音剛落,千米頭頂被自己造出的虛影更是佛音連連,震撼人心,四周又飄起彩雲玄霧來,美輪美奐,林泉本人更是突然去了外表魔氣,身坐五*蓮,猶如九天神佛降下世間。
當下,百千弟子再也不敢懷疑,居然齊齊盤膝坐下,靜聽佛訣,一時只聞靜靜呼聲,這一下,連林泉都感覺到有點詭異起來,這羣佛門弟子,當真是被洗腦洗傻了不成?又或者,這羣人不該是佛門弟子,而該是我魔門弟子?不過自己正襟危坐,居然也有點不捨破壞氣氛,更是爲了有個真正的家當勢力,只好開口繼續胡扯道:
“八部真訣,乃真不空訣部分,真不空訣,乃僧肇真佛自悟開智所創,也是我佛共同祖師,當有一日我等領悟真諦,自然也爲真不空佛。八部真訣共有八句,爾等切記:萬物有其所以不有,故雖有而非有;有其所以不無,故雖無而非無;雖無而非無,無者不絕虛;雖有而非有,有者非真有。此乃八部真訣,非空,非不空,非空空,爾等要仔細領悟,我佛本無所貪,無所噪,無所離,又何須戒?我佛本有所貪,有所噪,有所離,又何須戒?”林泉閉目說完,緩身站起,這胡亂一扯,居然把自己也帶的入了境地,彷彿自己真成了一座神佛一般,不過仔細想了想,又搖了搖頭,目光一閃,恢復了原樣,看向還在閉目細細體會的衆人,暫且不再理會,轉身朝琉球一端自己輪轉功法早有感受的山洞走去,那裡,正有自己培養的小女孩,還有一直陪伴自己的小綿羊。
此時琉球島另一端的一個漆黑小山洞之中,一個十一二歲,長得十分清麗的小女孩正溫柔地撫摸着懷中正瑟瑟發抖的一隻小白羊,這隻小白羊不用想也知道是林泉的小白了,當初林泉還讓這小白保護好小女孩,可看如今這情景,似乎是這小女孩在安撫小白纔是。
“別抖了,那隻狼就看看,又不敢傷害我們,你還怕什麼呢?”小女孩看着懷中的小白羊,心中有點啼笑皆非,不過口中還是不停安慰,原來剛纔小山洞中出現了一隻母狼,嚇得小白瑟瑟發抖,雖然這琉球島上有狼顯得十分奇怪,但對於一隻修行都沒有修行過的狼來說,小白的表現就有點誇張了。
“吼……”只見黑暗中傳來一聲大吼,綠眼森森,那隻狼見到不速之客,不停吼叫警惕,卻遲遲不敢動手,心中恐怕也是和小白一樣膽小無比而已。
正當這一幅有點奇異卻又實屬正常的情景之中,一點星星火光隱隱顯出,初如星芒,又似燈霓,緊接着充斥了整個小洞之中,一時恍若露天陽光,刺眼非常。
“黑角!”卻是小女孩一見這火光,感覺到這十分熟悉的氣息,彷彿想起了什麼,猛地站了起來,卻把小白直直拋入地下,嚇得它更是蜷縮在地,一動不動,實在是猥瑣到了極致。
林泉看着眼前眼神依然堅毅清澈的小女孩,不禁心底裡也暗自佩服,一般人可能只看到她不過是膽大了點,不害怕洞中之狼而已,而他卻深深知道,這個不害怕,究竟有多麼了不起。這點點距離,其實是懸着小女孩和小白的共同性命,非一般丟入黑洞這麼簡單。
元仁和尚哪有這麼輕易放過敵人同夥的胸襟?他早就將兩人法力全數禁錮,更是不知用了什麼法術,使兩人體力比之普通人更要差上許多,恐怕那隻大狼真要撲上來,兩人都要死無全屍,葬入狼腹。本來以元仁和尚的算計,小女孩是決計害怕無比,狼又是一種畏強凌弱的動物,必定撲身而上,結果可想而知,也是元仁這個心理變態,想害死人卻還偏偏不自己動手。
不過他更沒想到的是,僅僅憑藉女孩自身臨危不懼的氣勢,就能將餓狼嚇得硬是不敢近身,和小白明顯懦弱無比的性格相比,又不知道要強大多少了。
