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寒山脈,某處天際之中,靈光漫亂,銳氣沖霄,幾十件法器,在同時狂舞,兵刃之上,殺氣蒸騰,渴望鮮血的慾望,毫不遮掩,赤裸裸的展示着。然而它們攻擊的對手,同樣不是凡俗人等,個個靈力鼎盛,聲威強橫,抵禦手段,完全不落下風,甚至隱隱還佔據着一分優勢,由此足見對方,戰力之強,絕非浪得虛名。
伏君的攻擊,看似兇猛,氣焰無雙,但想要壓制這些金丹長老,還是太嫩了一點。
這些金丹長老,一邊出手抵禦,一邊心中暗想道:只要將這波攻勢,抵擋下來,那麼眼前這個小子,必然就會陷入黔驢技窮的窘境,自己倒是想要看看,失去了這些法器的支撐,他還能翻出什麼風浪來。
金丹長老,都是如此想法,面色雖然謹慎,卻並不慌張,修爲高深一些的人,甚至就如閒庭信步一樣,收發自如,完全沒有受到一點壓迫和遏制。
所以,當伏君手臂一揚,又祭出一批法器時,衆人也只是多看了一眼,並無多意,就算那些法器貴爲上品,也無法讓他們內心動搖,最多隻是多費些手腳,小心一些,便可無虞。
伏君在一旁,靜靜看着,嘴角的冷冽之意,不知不覺間,變得越發明顯,配合那眸中的血煞兇光,活脫脫就是一尊厲鬼降世,面上五官,都密佈着狠戾顏色,原本面靨,早已經消失不見,難窺蹤影。
他用低垂的眸子,深深地看了前方一眼,嘴脣突然蠕動了幾下,用只有自己才能聽得到的聲音,輕喃道:“老狗們,死亡已經降臨了,你們感覺到了嗎?”
待他剛剛祭出的法器,全都融入各自戰局,異變驟生,不知何時,伏君已經完全擡起了的頭顱,黑髮散亂,雙眼微凸道:“你們這些老賊彘貨,全部給小爺死吧,哈哈哈哈,都給我死吧!!!!”
他的聲音,出現得極爲突然,就像黑夜之中的風雷狂電,急速奔走,讓人還未反應,就降臨身邊,轟隆炸響,無所適從。還沒等這些金丹長老,弄清始末,梳清原由,霍然面前,就升起了一道難以匹敵的冰寒感,那種感覺,極爲鋒銳,極爲強橫,和眼前的這些法器,截然不同,無論聲勢還是威力,都要高出很大一截。而且最主要的是,這道突然出現的凌冽之意,已經達到了威脅他們性命的地步,要是不做反應,很可能會被一氣沆殺。
修爲高深的金丹長老,反應還算正常,只是面色有些微變,袖袍一卷,便是加大了攻擊強度,流光銳彩,瞬間變得更加粗大,乍一看幾乎生生暴翻了數倍,看樣子這些人,之前還有餘力,並未完全激發。相比前者,那些境界較低的金丹長老,霍然就改了臉色,一抹驚恐,無力遮掩地登上了眉間,他們微微一怔,方纔有所行動,手臂一動,將周身靈力掉轉了起來,略微慌亂地將攻勢提升,要將這股突如其來的鋒銳寒芒,驅逐抵擋。
可,也不知道對方來襲,所謂何物?竟是眨眼之間,氣機繼續瘋漲,短短時間之內,已經達到了一個可怕的地步,身邊的空氣,全部被攪亂,彷彿有隻亙古惡獸,正隱藏在前方法器靈光之中,漸漸復甦,其威天地顫鳴,其勢山河隨嘯,其力萬古皆驚。
這份力量,足以讓在場大部分金丹長老,全都俯首帖耳,跪地稱臣,就彷彿古代犯了重罪的亂臣賊子,匍匐刑場,準備梟首示衆,以正秩序法紀。
怎麼可能?這個賊小子,怎麼可能突然祭出這種程度的殺招?
