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凡回到宮內,已經是午夜時分,經過守門弟子盤查之後,這才放他進去。
左右無事,腦中開始回味起雷光九引來。
他對水系精髓有了一定領悟,這一次再去回味雷光九引,就感覺到其中一些原本難以理解的地方豁然開朗,不過更深一層的疑團卻再次顯現出來。
“雷光九引,應該是水行九種小道融合而成,每一種小道,都是水行不同精髓感悟,只有將水行九道完全領悟,才能將這雷光九引一招完整施展出來,我現在不過是領悟了其中兩道,而且還只是皮毛而已,就可以擊傷七重通竅境的穆臣巍,那當雷光九引完全領悟之後,這一擊究竟該有多大威力!”
蕭凡在腦中不斷回味雷光九引各種關竅,越是回味,也便是越是感覺這一招博大精深,不僅僅將雷水之力完全融合,並且以此爲延伸,似乎更有精妙地方。
“好玄妙的招式,只是焚雷刀第一招,就已經有了這麼大威力,後續招式,威力該達到了何種境界,只可惜,這焚雷刀只是一個殘本,若是能夠窺得全本,必然受益匪淺!”
他心中感嘆,不知不覺,已經來到蒔禪小院,推門進去,向着房間走了過去。
剛剛打開房門,他心中忽然有所驚覺,房內似乎有人存在,不由低呼一聲:“誰?”
“呵呵,倒是警覺!”一聲輕笑,燈被點亮,趙陽洪身穿赫然立在房中。
“趙長老?”看到面前之人,他心中不由大是驚訝,低呼一聲:“趙長老,您找我?”
“不錯!”趙陽洪面帶微笑,坐到一邊的椅子上,說道:“見到林平了?”
“是!”蕭凡心中謹慎,暗道:“他連這件事也知道,想必應該知道林平中毒!”他心中奇怪,趙陽洪身爲東華宮重要長老,怎麼對於這種小事這麼關注,連他見到林平的事情也知道,再聯想起之前他幫自己圓謊一事,心中更是疑惑不解:“他今天找我做什麼?”
趙陽洪臉上始終帶着一絲溫和的笑意,又說道:“老王走了,不會再回來了,那把刀,和你大有關係,你好生保管,或有一天,他會在你手上再展神威,震懾各道!”
“嗯?”蕭凡目光閃爍:“老王走了?去了什麼地方?”
他心中驚奇,他一直以爲老王只是一介普通人,就算哪天在萬丈峽碰見他,心中雖然奇怪,但並未多做懷疑,然而現在,陡然聽到趙陽洪這麼說,心中頓時醒悟,這老王只怕不是一般人啊,這把刀,只怕也不是如他所言,是從樹林裡撿到的,而是他本來就有的,只是他爲什麼將刀交給自己,這把刀看樣子,並非凡品,其中大有蹊蹺。
“趙長老,你……知道我的身世?老王叔,和我有什麼關係?”
他心中隱隱猜到一個答案,然而卻又不敢確定,心中疑惑,目注趙陽洪一字一句問道,心中卻砰然而跳。
他只知道自己從剛剛記事時,便已經在東華山,是東華宮一個掃雜老人把他養大的,那個老人在他八歲時就去世,他也成爲了雜役弟子,本來以他當時年齡,絕對不可能在雜役羣中呆住的,畢竟年齡太小,雖然宮內對他這種年齡幼童也有開恩,讓他們每月只用交足三分之一月例就好,但這對一個八歲孩子,也是太困難了,也幸好那掃雜老人有生之年交了他不少東西,而且也略有存餘,再加上他當時已經初露天賦,周圍雜役對他也是另眼相看,倒是安然度過了兩年,兩年之後他已經有十歲,一般活計就都能做了。
“這些,我作爲旁人不能對你多說什麼,不是爲了這些,是另有一件事要與你商量!”
“另有事情!”蕭凡目光閃爍,心中不禁爲趙陽洪之前的話攪得微微有些煩亂,問道:“什麼事?”
“或許是好事,或許是壞事,全在你一念之間!”
趙陽洪微笑道:“對於你這一脈事情,你應該略有知曉了吧!”
“嗯,不錯!”聽到這裡,他心中一動,靜靜等着趙陽洪下文。
“你初進宮門,雖然天賦嶄露,但並不怎麼驚人,在你這般年齡,能夠達到化血境的,東華宮雖然不是什麼名門大派,但也有幾個,不過能夠在這個年齡領悟到氣意一道的人,就算是在一些名門大派,也極爲少見!”