“和我作對加害你們的人,已經魂飛魄散,我早說過你安全,就一定安全!”林泉淡淡看着眼前女孩,手一揮,兩人頓覺精神一震,立馬全身回覆,又顯生龍活虎起來,不過此時他已經知道,小女孩心中已經隱隱埋上了一顆不相信他人,只相信自己的種子,可這正是自己想要的,也一點不在意,繼續開口微笑道:“我送你百千弟子,後果如何,就要看你的能力和他們的造化了!”說罷,身上黑光一閃,便見小女孩和小白都被帶起,瞬間衝出了本來不知何處爲出口的黑洞,卻是齊齊回到剛纔林泉坐蓮談佛的場地,見場中人人還在閉目沉思,也一個個好奇無比,仔細打量着眼前的衆人。
“至於你,還需要我動手麼?”林泉見兩人都走,返頭一看大狼,只這微微一盯,就把大狼逼得不停倒退,不敢直視林泉眼睛。
“還不自己了結?”林泉見此狼只是後退,卻不行動,猛然一聲大喝,在漆黑洞中迴音陣陣,顯得極其震撼人心,對於這本來就畏懼強勢的大狼,更是猶如尖刺了氣球,居然腳一顫,飛身往旁邊的漆黑牆面撞擊而去,“嘭!”直撞得頭破血流,哀號不止。
“哈哈哈哈……今日心情好,就饒你一命,以後可得記住今日教訓!”待大狼使勁睜開雙眼,想看到剛纔那個火人之時,卻發現此人早已不見了蹤影,不僅狠狠鬆了口氣,一時腳軟了下來,長長坐落於地不起,剛纔那女孩還只是讓它感到高深莫測,不敢輕易進攻,可眼前的人物,在它眼前猶如奪命魔神一般,單是氣勢就讓它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不過林泉脫離了島中小洞,不再記掛洞中大狼,奔跑一陣,便來到剛纔自己談佛論道處,卻見衆人居然依舊個個端坐不起,閉目沉思,還沒有一個從冥想中清醒過來。
“哎……”林泉搖了搖頭,正想爲這羣和尚資質感嘆一番時,突見那清秀和尚站起身來,定定地看着林泉,目光深邃悠遠,猶如古井深潭,居然讓林泉本來平靜無波的心境也起了絲絲波瀾。
“哦?”林泉吃驚一聲,緩緩走近清秀和尚身邊,開口問道:“你的法號是什麼?”
“貧僧法號重明。”清秀和尚此時像換了個人,既無浮躁,也無過多陳腐表情,還真像極了一得道高僧。
“重明?這樣的法號,還真是少見!”林泉細細琢磨,彷彿突然想起了什麼,端詳一陣,開口問道:“你細細聽我談佛,如今可有什麼領悟?”
“哈哈哈哈……”卻沒想清秀和尚聽林泉一問,一點也不害怕,居然哈哈大笑一聲,眼睛看向林泉,猶如將之完全看穿一般,又擡起頭來,端詳着剛纔出現過八部如來的地方,沉思片刻,才緩緩說道:“我身我重明,本爲重明而來,如今卻歸於魔門,佛,佛,佛,卻依然叫佛,我重明,終於明白了你所謂的佛!”
“明白了我的佛?”林泉一聽,嘿嘿一笑,表情依然淡定自若,開口問道:“那你現在對我的佛,又有什麼看法?”
“哈哈哈,我自幼跟三大長老學佛,依然是魔,若有一日轉變機遇,命運改變,依然學的是魔,我天生爲求真佛法而來,但相反相知,以魔入佛照樣能達我目的,八部神佛,慈悲渡世,我當誓死相隨!”話前莫名其妙,話尾卻表忠心耿耿,重明卻轉向林泉,突然雙膝跪地,匍匐身子,看起來謙恭無比,倒讓林泉大吃一驚。
“縱然你以後是我的天大禍患,照樣要傳你絕世功法!”林泉此時心裡暗暗吃驚,一下子就把此人當成了和小女孩同等的地位,自己胡亂傳出的佛法,居然能被他看出點點端倪,實在是資質上佳之輩,看出端倪本就很難,更可貴的是他審時度勢,思維妙極之態!
