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和冰冷交織成一張巨網,把姜寧圈禁,想要讓他一直這麼沉睡下去,疼痛成爲姜寧唯一的牽絆,纏繞着他,陪伴着他,不至於就此沉淪,一睡不醒……
也不知道了過了多久,他的意識漸漸恢復,腦子逐漸清醒過來。
不管是身體,還是腦袋,這一刻姜寧能夠感知到的僅剩疼痛,眼睛疼的睜不開,而且好像有人在外面裹着一層紗布,敷着一層靈藥,有一絲微末的涼意散開。
喉嚨、耳朵、鼻子跟昏迷之前一樣,沒有任何變化。
當然,那雙被自己緊握着的小手亦是如此,一動不動,只是原本柔軟的小手此刻感覺有些僵硬,姜寧心中升起一絲愧疚,手下意識的鬆了開來。
“難道她就這麼一直任由我握着,不知道有沒有弄疼她。”
微微移動右手,飄柔的秀髮從手臂劃過,姜寧心中頓時明白過來,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難道北殷芷瑤一直待在自己身邊,照顧自己?
“莫不是太累了,這會兒趴在牀邊睡着了。”姜寧心中一陣感動,這小姑娘一看就是嬌生慣養長大的,應該是第一次照顧過人,自己也是太幸運了。
“也不知道她有沒有蓋被子?這會兒是白天還是黑夜?山中夜涼,可別着涼了?”
想到這裡,姜寧想要拉被子給後者蓋時心中又是一陣好笑,以北殷芷瑤的修爲早已不懼寒冷了,自己考慮的這些都是無稽之談。
“這是什麼?”
生怕繼續移動右手打擾後者休息,姜寧準備擡左手的時候,發現有什麼東西壓在自己手上,毛茸茸的,軟軟的,暖暖的:“小黑?”
摸着柔軟的毛髮,熟悉的感覺讓姜寧心中一熱,一肚子的話語,不知道怎麼表達。
……
黑夜無邊,星空璀璨;
靜謐山間,溪畔竹屋;
兩人一狗,盡相安眠。
姜寧躺在牀上,全身上下敷着靈藥,頭上纏着一層紗布,可以說是體無完膚,狼狽之態顯現的淋漓盡致。
北殷芷瑤趴在牀邊,由於小手被姜寧握的時間太長的緣故,血液不流通,看上去有點泛紫,左手撐着腦袋,搖搖晃晃,一副想睡卻不能睡的樣子;頭髮蓬鬆,一看就是好幾天沒有收拾了。
小黑躺在姜寧另一側,碩大的爪子放在姜寧身上,像是要把後者抱在懷裡小心呵護一般,當姜寧的手掌在它身上劃過時,正在酣眠的小黑一個激靈,立刻醒了過來,汪汪汪大叫一番,搖晃着尾巴,垂涎三尺的舌頭像是手掌一般劃過姜寧的臉龐。
儘管看不見,聽不着,姜寧還是能夠感覺到小黑內心的興奮。
一旁犯迷糊的北殷芷瑤被小黑驚醒,看到正在和小黑親暱的姜寧,臉上愁容頓時散開,露出欣喜之色,當即抓住姜寧的手,在手心慢慢寫字。
“你感覺哪裡不舒服?”
姜寧翻過手來,在牀邊慢慢的寫道:“我很好。”
原本姜寧還想寫‘謝謝’,但是回頭一想,一句簡單的謝謝根本無法表達此刻自己對北殷芷瑤的感謝之意,這份恩情註定了要用餘生去償還。
姜寧用手撐着牀,想要起身,奈何疼痛之餘全身酥麻,使不上力,北殷芷瑤眼疾手快,攙着他的胳膊扶着慢慢坐起來,然後把被子墊在後面,讓姜寧靠在上面,感覺北殷芷瑤有點躡手躡腳,自己現在看不見,也不知道她的臉色依舊傲慢可人還是憋屈?
