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春美帶着克蘿蒂她們趕回沙狐村,先進了座落在村口的村門診所。
女所長夢中閨的宿舍門口,守着幾個村民,見警察們來了,立即閃在一旁。
硃紅色木板大門被輕輕推開。
一個血淋淋的現場展現在克蘿蒂她們面前。
大約五十平方米的房子裡,躺着四具屍體。東北牆角的雙人牀內側,仰臥着一個嬌小的軀體,全裸的一隻**說明她正在履行母親的天職,由此判斷她就是夢中閨。滿頭胎毛的女嬰依偎在夢的懷抱裡,嘴角還掛着乳汁。
“這娃娃才一個月,啥都不知道噯。太慘了!”譚春美眼噙淚花,哽咽着告訴克。
克的眼淚奪眶而出,她心想:奪走這個小小生命的人真是太慘無人道了。不滿月的娃兒,還沒完全睜開眼睛,根本不懂死亡啊!啥叫慘不忍睹?這就叫慘不忍睹。
她咬咬牙,指着牀沿與沙發之間的男性屍體說:“那是夢的丈夫了。”
“不錯!”譚哆嗦着說。“他叫丁文才,我聽夢所長說過,他就在附近的邊防團當團長,經常回家看看。”
丁文才小腿交叉,仰臥在牀沿下的地上,一發子彈貫通了他的太陽穴,鮮血浸透了草綠色軍裝,兩肩的上校肩章都被割裂了。
“那老人屍體是誰呢?”克又指着屋子中間板凳旁的屍體問小譚。
“是夢中閨她媽,村裡人都叫她沙烏梅老太太,從美魯林齊專門來照顧女兒坐月子。誰想到,她是送死來了,真可憐。”小譚又哽咽了。
母親被殺死了,母親的母親也被殺死了,是誰如此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震地狐還是三個大魔頭?揶或是史海仁和瑪甘捷琳,還是新納粹分子和新恐怖分子?
沙烏梅老太太側身臥在地上,雙目閉合,面部的樣子很安詳,看不出死亡前有過什麼驚恐、憤恨、遺憾。她,雖然做了外婆,但還不到九十歲,距新世紀地球人平均壽命指數一百歲還差二十多年,生命之樹當然屬於猝然枯死。
“開始工作!”克蘿蒂果斷而憤慨的命令道。“小譚,你現在就給明所長說一聲,馬上給縣局報告,請求縣局馬上派人來偵破。再給他們找兩間房,當偵查指揮部。我們先用一用,再交給縣局的偵查員們。看樣子這恐怕和震地狐有很大關係,弄不好又是她逼着地球人犯下的大罪,目的還是爲了打敗基因漢。”
血腥的現場頃刻被緊張忙碌的氣氛所籠罩。
山本七十七和郎斯茅俏夫熟練地裝好燈具,擺弄好相機,“咔嚓,咔嚓”,連續拍照,跳來跳去,在地上畫着白粉圈兒。
範基良英精神抖擻,架好眼鏡,打開工具箱,掏出尺子和刀剪,挨個在屍體上橫七豎八地擺弄着,嘴裡唸唸有詞。
秦寶熟路舉着碘鎢燈邊爲山茅二人照明,邊用兩隻灼灼有光的眼睛掃視現場的各個角落。最後,他的眼光落在了牆角的四十英寸大結婚照上,心裡禁不住隱隱作痛:一個傳統人的家庭頃刻間毀滅了!明所長已經說了,這個沙狐村的所有村民都是基因人的支持者,他們在網上發表過全村村民倡議書,說是要給基因人發展事業捐贈一些金子。沒想到,天降厄運,他們遭到了殘殺,死不瞑目。
從這現場看,六十英寸的大彩電還開着,屏幕上顯現着新聞頻道的節目,顯而易見,這家老少遭遇殺害前,正在觀看基因漢追屍大戰的新聞報道,對基因帥哥評頭論足,拍手叫好,對藍星侵略者齊聲指責或是痛罵,對死神的突然襲來,全然不覺。**他八輩祖宗的,世界上總有一些青面獠牙之徒喜歡踐踏樂園淨土,把自己的尋歡作樂建築在他人的萬分痛苦滅頂之災上,用兇殘暴戾的黑手,掐住善良忠厚的男女老少的脖子。新世紀,家庭仍然是地球國際社會的細胞,地球人應該怎樣保證每個細胞正常地新陳代謝,順利發展,平穩地進入基因人時代呢?藍星侵略者來了,胡作非爲,妄想以地制地,最後吞噬地村,奴役地球人,如何阻止他們的罪惡行徑呢?人道的辦法行麼?恢恢法網呢,恐怕不行哩。星際公審說是一種智慧做法,其實還是親者痛而仇者快。傳統的lun理道德又怎麼樣呢?唉喲喂,侵略者不跟,地球人講道德麼?基因人的lun理道德規範不是還沒有嘛……秦覺得自己的思維能量不夠用了,思緒有些亂了,腦子疼痛起來,禁不住使勁搖搖頭,下意識地按拍拍胸膛,強迫自己冷靜一些,徒勞一場。
