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坦白
一路向南,在將皇城遠遠甩在後面的時候,溫度也明顯回升了許多。
隊伍要先途經郴州,因爲蕭震嶽打算將孟卿雪安置在那裡,那裡有蕭府的宅子,據說佔地十分好,適合修養。
郴州在東南一帶,距離長鶴山大約五六天的路程,那地方的風水在秦中元眼裡是不錯的。
孟卿雪還是不能動的狀態,但開始吃東西了,雖吃東西是自己來,但需要方便的時候就是孟漣城帶着她。
她這個名義上的女兒還是很盡職盡責的,沒嫌棄她,而且態度還算好。其實只要孟卿雪不那麼神經質,孟漣城就絕對不會翻臉。
雖然美女長得恍若天仙,但其實還是凡人一個,拉屎也是臭的,多天不洗澡身上也會有味道。
在驛站停下,孟漣城就帶着孟卿雪去洗澡,儘管動作不那麼溫柔,但她確實照顧她了。
孟漣城能這麼做,蕭震嶽最爲安慰,看她們母女倆能這般相處,他真的覺得此生再無所求了。
秦中元反倒在思考別的問題,如此禁錮着孟卿雪也不是個辦法,總讓她全身不能動如同個癱瘓病人一樣,待得哪天她突然緩過來,很可能會釀成大禍。
馬上要到郴州了,秦中元終於說出了自己的擔心。“若是可以,將她武功廢了如何?”
聞言,孟漣城看着他,說真的,從始至終,她都沒想過這個方法。她這些日子依舊在想,若是她走了,孟卿雪哪天緩過來,蕭震嶽肯定不會下那個狠心再封住她穴道。
“也行,只是,廢人武功可不是那麼簡單的。”看他說的輕鬆,想必他以爲很簡單。
揚了揚眉尾,秦中元那模樣很是動人,“很難麼?”
“當然。得比她武功高,而且,她若抗拒,那就更困難了。嚴重的話,會出大事。”反正孟漣城沒什麼信心,因爲她從未給任何人卸過武功。
秦中元慢慢點頭,“那、、、吃藥呢?”像那些藥之類的長鶴山莊有很多,吃藥也是可以的。
“吃藥?吃藥行。就像我師父那樣,現在忘卻前塵往事了。”想起戒塵,孟漣城覺得真的要好好感謝白朮,白家的藥實在太有效了。
“若是覺得可行,那就與蕭盟主商量一下吧,把她變成第二個戒塵也不是不可以。”秦中元覺得蕭震嶽肯定會一百個願意。
“好,到了郴州,我就與他商量。若是可行,我就再向白朮討一顆來。”若說起藥品來,她絕對相信白家的。
一聽白朮,秦中元的表情變得意味深長,“白家有,長鶴山莊也有,爲何一定要向他討?”
瞧他那樣子,孟漣城幾分無語,“你確定長鶴山莊的藥能與白家的媲美?上次他給我的那顆也是先輩煉出來的,他們家也僅剩幾顆而已。”
“如此說來,他對你還真是有心了,那麼珍貴的藥也能不要回報的給你。”秦中元話茬兒接的溜道,聽得孟漣城有些氣不順。
“怎麼,你還想與我吵架?”經過上次,她真的不想與他吵,實在傷人。
秦中元哽住,然後搖頭,神色坦然,“當然不是,我怎麼會想與你吵架?”
微微眯眼,孟漣城哼了哼,“那就閉嘴,你若是有藥的話就給我,沒有我就向白朮討,這麼簡單的問題你非要搞複雜。”
“是是是,全憑夫人做主。”連聲附和,秦中元絕對不再多說了。他也很怕與她爭吵,簡直傷人傷己,他還是想與她和和美美的。
看他妥協,孟漣城深深吸口氣,而後彎起紅脣,猛的踹了他一腳,“早晚要被你氣死。”
被踹,秦中元悶哼一聲,略顯哀怨的瞅着她,若是她發起狠用起力,他真不是她對手好嘛!
