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衣不卸甲

大戰從傍晚殺到了深夜,蟲都四處早已點起了篝火,城外揚起的黃沙在黑暗中猶如一隻只飛舞在空中的螢火蟲,格外美麗,而沙漠上躺滿的蟲兵屍體,又是那麼的醜陋,極美與極醜竟交織成一片令人癡迷的景象。

炎龍甲很神奇,血液灑在上面竟沒留下一絲的血跡,可是阿吉的臉上卻早已經染滿了血跡,死在他劍下的蟲族,已經不知道有多少了,而在他身邊倒下的將士也已經算不清了,身心的疲憊讓他的精神有些恍惚,連一隻蟲兵正在靠近他都沒有察覺到,一隻弩箭從他耳邊劃過,驚醒了他,他猛然一回頭才發現身後正要襲擊自己的蟲兵,頭部要害正插着一支弩箭。

他回頭尋找射出弩箭之人,那是一個他根本不認識的士兵,還來不及表答出自己的謝意,那個士兵已經被身後的另一隻蟲兵給刺中了身體,鮮血順着他的胸膛流了出來,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扣動了連弩的懸刀,把一隻弩箭射了出去,深深地刺入那隻蟲兵的腦袋中。

士兵很年青,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阿吉並沒有在他臉上看到恐懼。阿吉也沒有動,受了那樣重的傷,年青的士兵根本不可能活下來,他只能把所有的憤怒全去發泄在身邊的敵人身上,重新引動的原氣,包裹着木劍再次揮動。

城內外早已屍橫遍野,經歷過霹靂火石、投石車、連弩甚至鹿角的牽制,蟲兵已經損失過半了,但人的精力畢竟有限,沒有停歇的戰鬥,疲憊的感覺越來越強烈,這是一場意志與體力的戰爭,清羽站在陣營中,與他在一起的是八階以上的原氣師,蟲族真正的主力還沒有投入的戰爭中,雷落又怎敢全力以赴不留餘地。哪怕是有幾次他已經忍不住要讓這些原氣師出手了,最終卻還是放棄了,因爲他深信面前這些英勇的將士們,一定能抵擋住這一輪的攻擊,也必須抵擋住。

天色漸漸亮了起來,一夜的血戰,城外蟲兵的屍體幾乎堆到城牆的高度,隨着一聲響徹天地的吼叫聲,讓衆人感到意外的是蟲族竟緩緩退去了,誰也不會去問爲什麼,因爲不管原因爲何,他們守住了蟲都活了下來,這纔是最重要的,幾乎每個人都發出了怒吼。

毫無意義的怒吼,宣泄着心中的壓抑,阿吉靠着城牆坐了下來,炎龍甲在他意志的驅動下,已經收回到腰帶中,一陣腳步聲靠近,雲嵐的聲音也隨之響起:“阿吉,你還好吧?”

阿吉擡頭看了她一眼,伸出一隻手來,雲嵐忙也伸出手與他相握在一起,阿吉道:“你沒事吧?”

雲嵐搖了搖頭,道:“沒事,蟲族退了。”

阿吉艱難地擠出一個笑容道:“嗯,蟲族退了,我們活下來了。”

雲嵐收去自己的紫鳳甲,靠在他身邊坐了下來,除了緊握着雙手,兩人都是沉默不語,蟲族雖暫時退去,可是己方的損失也很慘重,下一輪進攻還能抵擋得住嗎,阿吉已經不想去思考這個問題了。

龐正沒有休息,他已經在指揮士兵清理戰場,弩箭無法補充,但可以回收,趁這個機會將還能使用的弩箭回收,爲新一輪的防守做好準備。

經過清點,將士損失了約三千,原氣師也陣亡了近百人,雖然換來了十幾萬蟲兵的屍體,應該算是一場大勝戰,可這並非簡單的數量對比能決定的勝負,蟲兵只是蟲族最低等的戰鬥力,甚至說就是送來讓他們殺的,而真正強大的蟲族還沒有出現,但對於他們來說能用的武器已經不多了,除了還保留的高階原氣師之外,幾乎已經都投入到了這一夜的戰鬥中,霹靂火石沒有了,回收的弩箭也是少得可憐。

不過這些都不是雷落所擔心的,他現在所擔心的是蟲族竟然這麼快就退了,按世家曾經面對過的蟲族大戰記錄來看,蟲族不會這麼輕易撤退,每一次大戰幾乎都是從頭打到尾,直到將蟲族全都消滅爲止,但每經過三百年,原本以爲消滅殆盡的蟲族,又會捲土重來,三百年前是這樣,三百年後還是這樣,蟲族就像永遠無法消滅乾淨的禍害,一直在繁衍着,它們生命力的頑強根本是無法想像的。

雷落將衆人召集在一起,把自己的擔憂告訴了衆人,衆人沉默不語,無法猜想蟲族究竟爲何撤退,更想不通蟲族爲何永遠殺不完。反而是胖虎,提出了一個最爲合理的猜測,道:“小時候在村裡經常會看到螞蟻,可是不論你捻死多少隻螞蟻,或是往洞裡灌多少水,過不了幾天螞蟻又會重新出現,就算你把蟻后殺了,逃走的螞蟻很快又會重新挑選出一隻蟻后,重建它們的王國,它們的生存和繁衍能力太強了,也許這就是蟲族殺不完的原因,因爲我們沒有殺乾淨。至於反常的行爲,我認爲正如世家所猜測,蟲族異界已經快要消亡了,也許這一次蟲族是真的想要傾巢而出了。”

阿吉道:“傾巢而出?你的意思是現在在指揮戰鬥的是蟲族的最強蟻后?”

