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冥獸山脈的第七天,天色陰暗伸手不見五指,如針小雨無法透過那肥厚的闊葉,唯獨將整個林子澆灌得十分溼潤,人踏足在厚實的樹葉之上,發出的噗嗤聲響成爲了森林裡唯一的聲音。
敖戰捏着一塊熒光石不急不緩的走着,冷着臉也不知心裡在想些什麼。就這麼行了一陣,他突然停下步子,略微皺眉俯下身子,伸手撫了撫地上幾片樹葉上的血漬。隨即,他加快步子向前行去。林木漸漸開闊成一塊空地,地上只有累積厚實的枯枝爛葉和一具具形態悽慘的屍體。
這些死屍有男有女,看樣子又是一隊冥獸獵人,同樣是一劍穿喉致死,隨即被掠奪了所有財寶。
“屍體血液還很熱,我又沒聽到其他動靜,兇手顯然還未離開,出來罷。”敖戰冷然一笑,捏了捏手指上的血漬,緩緩站起身子。
空氣一陣沉默,唯有細雨飄灑的窸窣聲。敖戰就這麼默然佇立,絲毫不顯慌亂。
‘唰!’
兀的響起一道破空聲,一道黑影自敖戰背對的林子裡竄出,手中黑光一閃,便像是一條黑河橫貫而過。這一擊凝練至極,又快又靜,刁鑽詭異。
敖戰恍若後背生眸,僕的轉身間地級短刀已然緊握,迅猛決然的向對方怒劈而去。
‘鏘!’
火星激散間,兩者雖一擊即退,敖戰卻看得清楚,那人所持乃是一柄漆黑無光的長劍,劍刃上遍佈着大小不一的孔洞,看起來不像金屬倒似一種不知名礦石所煉製,品階儼然不低。
“嗯?”那黑影一聲驚咦,顯然也在留心觀察敖戰手裡的短刀。
“再吃我一刀!”敖戰嗤笑一聲,身形一動,好似一陣狂風直撲對方而去,手中短刀化作殘影,明明是短刀卻被他使出了一股大開大合的駭人勢態。
那黑影顯然有些驚懼敖戰的蠻力,因此連連後退閃避,只到退無可退之際才刁鑽的刺劍出擊,一時間敖戰佔盡了上風。
你來我往三十餘合,那黑影略顯乏力,而敖戰卻越戰越酣,勢頭漸猛。那人靈機一動,示敵以弱,刁鑽刺出一劍,直刺敖戰丹田。
敖戰臨危不亂,略退兩步,手中短刀怒劈格擋,翻手間又是一刀快若奔雷而去。
那黑影飛退,與敖戰拉開距離。凝望敖戰一眼,頓時周身騰起大片黑霧,只是片刻那人周圍數丈盡被籠罩。
‘唰唰唰!’
一連串黑釘猛的激射,恰似一陣疾風驟雨撲面而來,快到人眼花繚亂。敖戰不屑冷笑,手中短刀連旋,將那一連串黑釘擋下的同時,一小團金色的火焰已然自左手掌心極速飛出。
這火中之霸金陽焰一出,頓時漫天黑霧如遇天敵般快速潰散,僅僅幾個呼吸便消亡殆盡,可那黑衣人的身影也同樣不可見了。
敖戰面色一怔,望着空曠的前方忍不住唏噓嘆道,“這廝倒是果斷,這便溜了。”
駐足片刻,他不再停留,只是接下來的路程更加謹慎,以免遭遇修爲強勁的敵手,他雖自信,卻也不自大,深知一山還有一山高。
而這片恆古長存的山脈,那一抹傳奇性的色彩就彷彿朗夜之星,在夜幕下越閃越亮。
……
接下來三天的路程,敖戰再也沒有遇到類似的截殺,也再沒見過一具屍體,他推測那黑衣人恐怕不敢再添殺戮,以防被自己順着屍體跟蹤。
如此這般不緊不慢的前進着,敖戰的一雙眸子始終警惕的掃視着四周,目前爲止,在這冥獸山脈內他還只遇到過人,卻沒有見到過一隻冥獸,這不禁令他很是疑惑。
“不對勁,地圖上明確註釋,冥獸的領地意識很強,並且有非常森嚴的等階制度,我已經深入多天,沒道理連一隻二、三階的冥獸的見不到。”敖戰微微皺眉,目光凜冽。
一種不安的情緒緩緩在心頭升起,敖戰敏銳的察覺到了不同尋常的古怪氛圍,只是何故如此卻是不得而知。
“罷了,既來之則安之。”
敖戰呼了口氣,正要前行,突然聽到一聲震耳欲聾的怪嚎,那聲音渾厚低沉,夾雜着一股怒意與興奮,聽不出是何種妖物。
“去看看!”敖戰一個激靈,當即快速趕去。
行了好一會兒,穿過了這片闊葉林後,肉眼所及之地竟是一汪清澈見底的大湖,此刻,湖心盤桓着一條通體墨黑的蛟龍!
此物足有三十丈長,怒目猩紅,頭頂骨刺密佈,生有四爪,背脊處亦是尖刺林立,漆黑的鱗甲如金屬一般,生得一副兇殘惡狠的模樣。
在它的頭頂上方,四個穿着一模一樣的老者凌空而立,雙掌狠狠向下按壓着,四色精光閃爍,明滅間彷彿是一個禁封大陣。
敖戰的目光一下子就鎖定在了那大陣中心之上!
