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兔子急了咬人，狗急了會跳牆，人急了可生智。
眼看情況越來越不妙，情急之下，伏君竟是靈機一動，計上心頭。
“對了……用這樣的比喻，或許可以行得通……”
想到這裡，伏君心中大定，只見他重新拾起了笑容，輕聲說道：“清雪師姐，剛剛的那番話，只是我們伏家莊的老先生，自己總結的原話，鄉野之人，本就文辭鄙陋，所以有些拗口難懂，詞不達意，也是常有之事，還請師姐莫要在意。”
“現在師弟換個方法和你說。”
“所謂光的反射，其實很簡單，我們日常生活中，幾乎天天可以碰到。”
“譬如水面，又譬如女子常用的梳妝鏡，當它們遇上光芒時，都能產生反射現象。”
“舉個例子。”
“靜止的水面，就能起到光的反射作用。”
“所以當人彎腰看着水面時，可以倒映出自己的樣子。”
見慕容清雪終於微微點了一下頭，伏君頓時鬆了一口，他就怕這樣解釋，對方都不接受，那他就真的一點轍都沒有了。
“那所謂的光的折射呢？”
慕容清雪開口問道。
“光的折射？這個解釋起來，就更加簡單了。”
伏君微微一笑，向着慕容清雪問道：“不知清雪師姐是否隨身帶了清水？”
“嗯？清水？”
慕容清雪稍稍一怔，有些沒反應過來，她不明白，爲什麼伏君突然要岔開話題，說道清水。
難道這兩者，有什麼關聯？
“清泉水可否？”
慕容清雪說道。
“當然。”
伏君點了點道。
“喏，一瓶夠否？”
慕容清雪從自己的儲物手鐲中取出了一個小皮囊，伏君一入手，就感覺到了“嘩啦”的水流聲。
“嗯，夠了。”
“還煩請清雪師姐再給我一個透明的琉璃杯。”
還要透明的琉璃杯？他這是想要幹什麼？
帶着滿肚子的疑惑，慕容清雪還是從儲物手鐲中取出了一個透明的琉璃小杯，上面光滑平整，一點凹凸粗糙的跡象都沒有。
“還需要什麼？你一併說了吧。”
慕容清雪淡淡道。
事到如今，她對於什麼光的反射、光的折射，其實已經沒有了那麼強烈的好奇心，她現在其實更想看到的，是伏君究竟想要擺弄什麼名堂。
“不用了，這些材料就足夠用了。”
伏君將小皮囊的軟木塞給拔開，然後把清澈極致的清泉水緩緩倒入了透明的琉璃小杯中，再接着，他隨意從地上拾起了一根小木枝，用雙手比劃了幾下後，“咔嚓”一聲，居是生生將其折斷。
伏君將那較短的一截，慢慢放入了透明的琉璃小杯中，然後笑道：“看，清雪師姐，就是這麼簡單。”
“這就是光的折射。”
慕容清雪被伏君的操作，弄得有些暈了頭，她皺了皺秀眉，惑道：“這……就是光的折射？我看什麼都沒有發生……”
伏君神秘地笑了笑，道：“清雪師姐，你走近一些來看。”
慕容清雪一頭霧水地走向了琉璃小杯，仔細地看了看，卻還是沒有發現什麼特別。
她滿腹狐疑地看了看伏君，道：“師弟，你確定你不是在糊弄我？”
伏君聽後一愣，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哂然一笑道：“師姐這是哪裡話，師弟我又沒吃熊心豹子膽，豈敢隨意戲弄師姐。”
“師姐你往這裡看，有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伏君指了指水中的小木枝道。
“異常？這能有什麼異常？”
慕容清雪有些摸不着頭腦地說道，然而當她這次再復看之時，她卻彷彿有了什麼發現，身子微微一怔，過了三四秒，方纔出聲道：“這……難道是這個……”
見對方似乎已經發現了玄機，伏君也不再多賣關子，直接回答道：“沒錯，正是這個。”
伏君說完，用手將小木枝從水裡取了出來，繼續道：“師姐你看，明明這根小木枝還完好無損，沒有一點裂痕，爲什麼一投入水杯中，它就發生了類似於屈折的感覺？”
伏君說着，又將小木枝給重新放回了水杯中，道：“這可不是幻術，也不是幻象……這是幻覺……是我們的眼睛，欺騙了我們。”
“是我們的眼睛，對我們說謊了。”
“這……就是光的折射？”
慕容清雪不確定地反問道。
“嗯，沒錯，這便是光的折射。”
伏君微微一笑，道：“其實類似的例子還有很多，比如你站在岸邊看水池，感覺上水池裡的水似乎只有半丈上下，可當你實際下水之時，卻會猛然發現，原來水池裡的水要比你看見的深上許多。”
“再比如在淺水小溪中游曳的魚兒，你明明看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可順着它的身子去叉它，卻發現怎麼都叉不中。實際上，這個問題，只要清雪師姐你問問有經驗的老漁夫，他們便會告訴你奧秘，想要在水中叉中游動的魚兒，除了速度力量和判斷之外，下手的位置也很重要。最佳的下手位置，既不是魚身也不是魚頭，而是魚的下方，爲什麼會這樣？這便是光的折射作用了。”
“可以說光的折射和反射，就是大自然中，最最天然的障眼法。”
“是……是嗎？”
“原來都是一些這麼粗淺的道理……”
“自己平常……居然都忽略過去了……”
聽完伏君的長篇大論後，慕容清雪先是震驚，然後便是神色一黯，有些悵然自責。
虧自己平常還自詡聰明，七竅玲瓏，原來在見識上，竟然還不如一些下界的山野平民。
真是可悲可嘆。
“師弟……你倒是個細心之人……”
慕容清雪突然說道。
語氣有些清幽。
百味雜陳。
伏君聽出了慕容清雪的一絲落寞，他趕忙解釋道：“清……清雪師姐，這些道理，可不是師弟我自己總結出來的，都是我們伏家莊的那位老人教導的。”
“師弟我，可不敢居功。”
