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看着慕錦眼眸深處難以遏制的笑容，心中莫名悚了一下。
前世這得多大的仇？
一般來說，如果是生死仇恨，殺了就完事兒了。
如果不殺，還想着通過其他辦法折磨，那意味着兩人的仇恨肯定不止於生死。
而是更高層次的恨意情感。
“恕我經歷淺薄，想象不出你倆有什麼恩怨情仇的…”牧野心中無奈。
話說你這大能轉世也是的，都要結束了，這是何必呢？
你就不出來，那慕錦還能把伱怎麼着呢？頂多也就怪到我頭上，但慕錦和自己已經許下道心誓言，也不能把自己怎麼着吧。
偏偏這時候來，那不是純純找麻煩呢…
“古師妹，這位是師尊的道侶…”一旁的蕭火併未察覺出有什麼不對勁，身爲大師兄，立刻介紹道，“你之前與那魔修大戰後，在閉關修養，師尊就打算等你修養出關後再與你說。沒想到你還是出關了…”
“不過既然來了，就給師尊師孃敬茶吧。”
說着無意。
慕錦卻含笑點頭。
“她不配。”古月曦淡淡道。
話一出，衆人頓時皆驚。
一旁的周凰兒先是一愣，隨後眼睛一亮，連連轉了好幾圈，死死盯着古月曦。
一副臉上我猜的果然沒錯的樣子！
‘果然，古師妹對師尊絕非尋常的師徒之情…哼，師尊還說我想錯了，你看我想沒想錯！’
周凰兒心中有些激動，十分希望古師妹真能做出一些她做不到的事兒來。
其餘幾位弟子，一個個臉色都有些異樣，一時間都有些不知該說什麼。
這可是剛剛和師尊在玲瓏塔下立下道心誓約的道侶，你身爲弟子直接跑出來唱反調…這是什麼意思？
“……”牧野。
慕錦似笑非笑，只是靜靜看着後者。
似乎很希望看到對方生氣，發怒，以至於古月曦說出如此不守規矩，不留情面的話，她也絲毫沒有生氣。
“師尊百年未到，便創出天鬼門一番宗門大業…”古月曦繼續淡淡道，“如此修仙界的天縱奇才，一個活了數百年，都還未化神的老婆子怎能配得上她？”
“以師尊的資質和天運，你，配不上他。”
衆弟子一聽，一時間皆不知說什麼好了。
因爲…好像就算想要勸阻，也不知該怎麼反駁這話。
“更何況…”古月曦繼續道，“你水月宗青黃不接，宗門不過一名元嬰而已。自己活了幾百年也未曾培養什麼厲害的弟子，無非就是仗着那點微末資質，勉強爬到元嬰。如今能化神都算是得了師尊的氣運庇佑，否則早已死於荒地…”
這話倒是聽得牧野微微一驚。
自己與慕錦的經歷，其實也就只和周凰兒稍微說過，而且也沒有很詳細。
之前古月曦被慕錦抓了去，莫非是慕錦說的？
可從這話，怎麼感覺她似乎知道的不是一般的多。
然而衆多弟子一聽，又尷尬了。
如今堂堂修仙界的第一人，竟然被說成這般價值，屬實有點…
“可是…”慕錦悠悠道，“本座與你師尊，已經締結了道心誓約，正式成爲道侶了。”
“……”
古月曦似沒聽到一般，繼續道：
“你修陰陽轉輪功，與師尊結爲道侶，無非就是貪圖他體內的嬰火。屆時助你陰陽合一，轉輪成聖。最後嬰化靈神，逍遙天地，其後果，只會讓師尊元氣大損。”
“你這人，不過是爲了利用師尊罷了。”
說完，古月曦轉眼看着一旁的牧野。
牧野心道，可若真是這樣，那之前在裂天谷，打完後她就能直接把自己帶走了，奪了自己體內她留下的嬰火，直接化神了。
何必多此一舉。
牧野不太清楚慕錦修煉的什麼功法。
但遊戲信息給的還是很足的。
至於古月曦說的…身爲仇敵，看來她對慕錦倒也十分理解。
至於利用嘛，自己也在利用慕錦的實力當做天鬼門的一重保障。
他想了想，正欲開口。
一旁的慕錦卻輕描淡寫打斷道：
“你師尊可不笨，他自然也知道，可是…”
她微微一笑：
“本座與你師尊，已經締結了道心誓約，正式成爲道侶了。”
“……”牧野。
古月曦這次微微皺眉，再次看向慕錦。