蕭凡靜靜聽着,不知道趙陽洪說這些有的沒的,是什麼意思。
“你這一段時間表現,着實足夠高調,擊傷長老,打敗穆臣巍,呵呵,倒是有股子彪悍勁,年輕人,就應該這樣,到了我這個年齡,再想如你這般,所考慮的事情就多了,也沒有你那種狠勁了。”
“你這一脈,與宮門不合,你應該已經知道!”
聽到這裡,蕭凡心中一動,叫道:“難道宮門讓我……!”
“不錯!”趙陽洪讚賞的看了一眼蕭凡,笑道:“你天賦極佳,能夠在這個年齡,悟到氣意,只要你肯刻苦,假以時日,踏入神通九重,甚至達到如宮主般皇極真聖境,也不是什麼不可能,宮主對你頗爲看重,開出了幾個條件。”
“前提是我改投別脈?”
蕭凡冷冷盯着趙陽洪。
趙陽洪目光一閃,瞟了一眼窗外,笑道:“不錯,不過並非是別脈,而是宮主坐下,成爲宮主的關門弟子,如果你同意,藏書閣三樓,可以例外給你開啓,並且給你一把趁手玄兵,另外,將來宮主一位,只要你能夠達到九重劫淵境,非你莫屬,這般條件,你看如何?”
“什麼?宮主?”蕭凡微微一呆,雖然想到條件必然會十分豐厚,卻沒有想到竟然會達到這種程度,東華宮宮主!
“屠宇和穆臣巍,實力天賦都不比我差!”
“他們對於人情世故,都遠不如你,而且,他們也都已經是二十有餘了!”
蕭凡知道,趙陽洪是說,他們二十多歲才領悟到一些氣意,而且對於人情世故欠缺,成爲宮門長老,一方強者可以,但要作爲宮主,就缺乏了一些。
“嘿嘿,宮主倒是看得起我,只是這件事情,我不會同意!”
他雖然知道宮門與他們這一脈不合,具體不合到什麼境地,也略有估摸,但是沒有想到,宮主竟然會遣人過來直接挖師脈牆角,這種行徑,直若是對待其他敵對勢力,那裡還有一點同門情誼存在,而且他剛剛進入宮門,想是對自己也不甚看重,所以才爲了面子上過得去,扔給了秦蒔蟬,現在一見自己還算有些天賦,立刻派人挖角。
“未免也把我蕭凡看得太輕了!”他心中冷冷想道。
“你不打算考慮考慮?”趙陽洪出乎意料的並未生氣,只是頗爲玩味的看着他。
“替我多謝宮主賞識,蕭凡雖然不才,以前也只是一介卑微雜役,但也不是朝三暮四之輩,我既然已經拜了師父,也行了拜師大禮,除非師父將我驅逐出門,不然讓我改投別脈,絕不可能!”
蕭凡凜然說道:“趙長老,我對你頗爲敬重,這種話,這種說客,希望你以後不要再當我面說出來。”
趙陽洪嘿然一笑,自顧自的拿起了茶壺倒了一杯,喝了一口,笑道:“好,那我們就不再談論這些事情,只是這一次後,你倒是要好生注意下了。”
蕭凡明白,他既然拒絕了宮主,以後在宮門想要立足,只怕就要困難許多,而且也會遇到一些麻煩,宮門也不會再向自己傾斜。
“是,多謝趙長老提醒!”蕭凡朗聲說道:“以後,藏書閣我是不會再去了,前宮,只要沒事,我也不會過去,宮內每月例錢,也不用再發放給我,一切支持,我都可以不要!”
趙陽洪笑着沒有說話,蕭凡沉吟一下,問道:“趙長老,冒昧問一句,我師脈又因爲什麼事,與宮門分心!”
趙陽洪搖搖頭,說道:“會當凌絕頂,高處不勝寒!”
聽着趙陽洪奇怪的詩詞,並沒有得到任何答案,蕭凡也知道,這件事只怕是宮門機密,想要知道,只有去問師父,其他人沒人會告訴自己。
“就這樣吧,一些事情,該你知道時,你自然就會知道,不該你知道時,不要多想,不要多問,努力修煉,只有實力,纔是一切,等你實力達到無人可抗拒的時候,你就是世界!”
趙陽洪拍了一下蕭凡肩膀,轉身離開。
蕭凡唸叨着趙陽洪的話,心知以後與宮門就是兩條路上的人了,嘆了口氣,轉身正要關上房門,忽然看到院內秦蒔蟬赫然正坐在石桌前,低頭斂眉,不知在思索些什麼。
“師父什麼時候在這裡的?”