抵達郴州,這裡的氣候要好很多,空氣溼潤,白天太陽又很足,就算穿着單衣也不會覺得冷。
這對秦中元來說是好事情,他終於不用裹得像個糉子一樣了。
蕭家的宅邸建在郊區,山清水秀的,不愧說適合修養,這地方確實適合修養。
在門前停車,蕭震嶽先行下車,將孟卿雪抱進去。
現在孟卿雪已經不會再罵他了,只是在他碰觸她的時候她會閉上眼睛,其實相比較起來,她這個樣子更傷人。
看着蕭震嶽先走進去,孟漣城走向就在前方的蕭五與蕭九。
“五叔叔,九叔叔,我有些事想與你們商量一下。”有些事情,秦中元已經告訴她了。雖蕭震嶽還沒做決定,但恐怕是早晚的事兒,還需要先行準備好纔是。
倆人自然聽從孟漣城的,在他們心中,如今蕭家的下一任家主那就是孟漣城了。
三人朝着別處走去,秦中元則走進了宅邸,小院清幽種着丁香樹,待得三月,這滿院都是丁香花,必定美不勝收。
邁着優雅有格調的步伐,秦中元一襲絳紫華袍行走於丁香叢中恍若花妖,俊美如玉,瞥的一眼就會讓人心動難抑。
漫步至大廳,蕭震嶽正好從裡面出來,幾個丫鬟端着水盆新衣服的從外魚貫走進去,還有一管家模樣的人在大廳當中指揮。
“蕭盟主,這接下來你要在這兒一直陪着她麼?”看蕭震嶽的樣子,他好似一時半會兒不會離開。
回頭看了一眼,蕭震嶽點點頭,“她現在情緒不穩定,我還是照看着比較好。”
秦中元笑笑,風華無雙,“其實完全可以很簡單的解決這個問題,蕭盟主知道戒塵現在情況如何麼?”
他突然說這個話題,蕭震嶽似乎明白了什麼,“中元繼續說。”
秦中元點點頭,“戒塵現在忘卻前塵,就恍若一張白紙。只是,可能行爲看起來有些幼稚,但總比隨時充斥着危險要好得多。”
蕭震嶽略有遲疑,若是那樣,豈不就等於剝奪了一個人的所有?
“蕭盟主覺得不妥?若有一天孟卿雪的穴道突然解開了,這整個宅邸的人都有生命危險。而且,她再跑了,找到她可不是容易事。”秦中元倒是能理解他的心情,改變一個人原有的本性,其實就等於換了一個人。只不過他還長着以前的模樣,但脾性卻完全變了。
“這也是事實,我明白。這事兒,月亮知道麼?”蕭震嶽有些心動。
“當然,這是她提議的。”秦中元坦言,就是想讓蕭震嶽趕緊下定決心,處理好了他們的事無後顧之憂,他們也能儘快的回長鶴山莊。
“若是她提議的,那麼我也不反對。只是,這藥、、、”據他所聞,這世上也只有白家有各種神奇的藥。
“這一點蕭盟主不用擔心,長鶴山莊有許多,不比白家的差。我這就命人去取,幾天後就能送來。”終於他答應,秦中元也就放心了。他現在迫不及待的想回長鶴山莊,趕在這一年的尾巴,與孟漣城落實早就該做的事。
大約一個時辰,孟漣城與蕭五蕭九才從外回來,那倆人的臉色看起來都有些嚴肅,不知孟漣城與他們說了什麼。
秦中元坐在大廳當中等着孟漣城,自然也瞧見了蕭五蕭九,他們離開後,他走上前,低聲道:“你與他們倆說什麼了?”
看他那樣子,孟漣城彎起紅脣,“怎麼,這也要逼問?”
“這可不是逼問,只是看他們的臉色非比尋常,想必你與他們說了什麼不簡單的事。”秦中元眼力非凡。
“還不是你與我說的那件事,你說瞧着蕭盟主的樣子不僅要卸了武林盟主一職,恐怕連蕭家家主他也不想做了。我就與他們倆說了一下,先行準備一下,免得到時他突然做出這個決定蕭家再生亂子。單不說別人,就是蕭夫人的孃家也很難纏。還有一些蕭家旁支,都是麻煩事兒。”原來,孟漣城是在操心這些事兒,但是她能操心也就從另一方面表示,她願意接受蕭家家主這個位置。
秦中元輕笑,“原來在擔心這個,與我說不就行了,我幫你。對於震懾別人,這世上恐怕沒人比我更拿手。”微微揚起下頜,他諸多得意。
孟漣城一想也是,有這廝在身邊,其實她也不用愁。
笑,眉眼彎彎,擡手抓住他腰間的衣服往自己面前拽了拽,“行,往後我有不懂的就諮詢你了。”
順勢擡手環住她的身體,身體相貼,“你能接受蕭家家主這個位置實在讓我頗爲意外,不過既然你接受了,那就放心去做,有我在,無論什麼都幫你解決。”
微微仰頭看着他,孟漣城笑着搖頭,“因爲我知道你肯定是樂得讓我去接手蕭家,所以我也不想聽你給我分析利弊,我直接同意就算了。”
秦中元笑不可抑,摟緊她,身體緊貼,能夠互相感受的到對方的身體形態,一時讓他不禁有些浮想聯翩。
“聰明。”親她額頭,還想繼續向下,不過這大廳里人來人往,他還是忍住了。
孟漣城閉着眼睛哼了哼,“你與他說了計劃麼?”