光聽聲勢,破空銳鳴,就知道可以將自己,穿咽破喉,扎透胸膛,讓其死無葬身之地。
驀然之間,每團法器靈光中,都爆升出一道璀璨神芒,彷彿百鳥之王,萬花擁簇,華麗誕世,綻放的鋒銳之力,幾乎超過了之前攻擊的所有總和,就像是東方驕陽,正在徐徐騰空,一股浩然的力量,瘋狂擴散,整片天宇,似乎都被刺激,天地靈氣,胡亂翻涌,無所皈依。
那道靈光法芒,是如此的璀璨,印在眼簾中,就彷彿白馬踏陽,逐日而去,霎時華彩沖天,燦爛無比,刺得人眼眸雙睛,生生髮漲,幾乎無力睜開,要流出淚來。
這……這股力量……這份氣息……這……這……這……
這是極品法器……這是極品法器的力量……這是極品法器才能擁有的大威大能!
修爲最高的袁長老,突然瞪大雙眼,像是受了什麼刺激,也不管那光芒是否刺眼,只顧死死盯着,同時嘴角不斷開闔,卻半晌都沒有發出一個音節來。
不消片刻,那耀眼奪目的靈光中,忽然浮現出一道虛影,看上去宛如劍形,長約三尺九寸,整個劍身之上,彷彿還有赤紅流芒在氤動,毫無質疑,那陡然出現的恐怖氣息,就是來源於此,就是這柄如若飛劍的器物,讓他坐立不安,如被虎蛇環顧。
果……果真是極品法器……這
個感覺……這種氣機……絕對錯不了……
袁長老嘴邊,不知爲何,竟是浮現了一抹淡淡的複雜之色,目光之中,似乎有些緬懷,有些祭奠,就像是想起了什麼舊日的燦爛時光,臉龐中隱隱有些感傷,眼角微顫,彷彿有些發苦。但隨即,他就回過神來,正準備開口提醒衆人,卻猛然發現,那抹燦亮華芒,已經消失不見,離開了原地。
他微微一怔,登時在心中大叫糟糕,果不其然,在下一秒,就有股鋒絕之氣,從他右邊貫殺而出,不偏不倚,直衝他的太陽死穴。這要是躲不開,下場只有死路一條,絕對沒有半分殘喘的機會。
而且,由於距離太近,他連多做反應的機會,都沒有。
極品法器,速度之快,豈是浮誇?那般速度,就算是飛鷹奇隼,也拍馬難及,堪比世間傳說中的妖邪鬼魅,幾乎是一眨眼,就竄到了袁長老面前。
那由千年赤火精打造而成的劍身,此時此刻,將鋒芒之氣,綻放到了畢生極致,在爆兵訣的催動下,已經完成了質的跨越,一下從上品法器,化爲了極品法器,其中差距,不可言語,難以說明,相比之前,已經是烏鴉孔雀,天地雲泥,鴻溝巨塹。
雖然之後,便會自行破碎,炸成齏粉,屍骨不復,但身爲攻取殺伐之器,能鋒威鼎盛一時,也算是了卻了它一大夙願。如同華夏古代,那血染黃沙的剛猛戰將,一生所願,便是馬革裹屍,戰死疆場,能在薨亡絕命之前,放手與強敵廝鬥一場,便是死得瞑目,魄有歸所,了無遺憾了。
懸庭劍,作爲攻殺法器,能消亡在一生之中最光輝的時刻,或許對於它而言,亦是一種幸福。染強敵之血,做彼身之衣,取強敵之骨,鑄吾之偉業,泱泱青史,再做何憾?
那赤紅色的飛劍,就像是一條瀕死游龍,行動起來,天呼地嘯,似有震開蒼冥桎梏之意,浩蕩靈光,爆發出來,彷彿諸天仙魔,都要退避,不敢硬捍其鋒。
袁長老見狀,有心想要避讓,然而懸庭飛劍的速度太快,根本讓其躲無可躲,頃刻之間,已經兵臨城下,殺到了袁長老身邊,相隔間距,不過區區數尺。
混賬,老夫一生縱橫,歷經無數苦難磨礪,難道今日會被一個區區結丹小子,砍翻在此?絕對不可,絕對不允,絕對不許!
