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神蹟
是夜。
高大的堤壩之上，一位五品大宗師，帶着數位武夫，佇立於此。
他們的眼眸，沉默而冷寂。
“大哥，真要這樣做麼？”其中一位武夫低聲道，“這缺口一開，後面的洪水成勢，到時候那些叛軍雖然會被淹沒，但後面的太平城，以及周圍的村莊加起來至少上百萬的老百姓。”
“這是齊王的命令。”爲首身披黑衣的五品大宗師淡淡道，“食人俸祿，忠人之事。其他的，我們不需要多管。”
“那些叛軍一個個像是天神一樣，就算我們現在上去，都奈何不得。這些叛軍能在這種彈丸小地中崛起，真不是一般的厲害。”另一位武夫輕嘆一聲，“再過一陣，搞不好都要打到齊王的大本營了。”
“還有之前那個闖入鴨嘴口的神秘人，定然就是那太平城的那位封魔人了。此人能在我們三兄弟的包夾離開，對我們似乎頗有了解，不可小覷，如今加上這些神武的叛軍。”
“齊王若不這麼做，屆時只能退出鴨嘴口，到時候，那些叛軍就會獲得喘息機會，雙方僵持下來。”
“戰事一旦焦灼，對齊王是不利的，誰知道這些叛軍還會不會有這般妖術？”
“齊王的選擇沒有錯。”
三人相互對視。
漠北三雄，齊王的門客，二十多年他們三人因家鄉被妖魔侵佔，混跡江湖，後來被齊王看上，悉心培養多年，其中老大南擒虎資質最爲出衆，在六十歲之前，成爲了五品大宗師。
其餘兄弟二人，一個四品，一個三品。
三人是齊王麾下實力最強的武夫，平時一般都跟在齊王左右。
此次前來執行任務，自然也是將三人都派來了。
“好了，準備一下，動手吧。”
老大身形清瘦，一雙手掌宛若龍爪一般狀如鐵塊。
堤壩後面就是滔滔洪水，五品大宗師，他只需使出秘武，就能將這提拔泄開，再全身而退。
“那些叛軍已經快打到這裡了。”
老二指着下方遠處的火光，目光微寒，“真是太誇張了，這些武夫身如鋼鐵，器似神兵，明明許多都沒有神竅內力，可偏偏卻堪比二品武夫一般能打。這種叛軍，誰能打得過？”
想到這，三人心中皆是莫名一悚。
數千二品武夫，朝廷都搞不出這種軍隊來。
數萬的齊王軍，林林總總加起來，也只有數百的士兵差不多有入品的實力，二品的士兵不超過兩位數，而且大部分都是食用苦肉提升上去的，問題很大。
這已經是齊王坐擁一州的底蘊，耗費許多年時間培育出來的。
可這太平城哪兒來的？
這彈丸小城，裡面的二品武夫能十幾個就不錯了。
怎麼可能組成這數千的軍隊？
“這些人，應該用了什麼特殊辦法，臨時擁有這種實力。”
老大搖搖頭，“至少，暫時不可力敵。老二，你去左邊，老三，你去右邊，我在中間。等我們施展神竅秘武於堤壩上相連，屆時聽口令，一同推開。”
另外兩人點點頭。
洪水一泄，他們也是有些危險的。
“齊王應該在上面的高處看着。”老大繼續道，“不要讓齊王失望。”
三人回首看了一眼，遠處河岸邊的一個小山頭上，隱有一小股人羣正在觀望。
那便是齊王。
三人正欲動手。
忽然，一道人影在黑夜中，從下方踏着河水，飄了上來。
“是那個封魔人！”三人立刻反應過來。
“老大，他想阻止我們！”
“不用管它，河壩一泄，他不會蠢到選擇在這洶涌的河上與我們交鋒。”老大冷冷道，“不用管，直接動手推開河壩。”
經驗豐富的五品大宗師，自然知曉此時執行齊王的任務纔是首要。
下一刻，三人縱掠落至堤壩上方，隻手運起渾厚的神竅內力，手掌隱有血光瀰漫。
這是三人同修的神竅秘武，鎮嶽大血手，能在瞬間消耗手掌的血氣，化作無邊的力量凝聚在手掌，短時間內可爆發出超越自身上限的威力。
只是此類秘武，屬於自殘式秘武，使用後手掌會暫時性失去知覺，需調養一些時日纔會好。