“當然,他同意了。我這就命人回長鶴山莊取藥,將這裡的事情快些解決,咱們回家。”他實在在外晃悠夠了。
輕笑,孟漣城眨眨眼,“眼看着新年也就還有半個月了,這一年忙的,居然到了年底還沒歇下來。”她自己都覺得很神奇。
“不如說說,以前的新年你都在做什麼?”拉着她往大廳後走,這宅子人不多,又很寬闊,風景也很好,實在合他心意。
“往年啊?大部分都是在某個大城池中等待過新年啊。城裡有錢人多,我也能富裕一回,能讓我過一個十分安逸的新年。然後夜裡城中會燃放煙花,好看極了。”思及往年,孟漣城倒是覺得很感慨,她居然就這樣的在這個世界過了十幾年了。
“喜歡煙花?”秦中元倒是有些詫異,看來她也有其他女人有的愛好。
“嗯。”點點頭,孟漣城就是覺得這個世界的煙花很先進,看着的時候就會有一種很錯亂的感覺,好似她還在那個世界。
秦中元笑笑沒說話,對於長鶴山莊來說,煙花絕對是小意思。
在這宅邸,就比在一般的驛館客棧要舒服多了,房間很多,人又少,基本上所有人都距離挺遠的,根本不會互相打擾到。
許久沒有享受過這樣的環境了,秦中元很是舒心,去浴池泡澡,在裡面幾乎泡了半個時辰纔出來。
期間孟漣城還想他是不是暈過去了,普通人在熱水裡泡那麼久,很容易發暈。
“真是舒坦,這宅子不錯。你喜歡這裡麼?若是喜歡,咱們也在附近買塊地。”對於秦中元來說,買塊地就像買個燒餅那麼簡單。
孟漣城不禁嗤之以鼻,“你有錢也不要花在這種地方,和這種人住鄰居,我會睡不安生。”說的是孟卿雪。
“往後她就要變成另外一個人了,你別再說這些了。”秦中元提點,如同大人訓斥小孩兒。
孟漣城不甚在意的哼了哼,“這話對蕭盟主說吧,估計蕭盟主現在的心都飛了。”一想到一切能夠重頭再來,蕭震嶽指不定多激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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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錯了,蕭盟主還真就不是這樣想的。他覺得那是剝奪了一個人的所有,只給留下一副軀殼,太不公平。”此時,秦中元也是讚歎的,蕭震嶽果然能做盟主,他心胸寬闊,個性耿正,這不是常人能及的。
孟漣城無表情的眨眨眼,“確實,他是蕭盟主嘛,果然是那種爲別人做嫁衣還能附贈一大份嫁妝的人。”
秦中元輕笑,“那你是什麼人,說來我聽聽?”
“我?我是那種‘知道你過的不好,我也就安心了’的人。”微揚起下頜,她說的氣勢很足。
“原來這世上還有這種話,說真的,你哪兒來那麼多我聽都沒聽過的詞兒?”秦中元不解,明明她應該是大字不識一籮筐的人,卻好像比任何人懂的都多。
“在做夢的時候,神仙告訴我的。”孟漣城眯着眼睛輕笑,說的話讓秦中元頗爲不齒。
“算了,不想說的話我就不問了,抱着你的秘密夜晚做惡夢吧。”身子一歪,他直接躺在了牀上。
“你還真惡毒,讓我做惡夢。不過,我若告訴你實話,你纔會做惡夢。”轉頭看他,孟漣城的眼神有點嚇人。
揚起眉尾,他躺在那兒萬分妖魅,“故作玄虛?你若是不說,我纔會琢磨的做惡夢。”或許會夢到她和哪個野男人有牽連。
孟漣城的眼睛有片刻閃爍,隨後脫掉靴子轉身盤膝坐着,正面對着秦中元。
“你若是真想聽,我也可以說給你聽。只不過,聽到了之後別害怕,我是認真的,沒和你開玩笑。”她表情真摯起來,其實這個秘密她不想說的。但現在,她想說給秦中元聽。
一看她表情都變了,秦中元也坐了起來,盤膝而坐,漆黑的眸子氳滿認真,“你覺得我怕過什麼?說吧,我洗耳恭聽。”
深吸口氣,孟漣城點點頭,“好,我說。”
秦中元覺得不簡單,雖不知她要說什麼,但現在,其實他心裡是有些沒底的。
“你記不記得,我以前與你說過,我記得上輩子的事情。”第一句,就讓秦中元蹙起了眉峰。
“我以爲你在胡言亂語嚇唬我的。”他當時是這樣想的,莫不是真的?
“我沒嚇唬你,是真的。”看他那模樣,孟漣城不禁的彎起脣角,其實看他好像也不害怕,只是理解不了。
“爲什麼?”人怎麼可能記得上輩子發生的事兒?他就不記得!