到了這個節骨眼上,袁長老也極度認真起來,只見他急而不亂,心神一動,手腕一轉,頓時有張符籙,出現在了他的手掌之中,整個過程,極有章法,分毫不慌,足見對方經驗豐富,臨危沉穩。而那張符籙,伏君也不陌生,正是之前見過幾次的小瞬移符,這種符籙,顧名思義,就是在危急關頭,轉換身形位置,雖然距離有限,但對於逃生保命來說,已經是極爲受用,乃是小門小派中,人人渴求,千金難得的一類珍貴符籙。
由於這種符籙,金丹九轉的修士,都無法煉製,所以在北靈州之中,一向流傳不多,便是金丹巔峰的袁長老,也僅僅只有幾張存貨,平日之間,根本不會輕易使用。但,此時此刻,他卻毫不猶豫地將其取出,亦是說明眼前的這份危機,已經足以脅迫到他的身家性命,讓其不得不這樣去做。
畢竟小瞬移符,固然珍貴,相比自己的性命而言,又算不得什麼了。
這其中利弊,袁長老修行數百年,自然極是清楚,幾乎不用權衡,便會下意識做出決斷。
隨着靈力灌入,那原本安安靜靜躺在袁長老手心的符籙,開始有了變化,佈滿符文的表面,迅速發亮,轉瞬之間,就開始四處龜裂,一聲脆響後,居然完全粉碎,化爲了亮點細末,消失在了天地之中。緊接着,袁長老的身軀,開始輕微顫抖,彷彿冥冥之中,有股無形的力量,正在撕扯着他,要將他整個身子,都吞噬下肚,從原地崩離。
伏君皺了皺眉,袁長老那方,本就是他最重視的一邊,畢竟擒賊先擒王,這個道理,他非常清楚,只要將修爲最高,資歷最老的袁長老瞬間擊殺,那麼對於這羣金丹長老,在氣勢上,將是一種沉重的打擊,那樣的情況,也是伏君心中,最想達到的結果。
所以,對於袁長老的行動,他一直極爲關心,監察密切,從指派懸庭劍過去滅殺,他的心思,便是不言而喻,無形之中,已經將對方,列爲了頭號擊殺對象,一有機會,便不想錯過,要發動雷霆打擊,將敵人埋葬。
伏君反應,也是極快,一見袁長老取出符籙,便立刻連點指尖,衝着懸庭飛劍,輕喝了一聲道:“給我加速,將他斬了!”
“不要給他任何脫身的機會,半點都不要給!!!”
懸庭劍聞言,如同頗有靈性,驟然之間,赤紅靈光大放,紅芒耀眼,幾乎化爲一條浴火蛟龍,撕咬而上,擊殺速度,竟是再快三分,在虛空大氣中,只能看到一線紅色尾影,至於原本
的劍身,早已經貫入空氣,難以捕捉,須臾不到,就已經跨越差距,飛劈到了袁長老跟前,氣息之盛,讓人目定舌僵,五臟蜷縮,口鼻之間,幾近窒息,無法喘氣。
懸庭劍的鋒銳氣機,讓袁長老面色越來越難看,整張臉都陰沉了下去,雙眼狠眯,看着那遁空而來的赤紅劍影,瞳孔之中,寒光抖動,彷彿要爆射出來。
這生死場景,看似複雜,實際上也就是數秒之間的事情,電光火石中,赤紅光影,一閃而過,強大的鋒銳之力,怕是連前方空氣,都要割開,扯出了一聲刺耳地嘯鳴。然而,伏君眼神中,卻沒有半點喜悅,反倒面無表情,眸光之中,隱隱有些不甘和遺憾飛速掠過。
懸庭劍,靜靜地停在了原地,它的身邊,並沒有發現袁長老的蹤跡,似乎剛剛那兇猛一刺,已是被對方避了過去,沒有殞落性命。不過,伏君用靈覺微掃後,還是流露出一分冷笑,在袁長老剛剛佇立之地,有隻殘破的手臂,正在緩緩下墜,沒有了身軀調動,它就像個僵固遲鈍的廢物垃圾,連停在空中,都有心無力。
伏君驅使靈覺,在懸庭劍周遭查探了數下,頓時他一偏腦袋,在飛劍的右側不遠處,發現了袁長老的身影。此時再看袁長老,原本的從容氣度,已經煙消雲散,左手捧着右臂,那原本應該有着手臂的地方,空空如也,竟是虛無一物。
