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雲密佈,鬼神環伺。
瑤池國之危仍未解去,誰也不知何時會再次大難臨頭。
在這種情況下,自然所有人都將心裡的惟一希望,寄託在了瑤仙子的身上,她的意願,也更不可能有人違背,是以,雖然幕九歌如今重傷不醒的消息已經傳達了出去,但是倒一時無人來煩擾方貴他們了,倒讓他們在來到了這瑤池國後,有了罕見的幾分平靜。
對於幕九歌如今的傷,瑤池國知者不多,大多數人都以爲他是在守蟠桃林,退鬼神時出了意外,不過這些人自也不會關心這個,防間倒是言論四起,皆談論如今的瑤仙子。
“瑤仙子天資可謂超絕,那東方來的這柄劍,據說已經是名動北域的劍道奇才,可是不經真陣仗,終究看不出虛實,呵呵,這所謂的劍道奇才,才抵住了兩次魔潮,便已重傷不起,但瑤仙子平日裡聲名不顯,爲人低調,關鍵時候,卻一力抵擋尊府鬼神大軍,何等驚豔?”
“那惡賊畢竟於我瑤池國有怨,爲何瑤仙子倒要一心護着他?”
“你道瑤仙子是在護他麼?”
“呵呵,錯了,她更恨這惡賊,如今護着她,卻是爲了兩點!”
“一者這惡賊雖然曾經在我瑤池國犯下累累惡行,但他這一次來了,卻也兩次幫我們退了魔潮……當然,那是他自作多情,實際上沒有他,瑤仙子也能力挽狂瀾……不過確實是於我瑤池國有些微功勞,所以瑤仙子如今護他一次,也是表示着我瑤池國並不欠他的!”
“二者,如今北域羣雄並起,皆要反抗尊府,是以北域仙門皆爲一家,我們縱是痛恨這惡賊,卻也不能如了尊府的願,簡單來說,就算我們要殺他,也得親自殺,而不是交給尊府!”
“原來如此,瑤仙子天資超絕不說,更有這等眼界心胸,實爲我等不及!”
“只是一來,倒是苦了瑤仙子,獨撐大局!”
“……”
“……”
“鬼神尚未退走,也不知那位瑤仙子,能否敵得過那些霧島妖人……”
天門山上,小鯉兒與方貴同樣心事重重。
她們二人也早已商量過如今的形勢,鬼神環而未去,不知何時再攻,等着他們的,也無非只有兩種結果,一種是瑤仙子當真如此驚豔,斬盡鬼神與霧島妖人,他們離去。
第二種便是幕九歌醒來,帶他們殺出一條血路!
對他們而言,這第二條路,纔是內心裡最爲期盼着的……
可如今,幕九歌已昏了一夜,完全沒有醒轉之兆,方貴與小鯉兒,已經各種方法都試過了,喂湯灌藥,針紮腳踹,可偏偏他就是沒有半點動靜,方貴甚至想過,以神識探入他的識海,將他喚醒,可一試之下才發現,他整個人都已茫然一片,識海之內,也是猶如死海。
看樣子指望他是不行了。
兩個人都難以想象,若不是瑤仙子忽然發話,將他們護在瑤池國內,將會是何結果!
方貴已經開始琢磨,爲今之際,或許只有先在瑤池國內藏身,然後傳信去永州,向那息家大少求助,如今與遠州不同,永州正是各大仙門齊聚,實力強盛之時,而且永州與遠州相鄰,距離較近,若是他們可以及時趕過來救援,那麼這瑤池國鬼神之劫,便自可解。
他與息家大少分別時,倒也曾留了傳信之法,祭出了靈符,便有可能知會到他。
只是一想到,本來兩邊爭了半邊,自己好容易讓他服氣了,如今卻又要向他求助……
唉,怪只怪自家師傅不爭氣啊……
……
……
“拿下那惡賊!”
“竟包藏禍心至此,我瑤池國究竟欠了你什麼?”
“殺了他,這次直接殺了他們,一了百了……”
“……”
“……”
也正在方貴與小鯉兒想着多撐些時候,趁着這難得的寧靜想想對策時,卻不料連一天時間也沒撐過去,第二日午時,距離墨蒼老修離開之後不超過三個時辰,忽然天門山外,又是一片喧譁,最關鍵的是,這一次來的修士居然更多,也更憤怒,直接便闖入了山門中來。
聽着那迅速逼近的話語聲,小鯉兒大吃了一驚,向外看去:“又出了何事?”
“對啊,這些人怎麼又變臉了?”
方貴聽着,也所料未及,心想從自己剛一來,這些瑤池國修士便橫鼻子豎眼,喊殺喊殺,後來好歹客氣了些,在墨蒼老修的吩咐下,不情不願的退去了,怎麼這麼快又變臉了?
大步的出了殿門,向外一瞧,卻不由得吃了一驚,只見這一次,居然黑壓壓一片,不知多少人,怕不是瑤池國如今有一半的修士都過來了,更有人直接祭起了法寶來的……
“哎呀,大哥們怎麼又來啦?”
自家師傅昏着,沒法幫自己撐腰,方貴人窮氣短,也只好陪着笑臉。
“他們那裡……”
那羣修士遠遠見到了方貴與小鯉兒,前方的人便忽已殺氣騰騰,大步趕了上來,遠遠便有人哭罵道:“我瑤池國對你等,已是仁至意盡,非但沒想着抱百年前之仇,甚至還在尊府面前護着你們,可誰能想到,你們居然包藏禍心,散發毒瘟,這……這是何其歹毒啊……”
“什麼?”
