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的小插曲並沒有影響阿吉的計劃,目前他最想做的事,就是儘快把原氣修煉到六階,打開母親留給自己的木墜,他曾經疑惑過,爲何一個原氣只有四階的格物師,能製作出一件需要六階原氣才能打開的空間收納格物,那豈不是自己也打不開了嗎?而這個問題最終公冶明給了他答應,其實這件格物還是四階,只是在製作過程中,製作者在格物上加了一道精血符文,本人打開同樣只需要四階的原氣,若非本人,就需要擁有同樣血脈的至親才能打開,但在打開的條件上卻能設下限制,像他手上這個木墜就是設定了高出製作者兩階原氣的標準。精血符文牢不可破,除了滿足要求,別無他法,不過這些年的歷練,加上九州高級學院杯的壓力,都不斷激發着阿吉快速的成長,如今他的等級,已經突破五階五級了,離解開迷題的六階,距離已經不遠了。
畢業典禮結束後,到了分別的時刻,包袱早幾天前就已經準備好了,端木佳最後一次把獵人小組的人集中在了一起,離別在即她第一次有點煽情地道:“今天,除了寶兒,大家就要各奔東西,我很感謝你們的努力,如果不是你們,獵人小組根本不可能取得這樣的成績。”
經過十幾天的調整,胖虎失落的心情總算恢復了一些,道:“端木老師,感謝的話是不是得有點實際的東西。”
端木佳瞥了他一眼,道:“你確定你想要點實際的東西?”
看着她的眼神,胖虎只覺後背一涼,忙心虛地道:“不用,不用,我什麼也不缺。”
衆人忍不住笑了起來,分別的感傷氣氛也被沖淡了少許。
“其實,我倒是有樣東西要送給你們,這是我爲你們做的,算是一件格物吧。”說着,阿吉從空間收納箱裡,取出了三個護腕,分別交給了應寶兒和渺渺,道:“旻曼不在,渺渺你幫我轉交給她吧。”
渺渺點了點頭,接過東西道:“這是什麼?”
阿吉道:“我給它起名叫‘片片槭葉情’”
“片片槭葉情,阿吉,這名字起得不咋滴啊。”胖虎道。
阿吉沒理會他,道:“算是一件防身的格物,它不需要原氣就能引動,這些年外出歷練,我無意間得到這三片槭樹樹心,就以它爲材料做了這個,樹心不會變形,彈性極強,是這件格物的觸發器,我給你們演示一下。”
阿吉取過其中一個護腕,把它套在手上,對準丈許遠的一棵大樹,在上面一個機關處輕點了一下,只聽‘咻’的一道銀光閃過,三片形似五角星,約二寸見方的銀片同時飛出,釘在樹身上,銀片入木足了一寸來深,只留下一點點尾部在外,足見力道之大,阿吉把銀片拔下來,原氣引動,重又裝回到護腕中,道:“裝回去時要靠原氣,才能把樹心壓到最大的弧度,發射纔有力道,裡面我準了九片銀片,可以發射三次。”
渺渺對他稀奇古怪的格物還算見多不怪,應寶兒可是第一次見識到,驚訝地道:“學長,你是怎麼想到的,這麼奇怪的東西,特別是像我這樣的原氣師,沒什麼攻擊力,最合適不過了。”
阿吉道:“不止如此,原氣雖是我們的根源,但萬一哪一天我們身處一個沒有原氣的所在,這東西也許就能保命,以後離開學院,要面對的就不是切磋比賽,勝負往往都會付出極大的代價,甚至可能是生死相搏,你們就當是防身吧。”
胖虎見他說了一大堆,顯然這東西只做了三個,沒自己的份,有點不樂意地道:“我說阿吉,你怎麼有點偏心呢,她們有禮物,我的呢?”
阿吉笑着道:“你堂堂大鵬鳥,要這個幹嘛,要不,我把旻曼的給你,反正她也沒在這。”
“死阿吉,算你狠。”胖虎再一次無言以對了,氣鼓鼓地道,再怎麼他也不可能去和旻曼搶。
阿吉從收納盒裡拿出上一界九州杯冠軍獎勵的白銀懸賞令,遞到寶兒身前,道:“這張我們幾個都用不上,送給你吧。”
應寶兒興奮地叫道:“謝謝學長,學長真好。”
一旁的胖虎又不樂意了,道:“寶兒,你怎麼每次叫我,都是胖虎胖虎的叫,到阿吉那就左一口學長,右一口學長的。”
應寶兒笑道:“拿人家嘴軟啊,你看人家學長多大方,要不,你把這界冠軍獎勵的七級格物師法器免費製作證明送我啊!”
胖虎道:“小丫頭太貪心了吧,你自己都有一張,還惦記着我的。”
應寶兒道:“好東西,誰嫌多。”
兩人鬥嘴鬥得開心,渺渺的心情卻有些低落,她問阿吉道:“畢業後,你有什麼打算?”
