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凡坐在蒔禪小院中的石桌前,面前是那一壺石壺,慢慢品味。
到了這裡,他的心中出奇的寧靜下來,在沒有以往那種迫切渴望的心理,只留下滿腔淡淡的興奮和靜謐,他今日回來,見到了屠宇和穆臣巍,瞭解一下情況,方纔知道宮胥異身隕之事,清楚詳細之後,他心中不由一嘆,宮胥異這番死法,倒也算得上是死得其所,只是他一直以宮胥異爲生平大敵,這一番回來,更是要將之親手鏟除,卻不料竟然會是這般局面,令他心中不由有些失望,不過這樣也好,也免得他在落下滿手血腥。
他便靜靜坐在這裡等着師父回來,他知道師父在什麼地方,只是眼下他既然回來,沒有什麼事情,也不願去打擾師父靜修。
“蕭凡!?”
一個清麗的聲音自他耳邊響起,蕭凡正自沉思,聽到這個聲音,不由心中狂喜,低呼一聲:“師父!?”擡頭望去,果然見到秦蒔蟬站在蒔禪小院前望着他。
清麗,冷靜,又帶着淡淡的喜悅,似乎讓人一眼看去,便能感到心神一靜,蕭凡快步走上兩步,忽地單膝跪地,大聲說道:“師父,弟子回來了!”
秦蒔蟬看着眼看這少年,比以前更加成熟了一些,而且渾身氣勢更如深淵一般,即便是他,也再難窺見根底,心中涌起一股複雜的情緒,又是喜悅,又是憐惜,踟躕良久,卻只能說道:“你已經不是我的弟子,又何必行此大禮!”
蕭凡仰頭站起,一笑說道:“師父如何,是師父的事情,我待師父,始終如一!”
秦蒔蟬略帶欣慰的望着他,輕輕點頭,隨即走近院子,看到蕭凡在石桌上的茶壺,徑直過去坐下。
“師父,這些日子,你清瘦了!”蕭凡心中滿腔歡喜,心中一陣激動,脫口而道。
“是嗎?”秦蒔蟬拿起石杯的手掌微微一滯,目光閃爍,擡頭望着他,忽然像是想起什麼,嘆息一聲問道:“宮內的事情你可知道了?”
“恩,都已經聽大哥二哥說過了,宮胥異一死,東華宮再無任何可以威脅師父的人了,也了卻弟子一樁心願!”蕭凡目不轉睛的望着秦蒔蟬,又自說道:“想不到師父實力也已經達到了突破的邊緣,方纔靠近,我竟然沒有察覺!”
“嗯!”秦蒔蟬眼睛微微眯起,這些日子,自從蕭凡離開,他心無所礙,一心苦修,再加上他天賦絕頂,不在蕭凡之下,又得那戴面具人多方幫助,如今終於已經達到劫淵境巔峰極限,只要有機緣,便能很快突破這一境界,成就真皇強者。
“你的進境很快,想不到剛入我門下時只是一介化血境普通弟子,如今已經是真皇了,我這師父,反而落在你之後了!”秦蒔蟬嘴脣微微一扯,竟是罕有的流露出一絲淺淺的笑意,令蕭凡看得目瞪口呆。
秦蒔蟬察覺到蕭凡的異常,眼角餘光掃過,心中一蕩,卻不由一轉身,淡淡說道:“你在想什麼?”
蕭凡恍然醒悟,臉色不由一紅,暗罵自己竟然出神呆住了,急忙辯解說道:“師父恕罪,我有些出神了。”
秦蒔蟬卻不說話,蕭凡有些手足無措,停頓片刻,只能顧左右而言他,說道:“大哥說,紀家這一番殘害宮胥異,不過卻被那位前輩所傷,只怕未必會善罷甘休,我雖然已經是真皇,但雙拳難敵四手,若只以東華宮力量相抗衡,只怕難以抵擋,希望明日我能前往天音谷一趟,請魚白長老前來相助。”
秦蒔蟬聞言,淡然說道:“這是應該,你自己做主就行!”
蕭凡一笑道:“紀家雖然強大,但這一番偷襲宮胥異,爲人所知,而且被那位前輩斬斷兩條手臂,想必顏面損失,果然不肯善罷甘休,不過紀家除了家主是玄皇境界之外,其他人不過真皇實力,雖然強大,但只要那位前輩肯出手,即便沒有魚白,我們也可有抗衡之力!”
秦蒔蟬聞言不由側目望着自己這個名不副實的弟子,只見蕭凡望着遠方,臉帶淺笑,舉手投足,自有一股強大自信,心中不由一動,轉過頭去,低聲問道:“屠宇和你乃是至交,你若有法子,不妨助他一臂之力!”
蕭凡一笑,低喝一聲:“血靈!”
