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人看着秦風骨的樣子,心中也不禁猶豫,究竟是這小子是在裝模作樣,還是真的對此全然不知呢,他竟然有些拿捏不準。
原本在劉大人眼裡,第一次見到秦風骨的時候,他根本沒有覺得這個年輕人有什麼特別之處,只是見到西門家的二小姐西門千雪,還有齊三爺都和他在一起,而且還是陪同他一起去給一個鄉下朋友的婚事賀喜去的,這纔多加留意了幾眼。
可誰想,這纔沒過多久,劉大人就隱隱收到了一些風聞,說是堂堂齊三爺,已經被一個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年輕人給收服了,讓齊三爺給歸順到了他的手下。
對此,劉大人原本就保持着懷疑的態度,別人不瞭解,他還不瞭解那齊三爺是怎樣的一個人麼,除了當年青門的老門主,也就是齊三爺那逝去的師父之外,齊三爺就從來沒有服過誰。
甚至就連東川黃家,齊三爺也敢跟他們明爭暗鬥,一較高下。
可當劉大人聽說了齊三爺被人收服的時候,不知怎麼的就忽然想到了當日見過一面的那個秦風骨,而且之後他還拿這事向齊三爺求證過,齊三爺卻也只是但笑不語,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至此,劉大人就越發感覺秦風骨有些神秘感起來,能跟西門家交好,又能讓齊三爺爲他做事,這年輕人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而昨晚發生的事情,南城死了十幾個人,黃珃的船也在城外江灣上,只有一具燒焦的屍體留在那兒。放眼整個同安境內,據劉大人所知,也就只有昨天在他府上的時候,秦風骨剛跟那黃珃發生過沖突。
於情於理,劉大人都覺得有必要先到秦風骨這兒來探一探口風再說。
其實那什麼黃公子,死不死的對於劉大人來說都沒什麼所謂,但問題是你不能死在同安境內啊,不然的話他也是一樣要受到牽連的。
笑了笑,劉大人道:“秦老弟言重了,我這倒也不是懷疑你,如果真懷疑的話,我會大早上的,就帶這兩個人匆匆跑到你這裡來嗎?”
劉大人幾欲表示出自己並沒有惡意,秦風骨聽了也是略微點了點頭,似乎認同了劉大人的話。
接着劉大人又道:“不過昨日老弟你和那個黃珃剛在我的府上起了一些衝突,除了你我之外,這世上畢竟沒有不透風的牆,誰也不敢說消息沒有傳到外面去。眼下黃家在同安出事,難保不會有人把目光盯到你這裡來啊。”
秦風骨煞有其事地嗯了一聲,表情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劉大人,心中暗想着這劉大人到他這兒來說這番話的究竟目的。
按說,他和這劉大人之間的交情,還不足以讓他枉顧大明律令,在案件未明之前就到自己這兒來先透漏了消息。而且看他的樣子,也不像是已經掌握了確鑿證據的樣子,不然的話,恐怕身邊帶來的就不會就只是這兩個人了。
他這是要想幹嘛?
秦風骨有些疑惑,轉眼又見那劉大人的眼神當中,似乎閃過一絲狡黠之色,秦風骨心中頓時一動,似乎明白了什麼。
這劉胖子,看來已經是認定了昨晚那事就是出自自己之手了,所以他纔會特意跑到自己這兒來,旁敲側擊想要獲得自己的口風。
現在的劉大人還不知道秦風骨的底細,只是下意識地認爲秦風骨背後一定有着很強的勢力,所以才能同時跟西門家還有齊三爺交好。對於這樣的人,劉大人想要結交都來不及,自然不會願意得罪。
然而黃珃若是真的在他的治域之內出事的話,劉大人也吃不了好的,一樣會遭受來自黃家那邊的打擊。
這個時候,劉大人想要來探一下秦風骨的口風,爲的就是做好兩手準備。
一旦確定昨晚的事情真是秦風骨所爲,那麼劉大人就可以先坐觀其變,如果這秦風骨的背後真有着那麼強大的背景,完全不畏懼黃家的勢力的話,劉大人不妨順水推舟,就把這件事情壓下去,給秦風骨送個順水人情。
但是如果情勢不對,秦風骨完全抵擋不住黃家那邊的勢力的話,他劉大人也能夠藉着這件事情,即便是不能因此討好黃家,但多少也能給自己脫一些罪責不是。
劉大人爲官多年,處事何等圓滑,他早在走出一步的同時,就已經給自己準備了幾步退路了,這些經世之道,卻也不是現在的秦風骨一時半會兒就能夠學得會的。
想明白了這層,秦風骨不由一笑,對劉大人道:“這個劉大人儘管放心,我秦風骨行的正坐得端,就算有什麼人盯上了我也不怕。只是剛纔劉大人所說,昨晚南城被殺的那些,還有江灣那邊死去的那個人,確定都是黃家的人沒錯嗎?”
劉大人點點頭,眼見秦風骨還是不肯透漏一絲口風,他的心裡不禁有些微微失望,當下語氣也顯得沒之前那般親熱了,淡淡地道:“江灣那邊的船隻已經驗明瞭,確定就是前兩日黃珃公子開到同安來的船沒錯。”
“那個死去的人呢?也確定身份了?是黃珃,還是別的什麼人?”
