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任平扶了扶自己的金絲眼鏡,又揉了揉太陽穴,身心感到一陣疲憊,最近事兒特別多,不是這裡車禍就是那裡跳樓,要不就是一些疑難雜症,昨天那個讓他忙活了一個多月的小夥子剛走,今天西城又出了場車禍,醫院現在真是缺人了,自己連續兩個月都沒有休過假,實在有點疲憊了,但一想起老師的教導,他卻強行使自己提起精神來。
“項醫生?”有人把腦袋瞧進來,敲門了。
“哦?是你啊,你兒子不是出院了嗎?難道又有什麼事?”敲門的正是段俊傑。
“項醫生,您幫我看看,我兒子這是怎麼了!”他把林泉從牆後拖了進來,他似乎現在還是有點不願意來看醫生。
“哦?”項任平站了起來,明顯感到有點吃驚,“昨天剛剛出院還好好的,怎麼好端端的眉心多了個大包?”
他看了看這對父子,沒有再繼續問下去,明顯也問不出什麼來了。“林泉,你過來這裡坐下,我幫你仔細看看。”
此時林泉看到這個和藹的醫生,突然生出一種討厭的情緒來,聽見他的話,好像非常不情願的走過去坐下。
醫生的手很柔軟,小心翼翼地檢查者他頭上的小角,“看起來有點像腫瘤,但腫瘤也不帶長這麼快的啊?”他彷彿在跟段林泉的父親說話,又彷彿在自言自語,“你們等等,我拿鑷子取點標本詳細化驗一下,過下你們去照個片,看這瘤子長的深不深。”說着醫生走了出去。
“不要怕,沒什麼大事,切了就好了,有麻藥不會痛的。”段俊傑看了看兒子皺着的眉頭,安慰道。
“沒什麼,爸爸,我知道的,如果是病就要治。”
醫生很快回來,取走了一小塊角的表層,接着段俊傑便帶着兒子照片去了。他們走得很快,卻是沒聽見醫生的自言自語:“腫瘤不可能長這麼快啊?水腫又不像,更加不可能是摔了一跤,這到底是什麼怪病?怎麼稀奇古怪的病老是出在這個小夥子身上。”
等了將近一個小時,醫生拿到底片,把他們叫了進去,此時,這個平時名聲甚好的項醫生皺着眉頭,眼神也有點爲難,看着林泉道:“來,坐!”待他和爸爸一起坐了下去,纔開始慢慢敘說病情:“我剛纔去化驗室化驗過了,你這頭上小包的表層,與我們平常的皮膚不同,已經發生了變異。”
“變異,難道真的是腫瘤?”段俊傑也非常擔心。
“不,腫瘤現在可以排除了。”這項醫生卻是實話實說,“你兒子這種病我以前從來沒見過,連古籍上也沒見過,這個像角一樣的東西和你兒子的額骨長在了一起,就像一隻真正的角一樣。”他頓了頓,好讓對面兩個外行好好消化,又接着說:“我切了的那點表層也的確是只角的組織,有點像犀牛角的成分。”
“啊?”這對父子倒是同時吃驚了。
“這角現在還沒長大,切掉應該就可以了,不過連着額骨,手術有一定的風險。”
“他這東西在他小時候就有,不過切掉後又長出來了,您看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夠根治?”
“切了還能長出來?”項醫生彷彿見到了什麼不可能的事,“這怎麼可能呢?按道理不可能長出來了,如果真是這樣,那我也沒有辦法根治。”
段俊傑此時也是一籌莫展,這病自己也沒聽說過,又想了一會兒,他彷彿下定決心:“那就試試手術吧,如果下次還長,跑便全世界也得把這病治好了。但是,您剛纔說有風險,風險大不大?”
“這個啊,其實我們用激光切割,如果你兒子對外貌要求不是很高的話,風險還是很小的,只不過術後植皮時眉心仍然會有個小小的突起,不過不認真看也不會看出來。”
“這樣啊,林泉,你說呢?”
林泉看了看爸爸,又想了想長個角的確不好出門,突起一點就突起一點吧,便點了點頭。他經歷了車禍,對這個醫生還是挺信任的,但心裡總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似乎是有點悲傷,這感覺,卻不知從何而來。
手術室的無影燈照耀下,林泉緊閉着眼睛,手術採用局部麻醉,麻醉針打了下來,林泉的視力漸漸模糊…
突然,在手術刀最後一刻的閃耀下,林泉好像記起了什麼,隱隱約約回憶起了小時候小角被切割的事,一股莫名的極度悲傷洶涌而來,也不知他哪來的力氣,突然猛睜眼睛,將醫生都嚇了一大跳,一下就翻起了身,直直從門口衝去,打開門,一溜煙地跑了出去,大部分人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還沒反應過來。
只見林泉快速通過走廊,途徑爸爸的身邊時,卻理都不理,只一邊說着“打死我也不做手術”一邊快速地向醫院門口跑去,段俊傑卻是來不及攔截了。林泉快速走出醫院門口,又搭上了一輛根本不是回家的公交車,等段俊傑追過來的時候,只看到公交車已絕塵而去,今天他並沒有開車過來,所以也無法追上了,此時此刻,他當真是心急如焚,趕緊撥通了妻子的電話,開始了尋找兒子的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