底下弟子一時間都默然了，隱約察覺到，似乎古師妹與這位新的師孃，不太對付。
“師尊…”古月曦聲音愈發平淡，“慕錦來歷非同尋常，她本身身懷大劫，修行之路本就坎坷。但你卻擁有非同尋常的氣運，若不與此人沾染任何關係，未來修行之路本該一帆風順。”
“可若真與此人成爲道侶，未來必定會幫她承受劫運，屆時前途難料…”
“……”牧野。
有這麼玄麼？
俺一個玩家，馬上就要大解決下線了，管你未來什麼劫不劫運的。
不對，合着你這意思，難不成這小遊戲還有二週目內容嗎？
古月曦的這番話，在牧野耳中，卻變成了另一回事兒。
“你這弟子，好不識趣。”
慕錦卻哂笑一聲：
“我，慕錦，已經與你師尊牧皇圖，就在剛纔許下了道心誓言。”
“你說了這麼多，又有何用？”
牧野看着一旁的慕錦。
她眼中隱有幾分得意的意味。
這倒是讓牧野很意外，沒想到慕錦會露出這種情感。
‘說來說去就這一句…’牧野心道。
人家大能轉世可是說了你這麼多不是，好歹也來點實在的吧？
說點這位大能的事兒，讓我聽聽噶。
“如今已成事實，你這弟子還想幹什麼呢？”慕錦雲淡風輕，“難不成想讓你師尊立刻違揹他的誓言麼？若是這樣，你這徒弟，未免也太不孝順了。”
“認命吧，古月曦。”
古月曦沉默了，看着牧野，眼眸閃過一抹複雜。沉默許久後，她忽然道：
“師尊，你真想讓弟子喊她師孃麼？”
“若真這樣想，師命難違，弟子不敢不從。”
話一落，一旁的慕錦也似笑非笑的看着牧野，眼眸似有幾分深意，彷彿在說，你呢？
“？”牧野。
你們仇敵見面，自個兒在一旁鬥就是了，扯到我做什麼？
實在不行，出去打啊！
話雖這麼說，牧野也知道此時自己的回答，極大可能會影響到與兩人的關係。
牧野不懷疑，如果自己開口，那古月曦礙於兩人之間的師徒關係，說不定還真會喊她這位仇敵爲師孃。
到時候應該慕錦成爲勝利者。
至於事後嘛，大概率是古月曦這位大能轉世會離開天鬼門，到時候分道揚鑣。
說不定還會與之爲敵…
這可不太妙。
若自己不開口，便等於是打慕錦的臉，她這位道侶，就算不會翻臉，估計以後也難再有來往。
說不定…也會與之爲敵…
“什麼狗屁劇情，還得讓我這位玩家來做出選擇？”不同於刀劍封魔，沒有遊戲選擇，直讓牧野暗暗吐槽。
本來今日古月曦不來，一切好說的。
想到這，牧野不由回想起刀劍封魔的諸多選項，也不知想到何處。
“既然遊戲不給我選擇，那我自己給自己選擇吧。”
看着此刻，牧野根據在刀劍封魔的經歷，給了自己幾個選擇。
【1，小月，既然我與慕錦成爲道侶，你喊她師孃也是應該的（慕錦線）】
【2，我天鬼門修士，做事向來不循規蹈矩，由心而來。小月若是不想喊，那便不喊吧（古月曦線）】
“正常玩家心中肯定會只有這兩個選項…”
牧野沉吟片刻，大概是刀劍封魔玩多了，心中浮現了第三個選項。
衆人等了許久，牧野才緩緩道：
“既然發生了這事兒，那爲師也不想瞞你們了。”
衆人一聽，頓覺不對勁。
牧野輕嘆一聲，又道：
“小月啊，你知道師尊當初爲何收你爲徒麼？”
古月曦一怔，沒有回答。
這個問題，早在之前師尊不就是已經說過了麼？
“當初巖鐵門覆滅，那麼多弟子，唯獨師尊就看上了你一位女弟子。”牧野道。
慕錦聽着微微一頓，倒是覺得有些異樣。
以古月曦當時的情況，按理來說，不應該會被發現纔對。
她這副轉世平平無奇，毫無亮點，竟然能被自家道侶一眼看中，屬實不對勁。
這其中沒點因果緣由，她是絕對不信的。
“爲師與你講個故事吧。”牧野揹負雙手，輕嘆一聲，“從前，有一位天才修士，他天資縱橫修仙界，舉世無雙。一路修行跨階，直達渡劫，幾欲飛昇。”
衆人細心聆聽。
師尊說的故事，他們可都從未聽過呢。