阿吉道:“我和胖虎會先回龍文村一趟,然後,我有些事要去處理。”
渺渺道:“我會留着學院,院長說學院擴張,讓我留下來當老師。”
阿吉道:“哦,這是好事,也許有一天,我做完自己要做事,也會回來學院。”
“真的嗎?你會回來學院?”渺渺追問道。
阿吉點了點頭,道:“會吧!”
渺渺輕聲道:“那我……在學院等你。”
阿吉笑道:“好,到時我和胖虎一起回來,我們獵人小組又可以聚在一起了。”
“好了好了,阿吉,差不多了,婆婆媽媽的做什麼,諸位,我們走了,等哥在外面闖出名堂來,就回來看你們。”胖虎對衆人道。
應寶兒道:“是回來顯擺吧!”
胖虎有些尷尬地笑了笑,道:“哪會,在端木老師面前,不敢顯擺。”
“好了,我們走了,大家多保重,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我們後會有期。”阿吉朝衆人拱了拱手,翻身上馬,胖虎也緊跟着騎上了另一匹馬,兩人一拉繮繩,馳騁而去。
看着漸遠的背影,應寶兒高聲喊道:“胖哥哥,少吃點,別到時候飛不動了。”
胖虎手一打滑,差點沒抓住繮繩,忍不住回頭翻了個白眼,渺渺眼中含淚地道:“端木老師,您說阿吉會回來嗎?”
端木佳與衆人相處多年,自是知她心中所思,輕聲道:“會的,一定會的。”
兩人縱馬飛馳,不一日已經來到了東州邊界桐城,此時東州與風木州關係越發緊張,似乎有大戰將至的徵兆,像他們這樣持着風木州身份牌的人,想要入城,要接受的盤查是相當嚴格的,兩人索性就不入城了。因過往商旅很多,城門外慢慢就聚集成一個小集市,給過往的人休息,馬匹補給等等,兩人找了一處茶肆,邊上正好有馬匹補給處,就在此間略做休整,胖虎喝着茶,吃着點心,道:“阿吉,你看這桐城,如今怎麼盤查得這麼嚴。”
“這些年東州與風木州的局勢很是緊張,多少有點影響吧。”阿吉道。
胖虎道:“這都緊張幾年了,感覺也就是擺擺架勢。”
阿吉道:“戰爭是一切苦難的根源,能不打是最好的。”
胖虎道:“九州互爲牽制,也不是那麼容易打起來吧?”
阿吉道:“也許吧,但真正做這個決定的,並不是貧民百姓,可是受苦受難的,卻終究會落到他們的身上。”
兩人閒聊了一會,見馬匹也補給好了,結了賬便重新上路了,誰也沒發現,城門口告示牌上,貼着的那張海捕文書上畫的那個人,竟和胖虎有着八九分相似。
這次,兩人並沒有急於趕路,城鎮進不去,前方只有一個落腳的村子,按時間算正好是趕集的日子,兩人乾脆就在村裡逗留了一天,胖虎還順道給他村長老爹買了些最喜歡吃的東西帶着,到了第三天,兩人才回到了龍文村,騎着馬走過村口的小路,阿吉有些奇怪地道:“胖虎,你看兩邊的糧食都熟透了,怎麼都沒人採收啊?”
胖虎被他這一提醒才發現,道:“對啊,老頭子也真是的,是不是最近日子過得太舒服了。”
阿吉道:“不對,就算同村長忙別的事,這個時辰,也不至於我們一路行來,連一個村民也見不到啊?”
聽他這麼說,胖虎的心裡閃過一絲不安,道:“我們快點,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兩人一揚馬鞭,小路到村子並不遠,很快就進到了村子裡,胖虎直接把馬騎到了家門口,見自家大門敞開,他躍下馬來,高聲叫道:“爹,娘,我回來了!”
滿心期待的熱情歡迎並沒有出現,他疑惑地看了阿吉一眼,道:“什麼情況?”
阿吉環顧四周,道:“胖虎,你有沒有發現,村子裡一個人也沒有?”
胖虎朝四周看去,靜悄悄的,偶爾傳來兩聲鳥鳴,他突然覺得頭皮發麻,心臟控制不住地狂跳起來,猛地一下子衝進了自己家中,裡裡外外找了兩遍,最後帶着滿臉的疑惑走了出來,道:“家裡被人翻得亂七八糟的,我爹和我娘都不在。”
“不止你家,似乎全村都是這樣!”阿吉趁着他回家時,也看了周邊的幾間屋子,結果都一樣。
胖虎心中大急,扯開喉嚨大叫道:“爹,娘,小玲,大牛,你們在哪,我和阿吉回來了。”
叫了兩聲只驚走了幾隻飛鳥,一切依舊安靜得嚇人,沒有人迴應,胖虎有點亂了分寸道:“不要再鬧了,你們再不出來,我……我和阿吉就走了。”
阿吉卻比他冷靜得多,指着村中大樹下空地中擺着的那張石桌,道:“胖虎,你看那裡,好像有點奇怪。”
兩人一同來到石桌前,阿吉用手摳了點黑色痕跡在鼻尖聞了聞,道:“好像是血。”
胖虎也弄了點聞了一下,確實有淡淡的腥味,再看地上,似乎也有一層深褐色的印跡,他忙道:“地上好像……”
“誰?”話沒說完,就被阿吉一聲大喝給打斷了,沒等他反應,阿吉已是身形一閃衝了出去,在不遠處一棵大樹後面,他手掌揮起就要擊落,誰知對方見自己被發現,竟不閃不避,直接雙膝跪地求饒道:“阿……阿吉,是我……是我。”
雖數年沒見,但細看之下,阿吉還是認出了對方來,道:“你是……大熊?”
