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間的陽光,透過雲層灑下來,給世間萬物都披上一層淡淡的金色,我身披狐裘,坐在窗邊的榻坐上,凝神細望着窗外的景色,幾縷陽光從窗畔中躍進來,照在我的身上,讓人覺得身上暖暖的,很是舒服。
“這窗口風大,你怎能坐在那吹風呢,萬一染上風寒怎麼辦?”顧洛桀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我循聲望去,只見他在明黃色的寢衣外披了件袍子,一臉倦意,慢步朝我而來。
他將身上所披的衣裳取下,轉而蓋在我的腹部,耳貼我的小腹,輕聲說道:“朕要聽聽朕的孩兒醒了沒,在做些什麼。”
我垂眸淺笑道:“皇上他還不足兩個月,您這是在聽什麼啊。”
顧洛桀擡頭對我做了噤聲的手勢,接着便繼續伏在我的小腹上,聽我腹中的胎動,我看着他那專注地神情,心間似有一陣暖流滑過,卻倏地想起楊嬪對我說過話,身子不由得顫了顫。
顧洛桀見此狀,直起了身子,神色疑惑的詢問道:“愛妃怎麼了,莫不是身體不舒服,要不要召太醫前來看看?”
我拉住他的手,將頭埋在他的腰身,低聲說道:“臣妾沒事,皇上方纔聽見什麼了?咱們的孩子可有什麼動靜?”
顧洛桀聞言,身形頓了頓,接而撫着我散亂青絲,笑道:“朕什麼都沒聽到,恐怕就像你說的那樣,你腹中的孩兒還未成形,在過幾個月,想必朕就可以聽見胎動了吧,你一定要養好自己的身子,也要好好保護咱們的孩子,他可是咱們元國未來的太子呢。”
我輕應了一聲,將顧洛桀的腰身攬的更緊,我根本不稀罕元國太子的位置,也不想讓自己的孩子坐上那個位置,我不要榮華,不要權利,我想要的只是你顧洛桀而已。
用過早膳之後,顧洛桀便匆匆忙忙的走了,我在翠煙等人的伺候下,梳完裝,穿戴好衣裳之後,便獨自在院中踱步,從這頭走到那頭,又從那頭走到這頭,如此反覆。
今日無風,天氣卻乾冷乾冷的,我撫着自己的小腹,呼吸着着涼涼的空氣,望着那還有些灰濛濛的天色,愜意閒適的享受着這一刻的輕鬆。
隨着一陣清脆的鈴鐺聲,由遠而近,只聽有人走到我的身後停下了腳步,語態恭敬地叩拜道:“臣妾見過皇貴妃娘娘,娘娘金安。”
我轉眸瞥了她一眼,面無表情的說:“今日並不是請安的日子,淑妃你怎麼會來?”
她頷首笑道:“妹妹自然是來看看姐姐您了,順便陪您說說話解悶,臣妾聽聞最近暢音閣排了出新戲,叫做武松打虎,臣妾想請娘娘您一同去看看。”
我不動聲色的打量了她一番,隨即漠聲道:“這齣戲本宮還未進宮時,就看過了,妹妹若想去看,你自己個去不就好了,爲何偏要拽上本宮一起去呢?”
淑妃湊近我身側,親暱的拉過我附在小腹上的手,柔聲道
:“娘娘你只知那戲裡有武松打虎的戲碼,難道就不知武松不止打過虎,還除過奸呢。”
她這指的莫不是西門慶與潘金蓮?這丫頭到底想說些什麼,暢音閣雖是後宮嬪妃閒暇時去打發時間的地方,那戲班子卻也不會演那些作風不正的戲,大肆宣揚,我怎麼總覺得她這話中有話呢?
“你究竟想說什麼,本宮懶得猜,你還是直接說吧。”我漫不經心的對着淑妃說道。
淑妃福了福身子,笑道:“臣妾當然是想和娘娘您說正事了,娘娘與臣妾要對付的心腹大患是同一個人,碰巧臣妾又發現了那人不可告人的秘密,臣妾自然要與娘娘分享消息,同仇敵愾咯。”
聽聞此言,我不禁覺得有些好笑,冷哼一聲道:“何人是本宮的心腹大患,淑妃你倒是說來讓本宮聽聽。”
淑妃抓緊了我的手腕,淡聲說道:“楊嬪,楊青素,娘娘記性怎麼這麼不好,這才幾日不見,您就忘了那個頗受皇上寵愛的楊嬪了麼?”
我抽回被她抓着的手,冷聲說道:“你所指的人就是楊嬪啊,什麼武松打虎,說了這麼多,你今日的來意,無非是想讓本宮同你一起去暢音閣,目的是什麼,除了你心中所恨得楊嬪麼?”