蕭凡心中微微訝異,剛纔進院子的時候,他並沒有見到秦蒔蟬在,房間燈也沒亮,雖然秦蒔蟬一直沒有點燈的習慣。
看到秦蒔蟬坐在院中,面前是他一直喜愛的茶壺茶杯,這一套行頭,倒似乎隨時都在他的身邊一樣。
想起剛纔他與趙陽洪談話,心中頓時嚇出了一身冷汗,暗叫一聲:“師父肯定早就在這裡了,我和趙陽洪的話,他只怕全都聽到了,還好我剛纔沒有答應趙陽洪,不然這下可沒臉見師父了!”
蕭凡心中忐忑,唯恐秦蒔蟬聽到他們剛纔的言語不快,心中不爭氣似的砰砰跳動,就連那一日他遭受雷劈也不見的有現在緊張,暗道:“若是我答應了趙陽洪,師父不知道會不會拿劍直接衝進來把我砍死!”
他心中略微不安,慢慢來到那白色背影身後,他知道秦蒔蟬一定已經知道他站在那裡,但秦蒔蟬沒有說話,他也不敢說話。
“你應該答應趙陽洪!”
清冷的聲音,沒有絲毫感情,彷彿那灑落的潔白月光,然而蕭凡卻從中敏感的察覺到一絲別樣的意味,似是消沉,又似感動,但卻並沒有一絲憤怒。
“他這一雙肩膀上,究竟揹負了多大的壓力!”
他不由這樣去想,一個人獨自呆在一個任何人都敵視的門派當中,獨自撐起師祖一脈,雖然身在宮門,卻被所有人排擠,他忽然有些明白了秦蒔蟬爲什麼會十分衝動,甚至說是囂張:“原來師父平日裡看起來十分護短,容易衝動,在這樣的情況下,如果不這樣處處展示自己強勢的一面,震懾那些膽敢侵犯的人,只是一味退縮,反而會讓那些人更加狂妄囂張,甚至連師祖的任何基業都無法保存。”
看着那羸弱的肩膀,他心中忽然升起一絲暖意,這一雙肩膀上不僅僅揹負了諸多壓力,在不久前,還揹負了保護他的責任,想起他爲了自己追殺穆南山,不惜和掌門作對,爲了他找穆南山討回公道,可以說,現在的他,完全是生活在這一雙肩膀撐起的天空,若不是他,就算上一次被穆南山打死,只怕也無人敢說什麼,若不是他,這一次就算被人陰謀暗算,被穆臣巍一棍捅死,也沒人多問什麼。
他心中暖意洋洋,微微有些激動,心中毫不後悔剛纔拒絕了趙陽洪,聽到秦蒔蟬這麼說,他不由微微一笑說道:“他會在我受傷的時候照顧我嗎?他會在我被人暗算的時候爲我出頭嗎?他可以不計血本的幫我提升實力嗎?他真的會像你一樣愛護我嗎?不可能,在他眼裡,我只是一顆有用的棋子,充其量,我這一刻棋子有一些潛力,有一些地位,但他絕對不會如你這樣去愛護我們,在需要的時候,他隨時可以棄子自保,在我眼裡,他什麼都不是,你永遠都是我的師父!”
靜靜的沉默,蕭凡忽然有些享受起這種氣氛了,好像前途充滿了光明。
“他可以給你很
多,玄技、神通、地位,如果你投靠他,你得到的遠比你失去的更多!你從雜役過來,對於地位,應該十分渴望!”
“我渴望地位,但我會自己爭取,而且現在,我已經小有成功了,不是嗎?長老又如何,宮主又如何,不還是需要來拉攏我嗎,就算日後分裂,他們也不敢忽略我,不是嗎?”
蕭凡凝望着那一雙肩膀,看到他似乎微微顫動了一下,心中忽然生出一絲感覺,暗道:“在他堅強的外表現下,也擁有一顆十分敏感的心啊!”
蕭凡並不害怕秦蒔蟬發怒,不害怕他冷淡自己,但這種情況,顯然趙陽洪和他的談話,已經觸及到了他敏感而脆弱的地方,所以纔會表現出這種淡漠和失落。
隨即又陷入到一陣沉默當中,他忽然問道:“師父,既然呆在這裡並不痛快,爲什麼不離開東華宮,難道這裡還有什麼你放不下的嗎?”
秦蒔蟬的身體微微僵了一下,慢慢的抿了一口茶水,過了片刻才用低沉的聲音說道:“這裡有一道枷鎖!”說着,但見秦蒔蟬站起身,向着外面走了出去。
“枷鎖!”
蕭凡沉思着:“是什麼枷鎖,人、物,又或者是其他東西?”
望着秦蒔蟬離開的背影,他心中忽然浮現一絲苦澀,暗道:“我蕭凡也是一個受女人庇護的人嗎?站在這樣羸弱的肩膀下,又算什麼?”
