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公夫人,宋墨的母親,病逝了!
竇昭有片刻的恍惚。
前一世,宋墨的一切轉變,就是從他母親病逝開始的。
可那個時候,蔣家滿門被斬,極力營救母兄的蔣氏在自責和悔恨中多思多慮,鬱於於胸,纏綿病榻,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可這一世,蔣家婦孺保住了性命,男丁被流放,雖說蔣蘭蓀去世了,蔣家可能失去了東山再起,重返廟堂的機會,但後嗣還在,蔣夫人在蔣家的支柱蔣梅蓀和戰將蔣鬆蓀去世的時候都挺了過來,之後也一直好好的,現在她成了蔣家最大的後援,照理說這個時候她應該更堅韌纔是,怎麼突然間就病逝了呢?
難道之前就有先兆?
只是他們沒有機會發現。
但宋墨不可能不發現啊!
蔣氏既然把託孤這種大事都交給了宋墨,可見平日對這個長子的親呢,宋墨又是那種心細如髮,縝密周全之人,他不可能不發現。
如果蔣氏有異樣,宋墨又怎麼會來給她送謝禮!
還有,上一世宋墨是因爲母孝期間與丫鬟通/奸成孕被御史彈駭的。
一個十四歲的小孩子,正是懵懵懂懂不懂事的時候,又一直嬌生慣養的長大,出了這樣的紕漏也是有可能,竇昭不過是有點奇怪英國公對這件事的反應,但定國公被定罪,英國公爲了討好皇家也有可能做出這種事來。天下無不是的父母,縱然英國公曾經有錯,但在宋墨做世子的那些年裡。對宋墨對是寵愛有加的,宋墨最後卻弒父殺弟,而且是用那種血腥的手段,這纔是竇昭對宋墨非常的忌憚的原因。
試想。一個人連自己父母的錯誤都不能原諒,可見他的爲人有多偏激,心胸有多狹窄!
可這一世。她和宋墨有了結交,對宋墨有了重新的認識。
十三歲就能逼得她只好用詭計搶孩子纔有機會坐下來說話的少年,就算是母孝期間和丫鬟通/奸受孕,掌握了蔣家留在京都信息網的宋墨,怎麼可能會讓事情發展到被御史彈劾的地步?
竇昭是做過侯夫人的人。
勳貴之家重長子更堪官宦之家。
官宦之家以舉科光耀門楣,長子未必就一定是讀書最好的那個人,可子弟中一旦有誰能科舉入仕。他就掌握了這個家裡的發言權,甚至有些會重新開宗立派,從原宗祠中脫離而去。家族的興衰常由此而來。
勳貴之家卻不同,爵位只有一個,只要你是嫡支的嫡長子、嫡長孫就有資格繼承。哪怕你像張原明那樣,木訥肥癡的連自己母親都不喜歡,只要你不做錯事,父母也沒有辦法隨意剝奪你的繼承權。而且你要是能幹,就去謀個差事,不能幹的,就頂着爵位混吃混喝等死好了。反正有俸祿可拿,不過是多少而已。
這樣一來,嫡長子、嫡長孫延綿子嗣的責任就很重要的。
他們誕生的不僅僅是孩子。還是這個家族的榮耀能否繼續下去的保障。
男子十五束髮。宋墨今年十三歲,他是長子,而且還是請了封的世子。
竇昭生了魏葳之後,田氏怕她不懂,都曾反覆地囑咐過她,男子過早接觸男女之情會讓其情元早泄。不利於以後的生育,在魏葳十五歲之前,屋裡服侍的丫鬟最好是那種老成持重的,千萬不可讓魏葳被人勾引了。甚至每有丫鬟被撥到魏葳屋裡服侍的時候,田氏都會把人叫去,威脅利誘一番,不過是誰要是和魏葳有了首尾,那就是狐媚子,不要說母憑子貴了,連人帶孩子一塊打死,丟到亂墳崗上去。如果聽話,等魏葳十五歲,自然會爲她們做主之類的。
連濟寧侯府都知道的道理,英國公府不可能不知道。況且蔣氏又是個明白人,對宋墨寄於了很大的希望,不可能不管束宋墨屋裡的丫鬟……宋墨怎麼就會做出了那種事的呢?
不想還不覺得,一想,處處是漏洞,處處是疑點!
竇昭頓時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而她卻全無防備的慌亂!
那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今生是否會一一重演?
這個時候,宋墨在哪裡?
竇昭不由急急地問段公義:“梅公子可回來了?”
爲了保密,他們談話的時候,一直稱宋墨爲梅公子。
她隱隱有種感覺,以宋墨的爲人,既然走的時候來向她辭行,回來的時候肯定也會差了人告訴她一聲的。
果然,段公義道:“梅公子還沒有回來。不過,聽說已經讓人去報信了。”
莫名的,竇昭心裡咯噔一聲,心絃緊緊地繃了起來。
“那英國公夫人是怎麼死的?”她急急地道。
段公義和素心都感覺到竇昭的情緒不對,她聽到了英國公夫人的死訊之後,好像特別緊張,甚至還帶着一點點惶恐,這有點像她第一次見到宋墨時的反應。
素心想到當時若不是自己手疾眼快扶了四小姐一把,四小姐差點就兩腿發軟地一個趄趔了!