姜寧有一肚子的話想要說,但不知道從何說起,就在這個時候,北殷芷瑤的手指再次從他掌心劃過:“有我在,不要擔心,你現在傷的很重,先恢復身體。”
姜寧點點頭,然後在北殷芷瑤的幫助下盤膝而坐,雙手抱太極訣,不知道小黑從那裡找來的靈石,塞進他的手中,臨字訣一經運轉,靈氣像是久盼而來的甘霖一般,進入體內,運行一個周天後,形成純淨的靈力散入臟腑。
靈力流動之間,催動血液流動,慢慢的體力開始恢復。
當然,這次姜寧受傷最嚴重的是髓海,想要查看髓海的他幾經試探後無奈作罷,不知爲何,他根本無法集中精神力。
查賚寒和山水龍留在他身體表面的傷口不足爲慮,自從修煉臨字訣後,身體本身的癒合能力就增加了不少,加上北殷芷瑤和姜寰宇敷在他身上的靈藥,昏迷的這三天裡,傷口早已癒合,目前只是因爲昏迷時間太長,體內血液不流通,有點乏力而已。
看着姜寧甦醒過來,這會兒又進入修煉狀態,北殷芷瑤滿意的點點頭,這三天姜寰宇跟她一起照顧姜寧,說今晚會醒過來才主動離開,沒想到真的被說中了。
心中唯一的牽掛了卻,熬了三天三夜的她再也堅持不住了,側着身子一躺,連被子都不用找,直接昏睡了過去,砸吧着小嘴,不知道是罵姜寧還是吃好吃的……
小黑倒是沒閒着,看着姜寧手中的靈石消耗完,立馬就會找來新的遞給後者,姜寧沉侵在修煉之中,一夜無話。
一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時分,北殷芷瑤才被小黑拖醒,眼睛半睜半閉,迷迷糊糊的出門,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換洗一新,拎着一些新鮮的水果,照顧姜寧一邊吃水果,一般準備給後者換藥,解開紗布的時候,北殷芷瑤眼前一亮。
她知道姜寧的身體恢復異於常人,但一夜之間身上的傷口僅剩下一些疤痕,這結果還是帶給她不小的動容,當即把所有的紗布去掉,在姜寧的授意下,攙扶他走出竹屋。
走到溪邊,姜寧縱身一躍,一頭扎進溪水之中,這可把北殷芷瑤嚇的不輕,以爲姜寧要尋短見。
姜寧自從醒過來就沒有詢問自己傷勢情況。口不能言,眼不能看,耳不能聽,整個人平靜的就跟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姜寧有此舉動,乃常人之舉。
幸好北殷芷瑤知道這溪水沒多深,想要找死也不是一個好去處,等姜寧浮出水面時,一項遠離溪水,連洗澡都拒絕的小黑也赴其後塵,一人一狗,戲水玩樂,其樂無窮。
雖然現在眼不能看,也不能聽,但在河間小築生活三年,姜寧對這裡的一草一木都非常熟悉,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就算沒有臭,也該除去身上的晦氣了。
起初北殷芷瑤蹲在溪畔一臉歡樂的看着姜寧和小黑戲水,不知道爲何,突然像受了驚嚇的小兔子一般,捂着紅彤彤的小臉,落荒而逃,躲進小築。
“自己怎麼會明目張膽的看一個男孩子洗澡?”
雖然姜寧身負重傷,行動不便,自己是爲了照顧他,但怎麼說後者也是一個男子,前幾天有姜寰宇幫忙,自己還可以迴避,今天可是看着他赤身落體,幸好這裡只有他們兩個人,姜寧也看不見自己的窘態,否則定當羞死不成。
北殷芷瑤待在竹屋,再也不敢出去,直到渾身溼漉漉的小黑跑進來,她才低眉垂眼的瞥了一眼窗外,姜寧待在溪水中間,臉上寫着不安,左顧右盼,顯然是在找她。
小黑大叫兩聲,打斷神思恍惚的北殷芷瑤,猶豫許久後,起身在衣櫃中找了套乾淨的衣服,臉紅耳熱的捧着衣服,放到溪邊,然後立刻轉過身來,眼睛根本不敢去看水中的姜寧。
北殷芷瑤站在原地,過了好一會兒,聽着後面一直沒有動靜,這才半羞半澀的睜開眼睛,用餘光瞥了一眼姜寧,後者依舊待在水中,沒有動作。
北殷芷瑤心中憤憤不平,氣的直跺腳,姜寧看不着也聽不見,讓他自己穿衣服,這不是瞎扯嘛?
當即轉過身體,雙手捏着手決,指尖衍生出藍色火焰,最後附着到姜寧手腕處,北殷芷瑤小手一揮,藍色火焰把姜寧拉出水面,仍在衣服旁邊。
毫無準備的姜寧一個站立不穩,坐在衣服上面,雙手摸到衣服,他便明白過來,擡手提起衣服,接下來的畫面更加讓北殷芷瑤難以直視,衣服不是穿反就是穿錯,氣的她直跺腳,大叫一聲沒用,最後實在看不過,直接半眯着眼睛,躡手躡腳的把衣服給姜寧穿好。
姜寧的肌膚看上去不白也不黑,是非常健康的那種古銅色,雖然瘦肉,偶爾觸碰到肌肉,給人一種健壯的力量感。
姜寰宇送給姜寧的那件背心,一直被他壓在箱底,這不讓北殷芷瑤翻了出來,套在他的身上。
“這麼好的琥珀蠶衣放着不穿,實在是浪費,如果地獄節的時候你穿着它,也不至於受這麼重的傷。”
最後攙扶後者回到竹屋,坐在椅子上面,找了一條彩色帶子,將他的眼睛遮住,全程北殷芷瑤的小臉蛋都是紅撲撲的。
如果讓家裡人知道今天發生的事情,非得打死姜寧不成,自己肯定少不了一通臭罵。
就在北殷芷瑤愣神的時候,小黑一通亂叫,好像在提醒着什麼,北殷芷瑤驚醒過來,小臉更加通紅,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後者是爲了自己才受傷的,照顧他這不是應該的嘛?
再說了,看看怎麼呢,又不會hy,一番自我安慰之後,北殷芷瑤在姜寧的背上寫道:“莫凡在百草園外,他已經站在那裡等了兩天了,想要見你。”
姜寧身子一震,立馬站了起來,一副奪門而出的樣子,可是還沒有擡起右腳,又放了下來,最後咬咬牙,重新坐回椅子,猶豫片刻後擡起手來,在桌子上摸了半天,北殷芷瑤將筆遞給後者,隨後將紙放正,姜寧擡手在紙上寫了一行字:“一切安好,勿念。”
然後將紙疊起來,遞給小黑,小黑破門而出,一股煙溜得沒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