當由五品大宗師施展出來，一掌之下，能輕而易舉轟碎一座宮殿樓閣。
“砰！”
三道悶響瞬時響起。剎那間。
連綿數十米的河壩猛地一震動。
從老大的位置開始，無數的裂紋以極快的速度向四面八方擴散。
“好了！”
三人鬆了口氣，任務算是完成了。
只要有了裂口。
用不了多久，以現在後面洪水的衝勢，這堤壩最多幾十息時間就會衝散。
而此時，那道黑色人影已經落至堤壩之上，目光冷幽的看着三人。
“封魔人牧星河？”老大冷笑一聲，“前一陣你就來過這裡，既然已經提前知道齊王要用此等辦法，爲何還要螳臂當車？”
“早早離開，或許還能留一條小命。”
“現在來，怕是晚了。”
牧野看着三人，之前暗探鴨嘴口時，被大軍包圍中，就有一位五品大宗師，就是這個鷹鉤鼻的清瘦老者。
“伱們這麼做，不怕有損陰德？”牧野忽然道，“這是你們決的堤，那後面上百萬的百姓性命，都是直接死在你們手裡。也不怕睡覺做噩夢？”
三人只有老大面色如常，其餘兩人面色都是一僵。
“這個世道，妖魔亂舞，要陰德作甚？”老大隻手揹負，一派大宗師的風範，只是目光透着一股狠辣，“只要能活着，其餘皆是虛妄。”
“倒是你，我勸你還是速速離開吧。”
他此時一隻手略有受損，並不打算與對方硬拼。
反正任務已經完成了，節約力量纔是首要。
三人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對方所想，不想與這個實力莫測的封魔人硬拼。
遠處。
韓起用力撕下一塊綢布，綁在胳膊上，細微的血跡順流而下。
他受到了一些輕傷，後面幾個據點的齊王軍有大量的弓箭手。
尤其是黑澤鴨嘴口的據點，弓箭手至少有一兩千。
說實話，如果沒有那金剛符，廓宇軍恐怕會遭受重創。
當然了，若沒有金剛符，他也不會攻至此地。
“已經過了三個時辰了…”
“兩種符籙的效果剩餘時間不多了…”
“齊王此時應該是要下令決堤了，損失如此重大的慘敗，讓他不會在乎那些名聲了。”
韓起滿是血跡的臉上，有幾分憂慮。
他望向鴨嘴口上的堤壩。
其實如果齊王知道符籙的時間，未必會下令決堤。
但可惜，他並不知道，齊王只知道此時的廓宇軍就是戰神。
“如果此時決堤，恩公的恩情，只有來世再報了。”韓起露出一絲泰然自若的笑容。
太平城，城樓上。
雲夫人徹夜站在城樓遙望遠處。
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根據回來受傷的士兵稟報，他們此時應該已經打到鴨嘴口了。
說起來很不可思議。
這種戰爭在歷史上也不多見。
只是接下來要面對的，是她能不能看到明天的朝陽了。
一旦洪水成勢，沖刷下來，天明之前，就能淹沒太平城。
那種孤注一擲，彷彿在刀尖上跳舞的感覺，讓此時依舊從容淡定的雲夫人，也不禁心跳開始加速。
她沒有像今天這樣，期待能看到明天的太陽。
轉身看向太平城。
深夜中的城市，一片祥和，偶有打更人的播報着時辰。
一更，兩更，三更…
無數百姓此時只沉眠在夢鄉中，不會知道他們會面對什麼。
這是比當初妖魔襲城還要危險萬分的戰鬥。
雲夫人身如雕塑，站如堅石，繼續看向那黑暗中的遠處…
——
牧野深吸口氣，看着裂紋迅速蔓延的堤壩。
一路趕來，時間不算晚。
那齊王倒也狠心，直接讓五品大宗師出手決堤，這速度可比普通士兵要快多了。
看着三人且退的模樣，牧野暫時也沒興趣追上去對他們出手。
他站在堤壩之上，伸出手掌，輕輕念動法訣。
“能不能成，就看這個了。”
下一刻，牧野手掌一揮，一股洶涌的靈力匯聚成寒霜，落至瀕臨裂解的堤壩。