慕容清雪緩緩地看了伏君一下，輕聲道：“罷了，師尊從前常常教導我說，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今日一看，果真如此。一介世俗鄉民，都有這般見解，我們身爲修仙者，卻一葉障目，無法見微知著，管中窺豹，真是眼高於頂，坐井觀天了……”
慕容清雪說這話時，神情明顯有些淡淡地失落。
不得不說，伏君這次的巧妙破局，給了她價值觀，極大的震撼和衝擊。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從前剛入宗門時，就常常聽師尊告誡，不可小覷任何人。
不管是面對英雄，還是狗熊，都不能掉以輕心，輕敵大意。
否則，後果將是你無法想象的恐怖。
因爲任何人，都有他的長處，都有他擅長的地方。
在這個世界上，幾乎沒有真正一無是處的人。
不是有這樣一句話麼？
所謂英雄，其實只不過是將其長處發揮得更加徹底罷了。
一旦狗熊領悟了這個方法和道理，那麼他也將昇華進化，成爲一代人雄。
這個道理，慕容清雪從前一直時時謹記着，可是最近這段時間，因爲她的實力境界，突飛猛進，一日千里，竟是差點丟掉了這個認知。
果然，修仙，修仙，心境和實力，同等的重要。
光有過人的實力，而沒有與之相匹配的心境，那麼此人遲早會走向瘋癲，走向毀滅。
一想到此，慕容清雪的內心，竟是忍不住一驚，秀額間有冷汗細密。
看來最近，是自己的實力境界，提升得太快疾了。
因此與其心境，出現了不小的落差。
幸好，今日因爲伏君的原因，猛然驚醒，否則日後定會出大問題，栽大跟頭。
心境一流，雖說是極爲空泛，極爲虛無
，極爲飄渺的東西，但沒有任何一個修仙者，會否定它的存在。
因爲它，的的確確，實實在在地影響着，很多非物質方面的力量和能力。
“清雪師姐何必糾結執着？人無完人，物無完物，古往今來從未有一人可以全知全能，畢竟人的精力有限，就算是修仙者，也逃不出元壽的束縛，所以又怎麼可能盡知天下之事？這很明顯，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所謂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人生在世，只需要將自己的所能所長髮揮出來，便已經算是難能可貴，又何必斤斤計較，貪多不爛？”
伏君一氣呵成道。
他可不希望因爲自己的破局，而影響到慕容清雪的心境。
那樣一來，就得不償失了。
“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慕容清雪聞言雙眼微微一亮，緩了半晌，方纔輕輕開口道：“好一個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師弟之言，真乃錦言良句，字字珠璣，發人深省。”
“沒想到師弟年齡不大，在心境的造詣上，倒是不俗。”
聽了慕容清雪的話，伏君臉頰一紅，心中暗暗苦笑道：
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這麼漂亮的話，又哪裡是自己說得出來的。
這十個字，可是古代華夏文豪大家，唐之韓愈所作。
而韓愈又是唐宋八大家之首，一身文氣，可稱沖天遁地。
光看他死後的諡號，乃一“文”字，便可說明此人在文壇上的無匹地位。
論其文采，伏君和韓愈一比，那簡直是繁星比皓月，米粒比珍珠，完完全全處於一種被碾壓的地位。
而且是絕對的碾壓。
一點可比性都沒有。
一點可比性都不存在。
伏君之所以能將這些古代名言，如數家珍，倒背如流，仿若臂使。
那說開了，都是託了華夏高考的福。
沒有那段時間日以繼夜，不餐不眠的苦讀鏖背，豈能有今日的脫口而出，如臂指使？
但是這些隱情，伏君都不能對慕容清雪直說，所以他聽後，只能紅着臉，支支吾吾，含含糊糊地應付了過去。
生怕慕容清雪再次深究。
“清……清雪師姐，問題我也解釋完了，我們是不是可以開始入門取寶了？”
“畢竟，這纔是我們來此的主要目的……”
伏君不想再和慕容清雪在這個問題上糾纏，於是趁着慕容清雪分神，立刻轉移話題，插科打諢道。
經伏君這一提醒，慕容清雪也反應了過來，當即點了點頭，淡聲說道：“理應如此。”
見自己打岔成功，順利地轉移了慕容清雪的注意力，伏君也不禁在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
因爲若是慕容清雪繼續追問，伏君還真難保證，自己會不會在話語中出岔子，露出什麼馬腳破綻來。
要真是如此。
伏君就欲哭無淚了。
……
隨着慕容清雪加大靈力輸入的強度，探空鏡的鏡芒，也是愈加明亮旺盛。
遠遠看着，極爲醒目刺眼。
“叱！”
“隱藏之門，還不現身？”
“顯！顯！！顯！！！”
眼看探空鏡的鏡芒，已經幾近巔峰極限，慕容清雪也不遲疑，立刻杏目圓睜，張嘴重吒了一聲，右手連連浮動，將整個人的氣勢，也同時帶上了高峰。
“聽我號令，探測虛空！”
“門戶現身！！”
“現身！！！”
話隨音落，隨着慕容清雪的一聲嬌喝，前方原本還有些模糊暗淡的巨門，突然一顫，彷彿整個周遭山包，都受到了大力猛擊。
“轟隆！”
一聲巨響，一道悶震。
那隱藏了數千年……
塵封了數千年……
安眠了數千年……
數丈巨門……
終於甦醒……
終於……
重新出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