“這個倒是沒有,那個人已經全身燒焦,很難……”劉大人話剛到這兒,忽地一怔,他感覺剛纔秦風骨問的那句似乎話中有話。
當下劉大人神色不由一喜,對秦風骨問道:“秦老弟,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如果知道的話,還請告訴老哥一二纔是啊。你不知道,因爲昨晚的這個事情,老哥我從昨晚到現在,連一刻都沒能休息的。”
秦風骨看着他那副叫苦可憐的樣子,好像還真的爲此苦惱不已,心中不由覺得好笑。在他想到劉大人此來的意圖之後,秦風骨的心中就暗暗留了幾分警醒,看來以後跟這些官面上的人打交道,還得再多幾分小心纔是。
不然的話,什麼時候被人給賣了都還不知。
當下秦風骨笑了笑,開口道:“不瞞劉大人,關於昨晚城中發生命案的事情,在下真的是一無所知,昨晚跟我的一位老友喝酒回來,直到現在我都還沒有出過門。不過……
剛纔我那位朋友來我這兒,說是他今天在方來酒樓那裡,曾經見到了黃珃黃公子。如此看來,這事跟劉大人剛纔所說的這些,還是有些出入的,在下覺得劉大人還是先去將實情調查清楚再說。”
聽到了這話,劉大人不由一愣,接着那雙微眯着的小眼睛當中,不由閃過了一絲喜色。
黃珃沒死?!
只要死的人不是黃珃的話,這事倒也還有迴旋的餘地。
“秦老弟,此話當真,不知這事你是聽誰說的,那個黃公子……黃珃他真的沒事?”劉大人又問了一句道。
秦風骨點了點頭,還沒說話,就聽身後傳來一句:“這是我說的,今早我從方來酒樓出來的時候,確實曾跟黃珃在酒樓中見過一面。怎麼,劉大人你不相信?”
說話的,正是從後堂裡出來的西門慶,剛纔秦風骨和劉大人之間的談話,顯然已經被他一一聽進了耳中。
劉大人擡眼看到西門慶,知道這人是西門家現任家主的長子,臉色頓時一變,露出一副諂媚的笑容道:“原來是西門公子,信,當然信了。下官不知西門公子也在秦老弟這兒,攪了西門公子的雅興,還望不要怪罪纔是。”
因爲西門世家數百年名門,祖上也是大明的開國勳臣,而且西門慶本身也是因爲從神谷學院順利畢業,由朝廷授予了爵位的,劉大人在西門慶面前自稱下官倒也不爲過。
西門慶似乎對於劉大人的這番做派沒多大的好感,只是擺了擺手,道:“那劉大人就趕緊去查一查吧,跑我兄弟這兒來問這問那的作甚。今日我出來的時候,可是見到那黃珃神色慌張,似乎有要離開同安的意思,劉大人可別去的晚了,見不着人,又跑來我風骨兄弟這兒問事。”
聞言,劉大人心中一想也對,然後也不再多話,連忙跟秦風骨和西門慶二人告辭了一聲,便匆匆離開了。
“呵呵,果然還是你西門公子的名頭大,一句話能夠頂得住別人多少事,就連堂堂朝廷命官,在你面前也是唯唯諾諾,跟老鼠見了貓似的。”秦風骨在旁笑道。
西門慶擡眼看着他,只覺有些好氣又好笑,道:“你小子這是在誇我,還是在損我呢?”
“我只不過說了一句實話。”
“呸,如果不是看你有心想要打發了這個煩人的胖子,你以爲本公子我會樂意跟這麼個小芝麻官打交道?”
“得得,知道你西門公子名頭大,小小芝麻官當然不入你的眼,但我現在可是住在這兒,以後少不了還得跟這些人打交道,可沒西門公子你那麼的灑脫。”
跟秦風骨玩笑了兩句,西門慶也就不再往這事繼續扯下去,而是忽然正色道:“風骨,我現在要去天佑灣一趟,有沒有興趣一起過去看看。”
“天佑灣?爲了海底失物的事?”秦風骨問。
西門慶點點頭道:“千雪那丫頭來到同安有一陣子了,不過那丫頭天性頑劣,對於這事一直沒怎麼上心。現在父親已經把這件事情交給了我,如果你現在沒什麼事情的話,不妨跟我一同過去看看,也好過總是窩在這院子裡面,又不是金屋……”
這纔剛說出金屋兩字,後面的話還沒說出來,西門慶就忽然看到,在左側的一間跨院當中,緩緩走出來了幾個人,男女都有,未見其人,幾聲鶯燕之聲就已經競先傳入耳來。
“風骨哥哥,你這是要上哪兒去啊?”出來的正是杜小月,胡語衣,浮生還有任方沉四人。
看着杜小月幾人過來,尤其是見到那已經換做了大明服飾,更是美豔得不可方物的胡語衣,西門慶的神色也是不由頓了片刻,這才扭頭看着秦風骨,臉色古怪地道:“你小子,還真的有金屋藏嬌啊,我一直以爲是千雪那丫頭胡說的。這兩位美麗的姑娘你從哪兒拐來的,快如實道來。”
說着,還作勢要掐秦風骨的脖子,滿滿一副羨慕嫉妒的樣子。
“怎麼就是拐來的了,我們自己來的不行?你這人怎麼說話的。”杜小月本就是個急性子,一聽到西門慶這話,當即很是不滿地道。
西門慶不由尷尬地笑笑,跟秦風骨打歸打,鬧歸鬧,可那是因爲彼此之間太過熟悉了,這纔會有這些不拘小節的舉動。
然而在外人的面前,西門慶很快又恢復成他那副名門世家公子的風範,氣度翩翩地對前來的杜小月幾人行了一禮,然後平和地笑道:“各位好,在下西門慶,是風骨的老朋友,適才跟他開個玩笑,還望各位不要見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