霎時間，寒氣之下，提拔以牧野腳下中心迅速向四周冰封。
看到這一幕，那已經退出不遠的三人，微微一愣。
五品大宗師，也不能這麼想不開吧？
“這人想幹什麼？”
三人面面相覷，“這時候還不走，他難道想憑藉個人之力抵抗那滔天洪水麼？”
“等等，那是什麼？”
忽然間，三人眼眸一變，就看到那堤壩迅速開始冰封。
“這是什麼秘武？”老大南擒虎一臉震驚，“寒冰掌？不可能？那寒冰掌頂多是二流神竅秘武，別說冰凍一堵牆，能冰封一人就不錯了。怎會有這麼強的威力？”
饒是他在江湖混跡多年，也未曾見過如此厲害的神竅秘武。
簡直…就不像是秘武。
下一刻，他們聽到了一道細微的呢喃：
“歷經冰雪，鑄成此志，永不終結！”
像是一種古老的呼喚。
“這是什麼絕學？”三人聽得頭皮發麻。
與此同時。
牧野掐着法訣。
“冰牆術！”
一種練氣期的防禦術法，不算多麼厲害。
效果就是凝聚出一堵數米長的冰牆，擋在自身面前，修煉的好，能凝聚出十多米，抵擋多種法術的進攻。
堤壩冰封，速度極快。
但快，靈力的消耗也即是極大的，冰霜爬至三分之一，就漸漸消失了。
見狀。
牧野另一隻手凝聚出一股股寒煞之力，賦予此術，再度落至堤壩之上。
剎那間，一股磅礴如海的寒氣驟然飆升，迅速覆蓋至整個堤壩。
那碎裂的紋路，直接被凍住。
原本已經溢出飆射的河水，也凝聚成爲一柄柄冰槍，像是紮在這堵牆上一樣。
從遠方看去，像是一堵厚重的冰牆，刺出了許多的棱刺，看着甚是壯觀。
堅固無比的冰槍，好似萬年不化，再難被衝動分毫。
“成了！”
牧野微微一笑，“果然，有寒煞之力相助，這些水系法術的威力，已經有點超過練氣術法的層次了。”
他這些日子，唯一能想到的辦法，就是利用自己的寒煞之力，學會一些水系的防禦法術，看看能否防住。
挑選許久後，他才練了這冰牆術。
其實這種法術，練氣修士練的不多。
之所以選這個，只是純粹看這冰牆術與寒煞之力結合效果應該會更好。
事實確實如此。
練了許久，最近這些日子，纔算是頗有小成，纔敢拿出手。
若非時間緊迫，他還想多練一些時日。
“以這冰牆的防禦，洪水暫時是無法沖塌，就算那五品大宗師再出手，都不可能轟碎。”
結合寒煞之力形成的冰牆術，再怎麼也得練氣七八層的修士纔有可能破牆。
而且，他也不會給對方機會。
“這寒煞當真厲害。”
“等凝聚煞靈，我的水靈根滋滋會有所提升，屆時學一些水系術法更是如容易…威力也更強。”
凝聚如此長的冰牆，牧野消耗的靈力很大。
他坐在原地，也沒有吃什麼回靈丸。
以如今晉升的靈力，那三個人若是敢回來，他直接施展水元劍訣，當場斬殺。
有寒煞之力，彼時經過自己改良的水元劍訣，牧野倒也期待是什麼威力。
別說水元劍訣了，就算施展一些那北浪三疊劍，結合寒煞，他們都未必招架得住。
“大哥，該怎麼辦？”遠處，三人看着這宛若神蹟一般的一幕，均是說不出話了。
“這人只是五品大宗師麼？”老大眼神有着深深驚懼，“五品大宗師怎麼可能讓一堵數如此遙長，已經崩裂泥牆直接冰封…”
而且，遠遠看去，那冰牆就給他們三人一種堅不可摧的厚實感。
彷彿，就算拼盡全力，也難以撼動分毫。
“大哥，他用了這麼厲害的絕學，此時不可能還有餘力。”另外老三眼眸一狠，“不如我們直接殺過去，把他殺了！說不定，他死了，這冰牆就消失了。”
“撤退吧。”五品大宗師卻發出了一聲嘆息，“不可能的，這人就算沒有餘力，我們也未必是對手。眼下，還是先回到齊王身邊最好。否則，他現在若是直奔齊王……”
其餘兩人豁然變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