胖虎道:“我只是猜想,老大嘛,總會比較聰明一些,就比如你一直都比我聰明。”

胖虎的猜想雖然聽起來可笑,但似乎還真像這麼回事,雷落道:“如果正如同將軍所言,我們要早做準備。”

阿吉道:“確實,不過這只是子虎的一個猜測,我覺得還是應該調查清楚纔好應對。”

雷落微一思索,道:“李老,派出所有斥侯,全力調查蟲族異常之處。”

“是,家主。”李乘風道。

雷落對衆人道:“不論如何,守住蟲都依舊是最重要的事,誰也不知道蟲族再次來襲是什麼時候,通知下去,所有人衣不卸甲,刀不離身,隨時準備應對蟲族新一輪的進攻。”

白天就在這樣緊張的氣氛中渡過,天色漸暗,當聽到瞭望臺上那一聲清脆的鐘聲,緊張的情緒竟像是得到了釋放一般,突然鬆懈了下來,來了,終於來了,阿吉目不轉睛地注視着遠方。

雙方陣營之間的黃沙中,似乎有什麼在快速地鑽來鑽去,未等它們現身,一排外形奇特的蟲族已先衝了出來,如果不是清楚地知道蟲族不會使用工具,阿吉甚至要認爲那是一排盾牌兵,因爲出現在最前方的蟲族,它們巨大的身體就像一面盾牌一樣。但他很快就確認了此時出現的蟲族正是盾甲蟲,擁有超強防禦能力的一種蟲族。

不斷前進後,盾甲蟲到達了巨弩的攻擊範圍,可當巨弩射中盾甲蟲時,讓阿吉吃驚的是,威力強大的巨弩雖然擊碎了這隻盾甲蟲,但卻沒有對周邊造成更多的傷害,就像巨弩的威力被盾甲蟲全都承受掉了一樣,而它身後的那些蟲兵幾乎沒受到影響,這是多麼強的防禦能力,雙弦巨弩在測試中,可是曾經射穿過近一丈厚的城牆,可在盾甲蟲的抵擋下,它的威力竟然被限制住了,如果巨弩只能達到這樣的攻擊效果,那雙弦連弩還能發揮出作用嗎,阿吉有些擔心。

巨弩過後,投石車也加入了戰鬥,蟲族突然加快了衝鋒的速度,雙方之間沙漠裡鑽來鑽去的東西已經不見了,阿吉突然反應過來,這些蟲族真的進化了,前一天因爲霹靂火石的威力,威懾到了它們,新一輪的進攻它們竟然學會了派出敢死隊,探查我方的陷阱,在確定沒有危險後才發起衝鋒,而盾甲蟲的出現,也是因爲己方連弩威力的巨大,只一天的時間蟲族就改進了進攻的方式,雖然很原始,可重點是對方已經不再是原來毫無思想的蟲類了。

盾甲蟲雖然擁有極強的防禦力,但它們也是有弱點的,從世家以往的紀錄裡得知,水就是它們最害怕的東西,盾甲蟲的眼睛必須處於乾燥狀態,一旦遇水就無法看清東西,水元素的原氣師,迅速站上前來,全力釋放原氣,在空中灑下漫天細雨,當盾甲蟲進入到雨幕的地方,受到雨霧的影響,它們突然發了瘋一般四處亂衝,連帶着身後的蟲兵也被衝散了一大片。

仔細一看才發現每個水元素的原氣師,在釋放原氣時,手中都握着一袋茱萸粉,這是一種辛辣的食材調味品,當初在鬼城阿吉就曾經使用過這樣的戰術,眼睛永遠是最脆弱的所在。茱萸粉隨着水霧散佈的空中,本就怕水的盾甲蟲,在這雙重的攻擊下,一下子就亂了手腳。

而這一切似乎激怒了身後的蟲族首領,在一聲怒吼過來,蟲兵和蟲族們迅速發起了衝鋒,陣形已經不存在了,一切又迴歸到最原始的狀態。看來它們原始的智慧並沒有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完全進化,就像穿着衣衫的猴子,不會馬上進化成人類一樣。但就是這樣完全依靠數量的進攻方式,對於蟲都這邊防守的人類來說,卻依舊是消耗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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