對方道:“嗯,是……是我,大熊?”
胖虎已經跟了過來,一把拽着大熊的領子,將他提拉起來,道:“你鬼鬼祟祟在這裡幹什麼?”
大熊結結巴巴地道:“沒……沒幹什麼,我……我就是來看……看看。”
胖虎道:“看什麼?”
大熊道:“沒什麼,真的沒什麼!”
“大熊,你是不是知道村裡發生了什麼事?”阿吉猛地一問。
大熊有點措手不急,一時間不知所措,情緒變得激動起來,揮着手叫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麼也沒看到,我什麼也沒看到。”突然間不知道哪來的力氣,他一下子就掙脫了胖虎抓着他的手,衝了出去。
阿吉卻早有準備,一個跨步將他拉了回來,追問道:“大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放開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大熊已經有點失常了,只是重複的唸叨着。
阿吉突然掄起手來,‘啪’的一巴掌扇在他的臉上,直把對方扇得坐倒在地,許久才慢慢回過神來。他盯着對方道:“大熊,你還認得我嗎?”
大熊渙散的眼神漸漸集中,看着兩人,道:“阿吉,胖虎?”
阿吉道:“嗯,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大熊終於恢復了神智,在他的追問下,那些可怕的畫片重新涌入腦海中,他雙手捂住臉,失聲痛哭道:“死了,都死了,全都死了。”
胖虎一把抓住他,道:“什麼叫全都死了,你說清楚。”
大熊哭了一會,才斷斷續續地道:“半個多月前,我跟着小玲回村,小玲不讓我進村,我就想躲在村外小山坡上偷偷看一看她,誰知那時村裡已經來了很多官兵,他們說你犯了謀逆罪,牽連全村,要把村民全都就地問斬,他們把村民全都抓了起來,最後……最後,那些官兵把所有村民都殺了。”
胖虎根本無法相信自己聽到的,他全身顫抖不停,原氣已經不受控制地釋放出來,背胛鼓動,手上更是不斷地使勁,大熊吃痛忍不住發出一聲哀嚎,阿吉一把扳過胖虎的肩膀,道:“胖虎,冷靜一點,你的傷還沒全好。”
胖虎一把甩開他的手,怒道:“謀逆,謀逆,你說,我究竟做了什麼謀逆的事。”
“我也說不清,若按時間推算,應該是在我們參加完九州杯後沒過多久,莫非是因爲這個。”阿吉道:“只是,若只爲了九州杯,怎麼也不至於此啊。”
“爲什麼,究竟是爲什麼?”胖虎根本無法接受他所說,就因爲自己代表風木州取得九州杯的冠軍嗎?這怎麼可能,他仰天狂吼,憤怒在這一聲狂吼中得到了釋放,他跪倒在地悲呼道:“爹,娘,孩兒對不起你們啊!”
看着痛哭失聲的他,阿吉不知道要如何勸解對方,這些平凡普通的老百姓,一輩子沒有做過傷天害理的事,卻這樣無緣無故地被殘殺,別說對方,阿吉自己都無法釋懷,他只能把手重重的按在對方的肩膀上,希望藉此讓對方冷靜一些。他轉頭問大熊道:“你可知道同村長和村民的屍首在哪?”
大熊道:“我等官兵走了之後,想回來看看,發現村裡已經被洗劫一空,村民的屍首都不見了,後來,我看見到村口田裡的土好像是新翻的,想是官兵爲了怕人知道,把屍首都埋了。”
阿吉道:“帶我們去看看。”
在大熊的引導下,三人來到了村口一片田裡,新翻的土堆上,已經長出青青的草芽了,在一個小土坑邊,阿吉看到了一隻被野獸咬得血肉模糊的手掌,他忍不住緊握住了拳頭,身體的顫抖體現着心中的憤怒,他輕輕捧過一把黃土,將那隻手掌給掩埋了起來。
胖虎站在土堆前一動不動,眼中的憤怒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悲傷,他突然轉身向山坡邊走去,不一會兒,就搬來一塊石頭輕輕放在土堆上,然後又回到山坡邊繼續搬,他只是不斷重複着同樣的動作,就像自己是一具已經不會思考的屍體一般,阿吉也加入了找石頭,搬石頭的行列,兩人就這樣不聲不響地重複着同樣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