“後來，快要飛昇之際，他突然發現，他創出的無數法門，竟然還未留下道統。若是飛昇了，這那傳說的上界有沒有不說，自己在下界的諸般妙法，豈不是就失去了傳承？於是，他在人間遊走，打算找到幾個有仙緣的凡人，留下道統。”
“陸陸續續過去了幾百年，他在凡間終於相中了一名女子。這女子體質非凡，饒是以他的渡劫修爲和千載經歷都聞所未聞。然而，這女子身處凡人界，乃是娼妓所生，備受非議，終日以流浪渡過，乃是凡間一乞兒。這位渡劫大能欲要多考量一番，便封印部分記憶，化作一同行乞丐，與之一同流浪，並給自己身體設下禁制，若在四十年後，還與之在一起，就手下爲徒，傳下道統。”
“兩人流浪過凡人地界萬里地域，見過皇朝隕落，戰火紛飛；也見過蠻荒異族，易子而食；走過山川大澤，越過江河荒海；當過四海遊俠，鋤強扶弱；結過綠林好漢，護佑一方平民；最後於一處破廟，在女子六十載之際，與破廟的城隍爺見證下，結爲了凡間夫婦。彼時也到了渡劫大能身體禁制解放之際。”
“於是，本在兩人已經老死之際，渡劫大能重返身軀，看着女子那枯敗的面容，擡手間便將後者恢復如初，並詢問女子是否原因成爲他的弟子。”
“豈料，那女子沉默許久，問了一句：這數十載光陰，你只是想收我爲弟子？渡劫大能自然毫不猶豫回答是，因爲他最初就是這麼想的。即便現在也也就是這個想法。凡人間的數十年情感，在渡劫大能看來，不值一提。”
“得到回答後，女子便同意了，她成爲了大能的弟子。往後幾十年，女子不出所料，於修行一道展現出了非凡的資質。渡劫大能將自身道統，傾囊相授。對自己這位弟子，更是無比信任。”
衆人聽到這，已經緊了緊精神。
隱約之間，已經有了些許猜測。
“幾百年光陰，如白駒過隙。就這樣，當道統傳完後，渡劫大能的天劫正欲降臨。這一日，已經擁有極高修爲的女子，看着着手準備渡劫的師尊，前來詢問了一個問題：師尊，你願意與我成爲道侶麼？”
“渡劫大能飛昇在即，怎會貪戀修仙界的時光？況且，他已經傳下了道統，早已對這世間沒有了留戀。自然是拒絕了。”
衆人一愕。
“數日後，天劫滾滾落下，準備充分的渡劫大能輕而易舉招架了這傳聞中的九九雷劫，歷經此劫後，他便能修成仙體，成爲這修仙界無數年來第一個飛昇的修士！然而，關鍵時刻，他的腦海卻是浮現了一抹倩影，正是自家那唯一的弟子。”
“他心知，這種時候，自己腦海中居然會出現弟子的身影，只有一個可能。自己的弟子成爲了他的心魔。未達圓滿，這時候，唯一的辦法，要麼殺了弟子證道飛昇，要麼留下來渡劫心劫。”
“他心中嘆息，正欲做出選擇，可這時候，一道身影卻從那滾滾雷劫之中飛了過來。還未多想，便是一道他引以爲傲，親自穿傳授的劍訣穿身而過。”
“到最後，渡劫大能聽到了耳邊的一道聲音：師尊，當日你騙我四十載，強掠我做弟子，可曾想過這一刻？既然你對弟子毫無感情，弟子又怎能如你所願？”
“另外，師尊你若是有下一輩子，你可千萬不要太信任自己的弟子了。”
“她殺了自己的師尊。”
“渡劫大能張了張嘴，便只能眼睜睜看着滾滾天雷落下…”
……
牧野說完了。
衆人一陣沉默，一時間有些想法，但又不敢去想。
一旁的慕錦先是一陣愕然，隨後想了想，隨後發出幾聲輕笑，輕笑慢慢變成大笑。
她看向古月曦的目光，甚至有那麼幾分可憐。
“小月。”牧野看向正在發呆的古月曦，“不想喊她師孃，師尊只能把你逐出天鬼門，你不是我的弟子就無需喊師孃了。或者，你到這裡來，與師尊在玲瓏塔締結道心誓約，與師尊成爲道侶。”
“這樣，也不應該喊了。”
“你覺得呢？”
牧野做出了第三個選擇，一個很玄幻的選擇。
想想都感覺有些刺激。
上個遊戲沒白玩，而且反正都要大結局，她們又能怎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