看着石桌上留下的茶壺茶杯,他再次想起那一次他問到師祖的事情,師父說,就是這茶壺,這茶杯。
他慢慢坐到石墩上面,上面還有一絲溫熱,拿起面前的茶杯仔細觀看。
茶杯十分圓滑,但他卻感覺到,那茶杯材質卻是普通的石材,在中間剜了一個坑,邊上隨便削去了一些多餘的東西,就成了這茶杯,那茶壺也是如此,只是本應該十分粗糙的茶杯邊緣,已經變得十分光滑,看樣子,應該是使用久了,才變得圓潤光滑。
“這茶杯,是師祖使用過的嗎?”
看着茶杯裡面帶着一絲綠色的茶水,慢慢的抹了一口,入口苦澀,久久不消。
品着那苦澀茶水,他心中陡然涌出一種難以言明的情緒,仰頭猛灌一口,似乎喜歡上了這苦茶的味道。
一夜無語,次日清晨,他一早起牀,一如往常般,簡單整理一下房間,正要出門,忽然想起昨晚對趙陽洪所說的話,一笑道:“倒是習慣了,從今天起,我就不是東華宮弟子了,我只是秦系一脈弟子,和東華宮沒有一點瓜葛,以後只要和東華宮有關的地方,事情,我能不去一概不去,即便迫不得已,也要規避,若有一日,我能斬破鴻臚,一定要探明這事情緣由,討回一個公道!”
他臉上淌漾着一絲笑意,並沒有因此而感到絲毫不快,反而有種輕鬆愜意,忽而又想到昨天趙陽洪之前的一些話,身世、老王、大刀,這些雜亂的片段,眉頭微微一皺,想要將這些事情串聯起來,然而他知道的着實太少,憑藉這些想要推斷出他的身份,根本不可能。
“管他,正如趙陽洪所言,實力夠了,我就是世界,這些事情,不該我知道,我也不要去爲他牽掛,專心修煉纔是正道!”
他大笑一聲,轉身出門,不是去往宮裡,而是去了洗心池。的確,他已經不是東華宮的人了,可以說,東華宮沒有一寸一地是屬於他的,只有洗心池,纔是真正屬於他這一脈的,除了這裡,他也沒有地方可去。
洗心池前,池水雖然清冷,但也僅僅只是比普通泉水冷了一點而已,知道這泉水只怕沒有一段時間,根本不可能恢復。
“想知道這洗心池來歷嗎?”
就在此刻,背後一個淡冷聲音傳了過來。
“師父!”蕭凡轉身,只見秦蒔蟬赫然站在背後,神情淡漠,慢慢踱步過來,目光落在洗心池上,淡然說道:“這洗心池並不是天然形成!”
蕭凡看着面前洗心池,奇道:“這種寒水,不是天然形成?難道是人爲?”
他忽然想到那個素未謀面的師祖,轉眼有否定這個猜測,那個師祖雖然厲害,但他離開東華宮時,絕對比不過現在的宮主,而現在的宮主已然是皇極真聖強者,也無法弄出一個洗心池來,師祖自然也不可能。
“這寒池,是一道劍氣!”
“什麼?劍氣?”蕭凡驚呼一聲。
洗心池內,寒氣凜然,碰觸之下,就有一股寒勁涌入體魄,鑽入筋脈,這種奇特的寒水,竟然是一道劍氣?
“你吸收洗心池寒力,應該發現寒力奇特,猶如劍刺!”
得到秦蒔蟬提醒,他陡然想起之前吸收池內寒勁之時,那寒氣犀利尖銳,的確猶如劍刺,尤其是在最後墜落寒池時候,無數寒氣融爲一體,赫然形成一把奪天大劍,劍身仿若無數冰棱,此刻仔細回味,只覺的那劍氣森然,其中竟然有一種奇異境界,回味之下,不禁有些發呆,只可惜,他對於水系精髓領悟還較爲膚淺,不能領悟到那一劍之威中所蘊含的氣意。
“不錯,就是劍刺,其中似乎包涵了某種氣意!”
“師父發現這山洞時候,這裡原本並非這樣,通道狹窄,洞壁光滑,這裡是師父事後故意做成這種模樣的!”
聽到秦蒔蟬的話,蕭凡心中一動,低呼道:“難道這裡是某位前輩強者一劍刺出,才形成的?而這洗心池,也是吸收了這位前輩的氣意,凝聚寒氣,方纔形成?”
“應該如此!”
“這世界上,竟有如此強者,一招劍擊,就能夠形成這種獨特的洗心池?這般神通,當真是奪天地造化,匪夷所思,若是此人還存活在世,那實力究竟該達到何種境界?”
想着這一劍之威,他不禁有些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