“好,你以前爲重明,以後我也不會管,但貴在今朝,就賜你法號緣,緣生緣滅,終究是一存在,也終究是一真不空,你……”林泉說罷,卻突然返過頭來,看向身旁的小女孩,開口說道:“他爲緣,你便爲斷,你們便是斷緣,我琉球島衆多弟子跟隨真不空佛僧肇,以你們二人爲大長老,以後便叫斷緣堂!今日雖然雛嫩,終有一日,卻能翱翔九天,不求永世長存,只求真不空真義,不愧於心!”
說罷,林泉手一招,卻依然將小白招入手中,開口對着二人一笑,道:“我門一切事物交由你們處理,今日一日休息,明日當行往法華寺中,尋渡世人於水火之中!”說罷,一轉身,走入了一間普通廂房,沒有了任何動靜。
琉球島衆僧人此時卻一個個乖巧無比,供奉林泉爲八部神佛,又受斷緣統領安排,倒是條條有理,斷緣堂被分爲三部,一部非空,一部非不空,一部非空空,非空部歸斷主管,非不空部被緣主管,非空空只有兩人,卻是斷緣二人,受林泉掌管,倒也合了林泉破而後立之要義。一夜轉眼即逝,陽落又起,鹹風吹進衆人鼻端,衆人一夜醒來,都猶如獲得了新生一般,也不知道這種感覺從何而來。
“法華堂中尋青秘,師姐,我走到這一步,也不知道有朝一日見面,會是何結果!”林泉眼看朝陽,心思閃爍,有點不明白自己今日所做究竟是爲了師姐,還是本性使然,不過自己無法走回頭路,也不會走回頭路。
斷緣早已備好船隻糧食,還有琉球島千年褲庫存丹藥法寶,只等林泉一聲令下便可立即出發,待見林泉點頭,終於雙手合十,作一揖,接着大聲說道:“斷緣門衆弟子聽令,如今隨八部神佛轉世之身共渡億萬世人,得無量功德!”聲音洪亮而沉穩,震撼人心,比之林泉的聲音又要正派威嚴了幾分。
“嗯!”林泉點點頭,當先一步跨入船頭,屁股後的小白也立馬跳了上來,生怕走丟了似的。
“我爲斷,斷?”此時,同樣一間不起眼的小屋內,小女孩正皺眉沉思,不知黑角給自己一個這樣的法號究竟什麼意思,待聽到緣洪亮渾厚的聲音,才突然擡起頭來,神色似乎有點緊張,快速起身,跨步出門,跟上了衆人的腳步。
“斷,你匆匆忙忙,究竟爲何而來?”卻是被林泉改名緣的清秀和尚見小女孩快速走出,話中有話,開口問道。
“哼,你憨憨悠悠,又究竟爲何而來?”女孩一皺眉,第一眼便看這和尚有點不順眼,開口反問道。
“我自爲修佛而來,你可是爲入魔而入我門?”清秀和尚卻一點不避諱,直接道出了自己的本意。
“嗤,我?”女孩聽此人明明知道黑角爲魔,卻還口口聲聲爲求佛而來,不禁嗤笑一聲,開口隨意道:“你要爲佛,我便也是爲佛,你要爲魔,我便也是爲魔!你還有什麼可說的?”說罷,眼睛看向前上方,表情高傲而輕蔑地走過緣身邊,不過看起來倒真有種極其與衆不同、風華絕代之感。
號稱斷的小女孩卻不知道自己的隨口一說,已經在這清秀和尚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影子,那一句你要爲佛,我便爲佛,你要爲魔,我便也是魔,不知道觸動了他心中的何處,看向眼前的小女孩,卻多了份不知名的情愫上來。
“佛,佛,佛!”凝視片刻,彷彿看盡一生,緣終於閉上雙眼,雙手合十,自己唸叨兩句,終於將心思沉靜下來,照樣大大方方地隨之入船而去。
本來東方無盡海域風暴肆虐無比,更多有海怪,可林泉一行照自己映像中走向的法華寺途中,卻再也沒有遇到任何阻隔,出奇地順利無比,直到看到一望無際的大海之中,似一個其大無比的手指一般的建築矗立其中,林泉終於微微激動地站起身來,心思一動,大聲下令道:
“立我斷緣堂旌旗法寶,奏華禮樂歌,隨我大張旗鼓入法華寺,渡盡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