“我也不知道。而且,我來到這世界的方式也很怪異,就像鬼故事裡的附身,你懂麼?”說起這個時,孟漣城故意的傾身瞪大眼睛,製造出了很詭異的氣氛。
秦中元倒是沒害怕,只是盯着孟漣城睜大的眼睛,“那,你現在還能脫離出這個身體麼?”如果能的話,那也的確太驚恐了。
孟漣城忍不住笑,“你想什麼呢?我就是一個比喻。我睜開眼的時候,這身體就已經是我的了。這就是我,只是我腦子裡還記得上一世罷了。”說的她好像真的是鬼一樣。
秦中元長舒口氣,“那就好。”
“害怕了?”看他,孟漣城眯起眼睛笑他。
“是害怕你會從這個身體裡飄出去,那我怎麼去找你?”秦中元理所當然的說道。
心頭一動,孟漣城深吸口氣,“不會的,只是我記得上輩子的事情罷了。我現在就是孟漣城,不是假的。”
“那你的前一世在哪兒?有沒有見過我?”這個時候,他還想在她的前世參合一腳。
“做夢呢,我前世哪兒見過你。”孟漣城無語,上輩子他肯定不是長得這般模樣,否則見過一次肯定忘不了。
“就算沒見過,擦肩而過總有吧。佛家都說,千百次的回眸才換來今生的擦肩而過,咱們這一世做夫妻,估摸着上輩子咱們倆只顧着擦肩了。”他侃侃而談,好似真的很懂似的,聽得孟漣城笑不可抑。
“是啊是啊,因爲擦肩,把衣服都磨破了。上輩子啊,我就根本沒注意過男人,一直陪着一羣小孩子玩鬧。”她現在也記不得那些成年人了,回憶也只是一羣孩子嘰嘰喳喳的吵鬧聲。
“所以,兩世你才得來我這一個男人,造化大啊。”搖頭嘆息,好似真的是孟漣城修了幾輩子,才修來這福分能與他成爲夫妻。
他如此自戀,孟漣城已經無話可說了,“行行行,是我修了幾輩子纔能有幸見到你秦公子,還能與你成爲夫妻,我當真謝天謝地謝你十八輩祖宗。”
笑,漆黑的眸子流光溢彩,這話他十分愛聽。
“所以,你可得把握好這得來不易的機會。”抓住她的手,然後往自己懷裡一拽,孟漣城整個人立即投入他懷中。
孟漣城嗤笑,對他的話不敢苟同。
摟着她,秦中元長嘆了口氣,“這世上居然還能有記得前世的人,我怎麼就不記得?”有一點不如人,他好似有些煩惱。
“你以爲記得是多好的事情麼?真是天真。”瞧着他的下頜,孟漣城輕叱。
“如若沒有什麼難忘的牽扯,記得也不嘗是一件好事。”秦中元另有看法。
孟漣城眸子閃閃,“若是你能記得,你就會知道,對於前一世,所有的都是難忘的。但是時日久了,卻又什麼都想不起來。某一時,會感覺很迷茫,不知自己是不是身處夢中,或者那上一世也是個夢,自己入夢太深,將夢當了真。”這纔是讓人迷糊的地方,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自己都不懂,更何況別人。
垂眸看她,秦中元似乎理解了她的想法,“我可以肯定的是,你現在不是在做夢。”
笑,孟漣城仰頭看他,“那就當做前一世都是夢吧。”
低頭,在她的眼睛上輕吻兩下,隨後道:“你前世在哪兒?大齊?還是別的國家?亦或是,幾百年前?”
“都不是。”搖頭,孟漣城覺得她說了秦中元也不會理解。
“那是哪兒?”刨根問底兒。
“另外一個世界。”那真的是另外一個世界。
“你能從另一個世界跑到這裡來,看來,你真的是爲我而來的。”摟緊她,秦中元輕笑,不免開心得意。
“切,這也能聯想到你身上,秦公子,我真的受不了你了。”實在無言,傷感的事情能讓他搞得哭笑不得。
“難道不是?”親吻她額頭,薄脣微涼,柔軟的觸感讓人不禁汗毛倒豎。
孟漣城閉上眼睛,任他由着額頭親吻下來,他身上的氣息籠罩住自己,讓她不禁的有些發暈。
輾轉游移到她的脣,咬住她的脣瓣,秦中元氣息微亂。
捧住他的臉,孟漣城仰頭承接他的吻。
脣齒糾纏,一時間,氣氛有些變化。
壓着她躺下,卻在馬上要躺下的時候,孟漣城忽然從他身下抽身而出,秦中元直接趴到了牀上。
“好了,不能繼續下去了,否則停不下來了。”這是別人家,孟漣城真的不想在這兒過第一次。
秦中元卻是趴在那兒不動了,只有急促的呼吸,能深切的展示出他由內而外深深地鬱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