方貴聽了這話,腦袋都轟了一聲,滿面詫異。
只是那些人根本沒有與他解釋的意思,紛紛聚攏過來,便要一轟而上。
“且慢……”
遠遠有人厲喝着趕來,卻是墨蒼老修又姍姍來遲了,他急急騰雲而下,攔在了那衆修面前,轉身看着方貴等人,居然也是一臉的深沉,大聲向方貴喝問:“這是怎麼回事?”
方貴一臉茫然:“該是我問你怎麼回事纔對吧?”
“事已至此,還要裝糊塗麼?”
墨蒼老修眉頭緊皺,道:“我瑤池國正各處修繕法陣,準備與尊府殊死一搏,卻未想到,國內忽然瘟氣大盛,無數百姓病倒,竟是一時難防,所以老夫才問你,究竟怎麼回事?”
方貴更是有些不解:“鬼神威逼,瘟氣橫行……不很常見嗎?”
“我瑤池國守得森嚴,從未讓鬼神衝了過來作亂,瘟氣不可能染到國內百姓身上!”
墨蒼老修愈說愈怒,沉聲喝問:“最關鍵的是,我等尋查瘟氣源頭,竟是發現,所有的瘟氣,都是從……都是從你們之前保證說已治好,放進了城裡來的百姓身上傳出來的!”
“……”
“……”
“什麼?”
聽到了這裡,方貴終於恍然大悟,也一瞬間臉色劇變。
而在他身邊的小鯉兒,更小臉忽然變得無比慘白:“這不可能!”
到了這時候,他們才明白這瑤池國修士再次變臉的原因,此前她與方貴一起,見到有流亡百姓,染了瘟氣,命在旦夕,只好以解瘟丹救治,好讓他們得以入瑤池國求生,就算是這樣,當時還發生了一點爭執,全是憑了方貴力爭,最後墨蒼長老點頭,才放進來的。
可如今,居然也正是這些人身上,忽有了瘟氣,又正迅速在瑤池國內蔓延?
方貴瞬間意識到了其中的狠毒,牙關咬緊。
“那些百姓身上,絕沒有瘟氣……”
而小鯉兒,也是臉色慘白,喃喃道:“會不會是外面的霧島南鳳,定是他又搞鬼……”
“是誰在搞鬼,那就只有鬼知道了……”
方貴忽然想到了什麼,緩緩開口,然後看向了墨蒼老修:“你們這是過來……”
“殺了他們……”
“殺了那個女娃,當時我親眼看到,便是她在替那些人治瘟……”
“對,定是她用了什麼詭異手段,使得那些百姓表面上看起來瘟氣已除,實則暗藏瘟毒,待到他們入了瑤池國後,便一發兒染了開來,凡俗之間,人人相傳,我瑤池國根基何在?”
說着話時,竟有人搶了上來,伸手便要向小鯉兒身上抓去。
小鯉兒修爲不低,但面對這些氣瘋了的人,又哪知如何應對,直嚇的連步後退。
“都給我滾開!”
而也在此時,方貴忽然一步踏上,擡手拍出。
一片掌力激盪,那些涌到了小鯉兒身前來的人,頓時被他擊倒了一片。
只不過,這一次與之前不同,衆瑤池國修士,居然沒有被他嚇到,前面的人倒了,但後面的人卻更爲激憤,呼呼嚷嚷着擠了上來,以前他們見了方貴的本事,有三成怕他,倒有七成是怕他身後的師尊幕九歌,但如今幕九歌已重傷,他們的瑤仙子,卻是修爲高絕。
到了這時候,誰還會再繼續怕方貴?
“暗傳瘟氣,害我瑤池國百姓不說,居然還敢出手傷人?”
“大夥兒一起上,這次定要殺了他……”
“……”
“……”
迎着羣情激憤的一幕,便是那老修墨蒼,也是滿面怒氣,喝道:“你想如何?”
“該是我問你們如何纔是……”
方貴臉色已變得陰沉起來,擡頭看着墨蒼老修:“老哥,你也信是我們做的?”
“……”
這麼一個簡單的問題,居然將這老修問倒了。
他足足過了好一會,才沉聲道:“老修去探查過,確實是你們帶進來的那批百姓!”
“事已至此,還讓他們狡辯什麼?”
“速速拿下他們,逼問他們這一次來,究竟有何居心?”
“瑤仙子捨命護你們周全,你們便是這樣報答她的?”
“……”
“……”
周圍忽然又響起了一陣亂喝亂罵之聲,有人說什麼都要將小鯉兒拿下,逼問她爲何毒害瑤池國百姓,有人說不能如何便宜了他們,非得新仇舊恨一起算,也有人大喊着要將他們拿下,送到外面去換尊府退兵,聲聲嘈雜,倒真是聲勢浩大,一層一層向他們涌了過來。
在這當口,小鯉兒已是滿面通紅,手足無措了。
那些百姓是她救的,如今她自然而成了這些人喝罵質問的風口浪尖。
那麼多人吃人也似的目光看着,早已把她嚇壞了。
方貴伸手握住了小鯉兒的手掌,擡頭看着墨蒼老修道:“既如此,你們家瑤仙子怎麼說?”
墨蒼老修有些吃驚於這個少年的冷靜,過了一會才道:“瑤仙子此前剛經得一場大戰,如今更是要坐鎮大局,以免爲尊府所趁,無暇細顧,但她還是跟我說,不可冤枉了好人……”
微一猶豫,道:“城中百姓,我們自會救治,但你們……”
見他難啓齒,方貴冷笑了一聲,道:“我們身上有嫌疑,自然要趕緊離開了,對麼?”
墨蒼老修嘆了聲,道:“老夫會找一條安全些的道路,儘量幫你們避過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