“楊嬪是臣妾所恨之人沒錯,不過這消除後宮的不良風氣,臣妾也有這責任不是,臣妾現下位於四妃之中,雖不比德妃姐姐那般風光,但卻也是娘娘您座下之人,爲娘娘分憂是臣妾該做的事情,娘娘您懷有身孕,不能憂心傷神,但臣妾總不能知情不報,冷眼看着那對狗男女逍遙法外吧。”淑妃挑了挑眉梢,陰陽怪氣的說道。
她這話的意思莫不是楊嬪對戲子鍾情?不然她也不會想邀我去暢音閣看戲了,不過這說不通啊,楊嬪心裡的人,不是在宮外麼?她一直想出宮去與心愛之人相守在一起,又怎會在宮內與戲子私通呢,淑妃的話疑點頗多,我到底該信誰的話比較好呢?
“淑妃妹妹所言有理,是不該讓那些目無法紀的人,暗中苟且,你這話說的雖好,但是心底卻不是這麼想的吧。”我與淑妃同時循聲望去,接而映入眼簾的是在侍女的攙扶下,款款而來的德妃。
她略施粉黛,身着簡單的淡藍色宮服,宮服上繡着幾朵蓮花,外披一件白色大氅,穿着簡單,但卻不失華貴的氣質。膚白如新剝鮮菱,雙眉修長,眉目間隱然有一股書卷的清氣。一張臉秀麗絕俗,腰間束着一根雪白的織錦攢珠緞帶,頭髮鬆散的挽起,步履緩慢的朝我走來,彷彿畫上畫的仙女般,櫻脣不點自紅,盈盈含笑。
她走到我面前,朝我盈盈一拜道:“臣妾見過皇貴妃娘娘,娘娘金安。”
“免禮平身吧,德妃你怎麼會來,可是有事要向本宮稟報?”我朱脣輕啓不解的詢問着德妃。
德妃雙眸含笑,輕聲回道:“臣妾沒事,只是來給娘娘送些補品,家父自
得知娘娘有孕以來,四處奔波,尋來了不少珍稀藥材,爲娘娘您補身,臣妾今日就是來送這些補品來的。”德妃說着便吩咐小環將懷中所抱着的錦盒送到殿裡去。
待小環走後,淑妃才緩緩的道:“德妃姐姐方纔那話是何意思,臣妾並無異心,德妃姐姐您爲何要指責臣妾心術不正呢?”
德妃聞言輕笑道:“本宮可沒說妹妹你心術不正哦,你會錯意了,難不成本宮說的不對麼?你嘴上說不想有孕在身的皇貴妃娘娘憂心傷神,這心底卻很是希望娘娘同你一起去暢音閣,這難道不是很矛盾麼?”
淑妃聽到德妃這麼說,臉色略微發白,急忙爲自己辯解道:“請皇貴妃娘娘明鑑,臣妾是關心娘娘身子沒錯,請娘娘去暢音閣是有些私心,但絕對沒有對娘娘您存有異心,還望娘娘明察。”
我垂眸看了看半蹲在地上的淑妃,接而與德妃交換了一個眼神,隨即笑道:“淑妃妹妹起來吧,德妃不過就是那麼一說,又沒真的指責你的不是,她這人嘴損,你不必放在心上。”
淑妃緩緩起身,佯裝惶恐的道:“皇貴妃娘娘這意思,是不怪罪臣妾了麼?”
我點了點頭,神色淡漠的說:“嗯,不過是幾句無心之言而已,本宮沒那麼小心眼,不會怪你的,你方纔不是說想邀本宮一同去暢音閣看戲麼?本宮剛好也無事可做,不如咱們仨就去暢音閣聽聽戲吧。”
淑妃聽聞此言,臉上隱露欣喜之色,她朝我作揖道:“臣妾遵命,那就由臣妾來爲兩位姐姐引路吧。”
我頷了頷首,繼而喚來在殿門口與白狐玩耍的凌染,與德妃一齊並肩往宮門外走去,德妃輕輕攙扶着我,瞧了眼在另一側與婢女交談,笑得花枝亂顫的淑妃,壓低了聲音對着我說:“娘娘真的要去麼,臣妾覺得這其中有詐。”
我扶了扶鬢髮上的鳳羽簪,嫣然一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唯有將計就計,才能引出她的真面目,她若敢對本宮不利,本宮必定十倍奉還。”
德妃挑了挑眉,斜眼睨着淑妃,脣角不自覺的勾起了一抹,神秘莫測的笑容。
這宮裡的人其他的都還好對付,應爲很容易就能看透,可是這淑妃卻不是簡單的人,這個女子看似柔弱,但城府頗深,才短短的時間就從貴人位列四妃之中,並且自進宮起,就一直對蘇姑娘示好,表面上看去她確實很忠心,但是誰曉得她心裡在想些什麼。
城府越深之人,這僞裝的也就越好,她淑妃到底是對蘇姑娘敬忠之人,還是那圖謀不軌之人,試試便知,明知此去暢音閣是一場鴻門宴,但蘇姑娘還是執意要去,這也就說明,她對這淑妃也是頗爲在意的。
這個淑妃究竟只是個貪圖富貴的女子,還是居心叵測,意圖不軌之人,稍後便會知道了吧,但願她只是個安分守已之人,不然這宮裡日後怕是會很“熱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