繁雜的符文之間,一個白衣女子靜靜佇立,那一面白紗似乎根本遮不住那仙子般的容顏,她的動作很慢,可每一次動作落下,那陣法的光芒就越來越強烈,而那頭黑蛟也會被重重轟擊一下。
“是她!”敖戰心頭一驚。
此女,不是那珍寶閣的閣主還是何人?
“想不到她竟然也進了冥獸山脈,還走到了我前面。”敖戰頗爲驚訝。
‘咻!’
忽而一道破空聲響起,立馬打斷了敖戰的全部思緒。他連忙側身飛退,眼見一枚黑釘襲過,接連洞穿三顆大樹樹幹方止。
“又是你,找死!”敖戰扭頭一看,頓時勃然大怒,這次居然又是之前那截殺自己的黑衣人。
那黑衣人盯着敖戰欲言又止,隨即長劍一揚,周圍蕩起大片黑霧,他已經用行動說明了一切意圖。
敖戰見狀,胸中怒火更甚。手一揚,金陽焰已然騰起。既然對方畏懼這火中之霸,那他索性直接動此殺手鐗。
金陽焰一出果真勢如破竹,一衝之下,那黑霧竟如遇天敵般飛快散開,顯露出那人藏匿於其中的真身。此刻那寬大的黑袍隨風飄蕩,他那細長的雙眸猶如手中的利劍般,閃爍着冰冷銳利之芒,竟然鎮定自若。
敖戰見狀不禁心神稍亂,眼見那人飛退更是心生警惕。
‘咻咻咻!’
須臾之間,那黑衣人竟然一化四,硬生生從身體中分出了三具身體,猶如三道鬼影般飄忽不定。
“地級功法,七爵魅影!”敖戰雙目一凝,竟然不由自主的說出了這幾個字。
那黑衣人聞言一愣,隨即冷冷出聲道,“有點見識,竟然認得此法。”
敖戰自己也很是疑惑,可腦海中關於這功法的訊息一條條涌現,彷彿晴空霹靂一般,他張口便道,“此法自空冥期後便可初次凝聚一具爵影,隨後每進一階又可凝聚一具,你已修出三具爵影,修爲應該達到了冥珠境,看來上次交手你藏拙了。”
那人眼瞳一縮,冷然道,“那就別找死,速速離開此地。”
敖戰搖頭一笑,不以爲意道,“七爵魅影威力雖大,但卻難練,每一具爵影所需的材料都可謂是珍貴難尋,我勸你不要讓自己功虧一簣,我既能識,自也可破!”
敖戰的話明顯讓那黑衣人繃緊了神經,但他雙眸很快就恢復了以往的冷冽清明,隨時準備出手。
“罷了,是自己人,不必驅逐他了。”
恰逢此刻,湖中心傳來珍寶閣閣主的聲音,那語氣還透露出一股倦意,似乎與那四個老者聯手佈置封印陣法有些超負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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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黑衣人愣了愣,隨即恭敬應聲,轉身消失在了林子裡。
敖戰恍然大悟,暗歎原來是此女爲了安心對付那頭黑蛟,派此人在附近清場,而那黑衣人因爲功法所需錢財頗大,便一不做二不休,幹起了殺人越貨的勾當。
“閣主大人,你來此所圖何爲?”敖戰環顧四下,朗聲詢問道。
“此間之事與你無關,這黒鱗惡蛟有些棘手,你還是速速離開爲妙。”珍寶閣閣主聲音冷冷不含一絲情感,儼然所圖之事不願讓他人染指。
四下清場,不惜屠戮大量修士和冥獸,勞心勞力封禁此湖,所圖必然巨大。即便如此,對方也不再爲難他,已然給足了面子了。
這些敖戰自然清楚,可他本能的察覺到了此湖泊的不同尋常,定然有非同一般的秘密或奇物。
說是不心動不好奇,那是假的!
一番思忖後,他心底暗想到,“罷了,如今尋到涅槃草纔是正事,其餘之物眼下得之無用。”
心底做了決定,他當即便揮手示意了那女子一下,欲從湖泊的另一邊繞道過去。
‘譁!’
須臾之間,偌大的水花僕的炸開,捲起漫天雪白的水霧,居然是那條原本疲乏不堪的黑蛟發起了猛烈的反擊。它那滿是尖刺的碩大頭顱狠狠地撞擊在陣法光幕之上,震盪得那四個老者周身巨顫,唯有珍寶閣閣主站得穩當。
“吼!!!”黑蛟仰頭怒號,聲音裡滿是憤怒,它那血盆大口都因過度擴張而嘴角撕裂了。墨綠的血液大肆流淌,它那雙猩紅的眸子卻顯得越來越興奮。
毫無徵兆的,它那一身鱗甲皆是豎立而起,一根根骨刺也跟着簌簌顫動不休!
“不好,這孽畜居然在此刻突破了?!”珍寶閣閣主驚呼一聲,手中白光大盛。
“全力鎮壓!”
四人當中的一個老者大吼一聲,澎湃的靈力瘋狂的運轉,致使陣法光幕狠狠地壓向底下的黑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