段公義則奇怪,自己剛纔已經說的很清楚了,英國公夫人是病死的,怎麼四小姐還問是怎麼死的?還能有什麼死法?
但竇昭既然問了,他總得回答吧!
他想了想,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出來:“具體的我也不知道,我找到梅公子府上的時候,門前已是白嘩嘩一片,全是來弔祭的人。我趁機溜了進去。聽陳先生說,蔣蘭蓀去世的消息傳到府上的時候,夫人就有些不舒服。梅公子走後沒幾天夫人就病了,御醫進進出出的,夫人的病卻不見起色,國公爺和二公子都在夫人牀前侍疾。連太后和皇后娘娘都驚動了,皇后娘娘還親自來探過病,可這病就是不好,拖了一個多月。就不行了。”
全無異樣,可聽着爲什麼心裡越發覺得不安了呢?
送走了段公義,打發了素心。竇昭推開了書房的窗扇。
大紅燈籠把院子裡照得通紅,一陣刺骨的寒氣涌了進來。
竇昭卻覺得精神一振。
宋墨又是什麼時候被趕出家門的呢?
她望不由暗暗自責。
當時爲什麼不多留個心?
現在也不至於憂心忡忡了。
竇昭嘆了口氣。
就看見素蘭提着盞紅紗燈籠匆匆地穿過院子朝這邊走過來。
“怎麼了?”竇昭沒她走近,就在窗口和素蘭打招呼。
素蘭草草地曲膝給她行了個禮,沒有應答,撩簾而入。
竇昭不禁心中一沉,把屋裡服侍的都遣了下去。
素蘭在旁邊等兩個丫鬟出了門,這才走到了竇昭的身邊。低聲道:“陸鳴要見您!現在!”
此時二門已落了鎖,竇昭一般是不見外人的,陸鳴也從來沒有要見過竇昭。
竇昭心裡砰砰亂跳起來,忙道:“快讓他進來!”
素蘭“嗯”了一聲,神色凝重地走出去。不一會,就帶了陸鳴進來。
陸鳴給竇昭行過禮之後,站在廳堂裡不說話。
素蘭立刻遣了屋裡服侍的,關上了廳堂的槅扇,守在了門外。
陸鳴上前幾步,悄聲道:“嚴先生奉公子之命,去濠州給梅夫人報喪,梅夫人擔心公子身邊沒有使的人,讓徐青跟着嚴先生一起回京。路上。他們遇人襲擊。徐青身負重傷,嚴先生肩頭也中了一箭,卻始終無法擺脫追殺。嚴先生設了個聲東擊西的局,和徐青躲在了您的田莊,想請您幫着給英國公府送個信,讓人來接應。”
竇昭的感覺很不好。
先是蔣氏去世。接着是嚴朝卿和徐青被追殺。
這之間有沒有什麼關聯呢?
“知道是誰追殺他們嗎?”她問着,臉色不由地沉了下來。
“不知道是誰。”陸鳴的臉色也很難看,“對方如附骨之疽,怎麼也甩不掉,就算被徐青活捉,立刻咬碎牙齒服毒自盡,是養的死士。嚴先生擔心對方在進京的途上伏了重兵,不敢再繼續前行,只能府裡派人接應。”
竇昭沒有立刻迴應,而是坐在那裡用指尖輕輕地敲起桌面來。
陸鳴大氣也不敢吭。
認真的說起來,竇家四小姐和英國公府非親非故,還和公子有罅隙,又是一介女流,就算是袖手觀旁也是正理。他們的要求的確有些過份。
但對方既然敢對嚴先生和徐青動手,而且能讓徐青受傷,能讓嚴先生摸不清楚來路,可見厲害。只怕早就把他們的底細摸得一清二楚。
他是公子的隨從,如果有心,認識他不難。
嚴先生怕他被人認出來,這纔不得已向竇四小姐求助的。
他正琢磨着,竇昭突然臉色大變,高聲叫着“素蘭”,道:“快去請了段護衛來!”
段公義是竇家護衛裡身手最好的一個。
陸鳴聞言也臉色大變,忙道:“四小姐,您這是?”
竇昭沒有理睬他,而是雙手緊握地在屋裡走來走去,顯得有些急燥。
段公義很快被叫了進來。
他的頭髮還有些凌亂,顯然是被從牀上叫醒的。
竇昭也不管這些了,問段公義:“你說,你是趁機溜進國公府的,外院還好說,梅公子住的地方應該守衛森嚴,而且趙先生身份特殊,你怎麼能順利見到趙先生?”
段公義有些茫然,道:“國公爺太大了,我原本就準備先從後門裝成搬菜運煤的僕人混進去再隨機應變的,因而穿了件和國公爺僕人一模一樣的衣裳,見有人送祭品,我就裝成國公府的家丁上前幫忙。來祭拜的人很多,那些門子什麼的根本顧不過來,那些護衛好像也被叫去幫忙了,遇到的幾個不過是尋常的巡防,倒是垂花門前的幾個婆子讓我費了番功夫。好在陳先生正在院子裡蒔弄花草,我很快就找到了陳先生……”
“不可能!”沒等段公義的話說完,陸鳴已失聲尖利地道,“府裡賬房、回事處、馬房……都是各司其職的,不可能把護衛叫過去幫忙。要是能這樣隨意調動,府裡豈不早就亂了套……”
說到這裡,除了段公義,屋裡的人都一臉的鐵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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