血靈應聲而出,拳頭大小的身影停在蕭凡肩膀上,一雙眼睛瞪大,望着秦蒔蟬。
“這……化靈的植物?”秦蒔蟬目光一閃,即便以他冷靜的心神,也不由爲之驚訝。
“不錯,這是血靈,是我在東洲遊歷之時無意之中收服的,眼下已經是真皇中階實力,有我、血靈和那位前輩在,紀家即便是傾巢出動,除去哪一個受傷的長老,也不過還有四人而已,除非他們再另行召集其他兩位客卿,不然的話,以我們的力量,足可以守住東華宮不倒,不過那些客卿身份尊貴,非到家主遇到困境之時很少出手,只怕不會過來,所以,若是紀家敢來,東華宮必然能讓他嚐到一個不小的苦頭!”
蕭凡伸手撫摸血靈,讓他退了回去,雙目定定的看着秦蒔蟬,沉聲說道:“師父,眼下我已經有了真皇實力,再加上血靈,就算是對抗超過我一個等級的強者也有一戰之力,以後,斷然不會讓師父再受到任何傷害。”
秦蒔蟬目光低垂,身體輕輕一顫,隨即深深呼吸一氣,低聲說道:“天色不早,我回房了!”
只見秦蒔蟬起身步入房中,蕭凡站在那裡,脣間盪漾着絲絲笑意,心中卻是暗道:“師父,這一番遊歷,我不僅僅收服了血靈,而且結識了酆都,又與雲火兄相交,日後,誰若膽敢傷害你,我必然要讓他付出極爲慘重的代價!”
他心中暗暗發誓,轉身也自回到自己房中。
一雙目光從蒔禪小院外望着蕭凡的房間,眉頭微皺,驚疑說道:“他竟然突破了,奇怪,他以往雖然倔強強硬,卻不如今日這般自信凌人,竟是有些淡淡的魔性戾氣,難道是他突破之時,戾氣侵蝕神智,埋下禍根?”
戴面具人沉吟片刻,
忽然擡腳踢起一枚石子,石子破空飛出,卻並沒發出一絲聲響,轉眼沒入蕭凡窗子內。
這些日子蕭凡不斷趕路,返回東華宮,今天見到屠宇他們,自然十分欣慰,又安排上官嬋兒暫時下山住在了穆臣巍山下的莊子裡,眼下已經有些疲倦,正要休息,忽然察覺有異,伸手一抄,將那石子抄在手中,眉頭一皺,看看窗外,隨即閃身出去。
戴面具人在前面衝的飛快,蕭凡緊緊跟在後方,絲毫不見落下,兩人一前一後,速度極快,轉眼便到了小扇澗。
戴面具人倏地停下,轉頭望着蕭凡,蕭凡停下腳步,抱拳笑道:“見過前輩!”
“你既然已經突破,和我也就是同一類人,前輩便不用再稱呼了!”戴面具人擡頭望着天空明月,淡淡說道:“想不到你半年時間,便從會元境突破劫淵境達到了真皇境界,這一份修煉速度,果然厲害。”
“若非閣下當初指點,我即便能夠走到今日境界,只怕也是數年之後了。”蕭凡一抱拳,聲音依舊恭敬,只是語氣已經將自己當做和戴面具人一般平等存在,不再以‘前輩’相稱。
“你是否借用了魔性強提修爲?”戴面具人忽然轉頭,目光凌厲,頭髮無風自動,死死盯着蕭凡。
“嗯!?”蕭凡眼看那人周身氣勢昂揚,如無窮海浪一般,將他洶涌圍困,心中暗驚,卻沒有絲毫驚慌,眉頭微微緊皺,看着那戴面具人,停頓片刻方纔說道:“並非我有意爲之,不過這魔性戾氣已經被我暫時壓制,不知閣下如何看得出來?”
“壓制!?”戴面具人嘿然冷笑一聲,氣勢頓時收回:“你雖然突破,心氣昂揚,本是應該,然而這一種心氣之下,卻是有着一股淡淡的戾氣存在,盛氣凌人,而且聽你和你師父的對話,也是視人命如草芥,與你以往,大相徑庭,略一猜測,又豈會猜測不到你心魔滋生!”
蕭凡聞言,心中不由暗暗佩服,只是根據自己和師父的幾句言辭,和自己的行爲舉止便猜測到這許多東西,這戴面具人果然心細如髮,心思敏銳。
“你修煉的乃是雷電大道,萬物陰陽,是非善惡,原本就是相互依存,這雷行之力,最是狂猛剛爆,若是使用得當,自然是天下絕頂神通大力,然而若有偏差,同樣也是天下殺伐最重的陰戾之氣,心智不堅,很容易便會被戾氣困擾,最終滋生魔性,我見你心志一向堅定,本以爲你能夠擺脫這魔性困擾,想不到你竟然也無法抵擋這魔性侵蝕。”戴面具人目光閃爍,似乎在思索什麼,沉聲說道:“這魔性,如玄氣一般,你越是成長,接觸的事物越多,他便越加強大,爆發起來,威力也就越大,而且很難根除,只會被暫時壓制,但卻從人心根底,一點點不斷影響人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
蕭凡靜靜聽着戴面具人的言辭,這些事情,他雖然同樣知道,卻是無法避免,魔性已經滋生,他無法根除,只有不斷培養自己性格,再加上謹小慎微,以求完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