葉捷多列娃擔任現場警戒,在門口轉來轉去,眼球不斷地被現場的慘狀吸引過來,觸景生恨,怒火中燒,叫出譚春美,叫她找個門診所的倖存者來做現場詢問。
不大一會,譚領來一個看上去有八十多歲的老大娘來交給葉,又去忙現場了。
葉和靄的同老太太攀談,知道了她叫沙金花,已是九十三歲,但沒有啥毛病,基因檢測的各項指標都正常。葉問她看沒看到殺人犯。她說,乍沒看到哇,看的清楚哩。葉連忙叫她細細說出來,好做證言證據。
就在一個小時前,一個禿頭大漢,很像獨磨俄及,帶着一羣賊眉鼠眼的人,闖進村來了。那禿頭帶着兩個人撞開了沙金花的家門,要她交出基因帥哥。她說我們姓沙不姓基,乍能交出基因漢呢?那禿頭狡黠的笑笑,說他真是糊塗了,乍提了這樣的要求。你姓沙麼,豈能交出基因漢。那你說說,見到過基因帥哥沒有哇?她回答說沒有。那禿頭陰陽怪氣的說,沒見到哇,太遺憾了。那你喜歡不喜歡基因人啦。她無所畏懼的回答說喜歡啦,非常喜歡,沙狐村根本就沒有不喜歡基因人的人。
那禿驢猙獰的笑道:這太好了!勞駕老人家帶我們去找基因漢嘍,因爲我們也喜歡基因漢嘛,應當相互擡舉,幫基因漢追屍呀。
沙金花不敢相信他們,推說年邁體衰,眼光又不好,就免了吧。
那禿驢陰沉的笑了,說:你真是老糊塗了,一問三不知。好啊,我就信你,不要你帶我們去找了。但是,你必須給我弄幾匹馬來,要千里馬,起碼也要找一匹來。沙老太不肯,說村城的馬全都出勤去了,找不到,四五月的,村裡人都忙於,哪有等閒的馬?
那禿頭一下火冒三丈,舉起馬鞭,朝沙老太臉上一指,咆哮道:“老母狗,成心跟你爺爺作對嗎?”
“我跟你奶奶一樣,你叫我老母狗,等於叫你奶奶呀。你稱我爺爺,等於叫你爺爺奶奶孫子嘛。”沙老人家無所畏懼的說。“我們這沒馬了,你們還是快些到別處尋吧。”
“老不死的,不識擡舉的東西。”禿驢咆哮道。“沒有馬,我們就騎你!”
他這裡“指示”一下,嘍羅們隨即一哄而上,騎到了沙老太身上,拳打腳踢,直打得她血流滿面。老伴屈大槐本在裡屋藏着,至此忍無可忍,挺身而出,衝出屋來,謊稱他是隔壁鄰居,家裡有一匹好馬,請禿驢馬上跟他去看看。禿驢不懷好意的盯他一眼,揮揮手叫帶路。
屈大槐頭也不回的走出了門,把禿驢一夥帶到了隔壁一間破馬廄,“哇呀!”叫一聲,說:“對不起呀,我記岔了,人老啦,弦也不準了。我們家的馬也到淘金工地上運沙子去了。你們還是到別處去找吧,別誤了你們的事。”
禿驢“哈哈哈”一陣狂笑,忽然臉一擺,喝道:“老頭,你好智能嘛。哄我沒商量啊。沒馬就算啦,回你家喝口水去嘍。”屈當然不肯。可禿頭不由分說,叫嘍羅們架住他回了家。
沙老太一看丈夫回來了,知道禿驢一夥沒能哄的住,預感到事情不好,急忙叫兩個孫子回裡屋藏起來,不到叫他們絕對不要出來,也別吭聲。
禿驢在沙發上坐下來,笑嘻嘻地對沙老太說:“老大娘啊,你真是慈悲爲懷的好人。好人嘛,無長壽嘍。”轉身對嘍羅們喊道:“弟兄們,這麼好的老夫妻,我們應該對他表示什麼樣崇高敬意呢?”
嘍羅們頓時哄嚷起來:“給他送一面錦旗!”“給他發個獎狀!”“給這家發個錦旗,或者請基因帥哥送幾隻叫化雞來。”轉身拍拍屈的臉口說:“老殺菜的,你也基因突變,反應不過來了。還是謙虛謹慎,想平步青雲啦。不!不!不!錦旗、獎狀都太輕,太不嚴肅,太對不起我的心思了。給你立一座碑吧。算你爲基因帥哥追屍做出了新貢獻。”說完,他拎着馬鞭旁若無人地跨出屋去了。
嘍羅們心領神會,這是禿頭決意殺人的一種動作信號,隨即掏出刺刀、匕首,蜂擁而上,大打出手。
老屈已老態龍鍾,沒幾下就被打倒了。沙老太奮不顧身衝擊出來,想救老伴。不意,嘍羅們不管天高地厚,把她也打倒在地。不知是哪兩個嘍羅殺得性起,衝進裡屋將兩個嚇得大哭的孩子也捅倒了,裡屋外屋都濺滿了鮮血。
禿驢一夥踏着血跡,趾高氣揚地走到門外,跳上馬,向淘沙工地飛奔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