伏君看了看袁長老,張嘴就道:“我說長老大人,你怎麼了?爲何用手捂着右臂?哎呀,失言失言,我倒是忘了,從此開始,你就已經成了斷腿老狗,揭你傷疤,倒是我的不該。不過,你身爲金丹長老,要是少了一個手臂,實在有損尊嚴,不如我幫幫你,給你做個漂亮的假肢吧。”
說完,他嘴角微微一挑,手指一彈,懸庭劍霍然感應,化爲赤紅流光,朝着那下墜的斷臂飛去,霎那間,一片劍影靈光瀰漫,待光影散去,那原本的斷臂,已經面目全非,竟是化爲了一隻頗爲寒磣的狗形肉雕,而且看那模樣,還是張嘴搖舌,蹬腿擡腳,正準備撒尿解手的滑稽神態,讓人一瞅,便會忍俊不禁,放聲爆笑。
但是,袁長老,卻根本笑不出來,那個狗形肉雕,乃是用他的手臂所造,這般行徑,簡直就是莫大侮辱,不可饒恕。用他的血肉,去琱瑑如此不堪的畫面,他的臉色,已經完全冰沉了下去,陰霾得幾乎要滴出水來,與此同時,還有一抹揮之不去的惱怒羞紅,在其中若隱若現,使得他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個亟待噴發的火山頭,紅白交替,暴走在即。
這般場景,就算是袁長老性子再好,氣度再深,涵養再足,也是無濟於事,通通會被打翻,胸中翻滾如岩漿火獄的怒潮,已經開始蠶食他的理智,讓他沉穩的頭腦,漸漸變得灼熱起來,鼻間呼吸,緩緩低悶,彷彿須臾頃刻,就要撕破外衣,變爲一尊暴躁野獸。
不過,伏君卻視而不見,搖頭晃頭,故意裝出一副失誤的模樣,道:“哎呀,哎呀,對不住,對不住了,小子手拙,一時不察,居然將您老的原形雕畫了出來……長老莫怪,莫怪。”
然而,他面上神情,又哪裡有一點愧疚之色?配上那似笑非笑的神情,足以讓任何一個有修養的人,氣到吐血,氣到炸肺。
“混賬!混賬!這個小畜生!!!你這個小畜生!!!老夫今日不將你抽筋挖骨,焚魂煉魄,就永世不得好死,再也不入輪迴!!!!!!!!!”袁長老徹底暴怒了,整個人白髮狂亂,橫掃腰間,雙眼睛瞳,血絲漫布,就像是古藤纏繞,密密麻麻,讓他軀殼氣質大變,眉目之中,幾欲噴出豪火,要將伏君生生烤焦。
伏君聽後,漸漸將笑容收斂,神色之間,猛然轉爲極致冰寒,道:“看來,我的禮物,你這個老狗,是不願意領情啊……也罷,既然你不要,那麼留着也是無用。”
說完,他心念一動,懸庭劍迅速化爲流光急電,將那狗形肉雕斬成血骨碎泥,同時手掌一撐,一道耀眼的火芒衝出,將其剩餘的殘渣,燒了個乾乾淨淨。
“啊!你!!!斷我手臂,焚我筋骨,這筆深仇,老夫與你,不死不休!不死不休啊啊啊!!!”
袁長老地厲吼,殺氣極重,伴隨着斷臂的劇痛,交雜升空,響徹爆鳴。
然而,還未有數秒,就有一股更加淒厲地慘叫聲,將他地咆哮,壓制了下去。
細細一聽,痛苦地嘶嚎聲中,包含着許多情緒,譬如驚慌,譬如畏懼,譬如害怕,譬如憤怒,譬如難以置信……與此同時,似乎還有許多,對於生的眷念,在聲波中顫動……那是絕望地悲鳴……那是戰慄地生吼……
在這聲糅合了多重情感地嘶吼中,許多生命,開始步向殞落凋亡……無論他的身份,是不是高高在上……無論他的境界,是不是冠絕常人……死亡面前……人人平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