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樣子,你們好像已經把事情差不多解決了。”忽然一個清冷的聲音不知從哪兒傳來,秦風骨幾人聽着好像有點兒熟悉的感覺。
四下一看,只見在西面的高地上,有一高一矮兩個人影站在那兒。待一細看,原來卻是他們此番同行而來的陸道林和夜無名兩人。
“喲,這不是老陸嘛,你怎麼跟悶葫蘆也到這裡來了。”沈衝笑吟吟地對二人打了聲招呼道。
在前來西關的路上,秦風骨除了他比較熟識的那幾個人之外,這個陸道林倒也是他打過交道最多的一個。早在之前秦風骨就從周敏那兒得知了陸道林是他們甲組第一個登上獸王山的人,而且這傢伙平時看起來又是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所以秦風骨一直有些對他另眼相待。
對於沈衝的話,陸道林只是笑了笑,沒說什麼,倒是一旁的夜無名冷冷哼了一聲,似乎對於沈衝叫他悶葫蘆的事情感到不滿。只是夜無名這麼多日以來一直是跟秦風骨他們一車,沈衝那口無遮攔的叫他悶葫蘆也不是一次兩次,所以雖然有些不悅,倒也沒有太過顯露出來。
陸道林二人從高地縱身躍了下來,西門慶看了他們二人幾眼,笑了笑道:“你們來了,其他人呢?”
陸道林點了點頭,又恢復成了他平時那副冷淡的模樣,回道:“其他人還在山下,就我和他先過來的。”
聽到這話,秦風骨不由在旁多看了夜無名幾眼,陸道林這話雖然含蓄,但是也已經說的很明白。想必是西門在出發之前,已經讓人給客棧裡的其他人帶了消息,所以他們纔會出現到這裡來。
而這陸道林是甲組第一個通過考覈的,其實力自然毋庸懷疑,倒是這個夜無名,看上去明明比自己還要小一兩歲,竟然也能跟得上陸道林的速度,這倒是讓秦風骨震驚不小。
以前在秦家堡的時候,見人都說那秦浩然天人之資,年僅十幾歲就能聚九合,開八門,可謂百年難得一見之才。然而秦風骨到了外面,尤其是參與了神谷學院的這次考覈之後,秦風骨這才意識到,這世上出類拔萃的天才,遠遠比他所想象中的還要多得多了。
即便是在這一行同來完成任務的人當中,以秦風骨現在的實力,也只不過是在中下的水平,由此可見此時他心裡的壓力是何等的大。
這時,秦風骨忽然想到了一件事,看了看周圍高地上那些還在徘徊着,不知是該逃跑,還是該爲他們首領下來報仇的馬賊們,對沈衝說道:“剩下那些人,你打算怎麼辦?”
沈衝怔了一下,雖然他一開始找到這貪狼嶺上來的時候,心中恨意正濃,確實是想着將這貪狼嶺上的馬賊們全部幹掉的。然而這短短不過半夜的時間,他的劍下已經取了上百條性命,而且身爲罪魁禍首的貪狼等人也已經死去,此時他心中的那股恨意也已經消退了不少。
想了想,沈衝嘆了口氣說道:“把他們全部帶回去,交給官府處置吧。”說着看向一旁的西門慶,知道這種事情由西門慶出面的話,龍脊城的官府應該能夠賣西門家族幾分臉面的。
西門慶嗯了一聲,對於這個提議倒是沒有什麼意見,只是他還是有些疑慮:“只怕這些人沒那麼容易束手就擒吧。”
聽到這話,沈衝忽然往前走了幾步,將手中綻着詭異紅光的長劍拔了出來,加上他滿身血跡,宛如一尊殺神般往那裡一站,一股滔天殺氣油然而生。
接着只聽他大喝一聲:“不想死的,統統丟下手中的武器,給我滾下來!”
那高地上面的馬賊們頓時一陣喧譁,有憤怒的,也有害怕的,一時間場面變得更加混亂起來。不管怎麼說,現在他們上面可是還有着五六百人,比下面那幾個人多出了百倍,這些馬賊們跟着貪狼三人多年,哪個不是見了血就不要命的亡命之徒。
對於沈衝的警告,顯然有人並不願意接受,而且正相反,也不知是誰在哪兒大喊了一聲:“他們就只有幾個人,弟兄們不要害怕,殺了他們爲三位首領報仇!”
這一聲喊聲,就好像點燃了那幫馬賊心中的一團怒火,登時一下幾百人同時怒吼起來。
殺!殺!殺!
瘋狂的馬賊們一下子蜂擁下來,叫囂之聲響徹整個貪狼嶺的山頭。
秦風骨看到這幕,心中暗自覺得緊張的同時,也忽然感覺到胸中好像有一團火焰正在逐漸燃燒,渾身一陣熱血沸騰起來。他緊了緊拳頭,可以感覺到手心裡已經滿是汗水。
此時這些馬賊們所作出的選擇,無疑說明了接下來秦風骨等人所要面臨的,將會如之前沈衝那般,一場完全不對等的殺戮。
即便這些馬賊們平時再怎麼兇悍,可他們畢竟大多都只是一些普通人,或學了三拳兩腳,或空有一身蠻力,就算那什麼三十六天罡,也明顯跟秦風骨等人有着不小的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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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有句話叫蟻多咬死象沒錯,可要真的想將一頭象給咬死,那得需要多少螞蟻墊背才能做到?
很明顯,就憑這些馬賊們,平時對付一下普通百姓,頂多再跟官兵鬥一下還行,可要想對付秦風骨這幾個每一人都擁有着遠超常人能力的傢伙,他們顯然還不夠看的。
在那幫馬賊們衝下來的時候,秦風骨五人就各自佔據了一個方向。既然他們自己找死,那就大不了一戰好了!
瘋狂,似乎席捲了在場的所有人。叫囂聲,慘叫聲頓時連成一片,空氣中瀰漫着一股瘋狂而窒息的味道。
馬賊們一個接着一個地衝過來,秦風骨他們也好像只是本能地將那些瘋了一樣的傢伙一個個放倒。一個、兩個、三個……到後來誰都記不清到底有多少人在他們面前倒下了,可是耳邊那一陣陣的叫囂和瘋狂還在繼續。
這樣也不知過了多久,秦風骨已經徹底麻木了,他的手裡已經不知道換了多少把從地上撿來的兵器,光是用力砍倒那一個個衝上來的馬賊,就已經讓他的手臂變得痠軟麻痹。
後來,在那混亂與暴躁之中,秦風骨好像隱約看到幾個熟悉的身影也加入了戰局,是隨後趕來的周敏她們。
廝殺,還在繼續……
第二天,在龍脊城的街頭,官府貼上了一張通報:昨夜,在王甫塎將軍的率領下,龍脊要塞守軍殲滅了一股在西關大漠爲禍多年的匪患。賊首貪狼、七殺、破軍盡皆伏誅,俘獲賊匪百餘。
這個消息一出,短短小半天的功夫,就已經傳遍了全城,城中百姓歡欣不已。皆道王將軍英雄之才,戍守邊關,根除匪患,是龍脊百姓的大恩人云雲。
只有在城北幾間廢棄的破屋子裡,土蛋兒幾個孩子哭着喊着將沙狼幫被滅的消息傳到了所有人那裡。雖然官府的通報上沒有說,可是他們的心裡卻很清楚,那些剿滅了沙狼幫的真正英雄,或許遠不止通報上的那麼簡單。
而與此同時,在城南的一家客棧的房間裡面。
龍脊城守將王甫塎跪倒在地上,絲毫沒有在百姓面前時那副英雄般高高在上的樣子。此時的王甫塎渾身止不住地在顫抖,腦袋一下接着一下地狠狠往地面砸去,口中連連求饒。
“微臣知罪,求主子饒命,求主子饒命啊!”
而在王甫塎的對面,立着一面絲質屏風,隱約可見屏風後面坐着一個人影。那人坐那兒默然了好一陣,這才緩緩開口說了一聲:“王甫塎,你還有臉來求我饒命?枉你身爲一方守將,上受天恩,下領民惠,卻如此大膽妄爲,作出這等官匪勾結的勾當。”
這是一個女人的聲音,聲音中透出一股冰冷的寒意。
說着,這個女人的聲音頓了頓,像是輕輕嘆了口氣,又才說道:“來人啊,把他給我帶下去,移交刑部發落。”
身旁有人應了一聲,就見兩個身着黑衣的男人將那已經癱如爛泥般的王甫塎給拖了出去。
又過了好一會兒,才又聽到那屏風後面,一人輕聲說道:“我們去看看秦風骨他們怎麼樣了吧?”
接着就聽一聲冷哼道:“看那色胚子幹嘛,離死還遠着呢,不去。”
之前說話那人嘻嘻笑了一聲:“你啊……”
……
當天下午,龍脊城中忽然又貼出了一張通告,上面說龍脊城守將王甫塎身爲朝廷命官,不顧王法,私自與賊匪勾結,罪不可赦,立即移交刑部發落。
城中百姓們看到這條通告,皆不由面面相覷。此時距離之前發佈沙狼幫被剿滅的喜訊纔不過短短几個時辰而已,先前還被萬民所敬仰的英雄,轉眼間就變成了一個勾結賊匪的罪不可赦之輩,當真是充滿了戲劇化。
不過但凡只要稍微有點兒見識的人,很快就嗅出了這當中的味道。那王甫塎這些年來在西關所做的這些勾當,倒也並非全沒有人知道,只是大多礙於王甫塎的勢力,人們只是敢怒不敢言而已。
這條通告一出來,這下龍脊城裡纔是真正開始沸騰了起來。
客棧中。
秦風骨還在牀上躺着,經過昨夜那一場廝殺,他的身上雖然沒有受到特別嚴重的傷,但也確實感覺到十分的疲憊了。或者更確切的說,他的心裡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麻木和害怕。
他不是怕自己殺了那麼多的人,因爲在他的潛意識裡面,那些人本來就是死有餘辜。秦風骨害怕的是,在他昨晚跟那些馬賊們廝殺的時候,那種血腥與瘋狂的場面,竟然讓他的心裡生出了一種嗜血的慾望,一種對於殺戮的慾望。
以至於事情已經過去,可此時秦風骨只要一想起昨晚的場景,他的一雙手就忍不住微微顫抖起來。那雙眼睛裡面,散發出一陣陣詭異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