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夜晚的寒風冰冷刺骨,打在身上像利刃割過般,使得曝露在外的肌膚絲絲生疼,饒是顧陌曦內力修爲上乘也在冷風吹來時忍不住身子打顫,卻還是脫下外衣爲藍夕披上,他一個男人怎麼着也得保護好弱女子,何況那弱女子還是他的心愛之人。
藍夕若是知道他此時心中所想一定會吐血無語,先不說什麼心愛之人,她哪裡是弱女子了,在她眼中顧陌曦纔是弱的那個吧,她身上的披風是狐狸皮毛製作,禦寒效果好得不得了,披風下的身子很暖和,倒是他已經冷的發抖還想爲她保暖,真不知道說什麼纔好,但,心頭拂過一絲暖意和感動,這男子真的極爲疼寵她。
脫下衣服還給他,藍夕稍顯強硬的說,“別想生病讓我照顧你。”
顧陌曦拿着重新回到手裡的衣服鳳眸黯淡了幾分,心中多了些被拒絕的鬱悶,卻在聽聞藍夕的話後喜上眉梢,非常聽話的穿上,心情愉悅和心上人同行,在周遭詭異蕭瑟的環境中硬生生感覺出了浪漫,這感覺着實有些怪異。
寮城入夜後更加死沉,長長的街道上只有藍夕和顧陌曦四人,頭頂的黑霧濃郁,遮蓋了尚有幾個星星的天空,藍夕明顯察覺到這黑霧比白日裡波濤洶涌,四周圍繞着令人發寒窒息的陰氣,可見那惡鬼的本事不小。
濃郁墨黑的貓眼在夜色中時不時閃現幽然綠光,藍夕不着痕跡查看着四周環境,見前方樹下的水井便加快腳步上前,探頭往下看去,水井裡的水很深,內壁長着和城牆壁上同樣的暗紅色苔蘚,那水黑霧繚繞煞是嚴重,她心中的疑問又肯定了不少。
“夕兒,有什麼不對嗎?”在顧陌曦眼中這水井沒什麼不同,井水相當清澈透明,但他也明白藍夕不會沒有原因就來看水井。
藍夕波瀾不驚的看他一眼,不答反問,“寮城這一片有沒有河和井水想通?”
“有,就在北城門外。”顧陌曦已經想到這次瘟疫也許就是通過水源散播,於是立刻回答了,好在他對寮城的水利還算了解,四人便往北城門外的河流而去。
到了地方,藍夕忍不住捂住鼻子,刺鼻的氣味衝擊着她的嗅覺,她身後的媚生和元元同樣捂住鼻子,眉頭緊皺顯然受不了這股味道,天啊,這裡到底有多少死人,怎麼那麼臭?!
顧陌曦看到她們捂鼻子一頭霧水,他特意用力嗅了嗅,只覺得空氣非常清新一點也不難聞,這究竟是,怎麼了?
藍夕這時候沒心思顧及顧陌曦,只覺得就算捂住了鼻子也沒用,那惡臭頑強鑽進鼻翼,紅潤的臉頰立刻蒼白了幾分,如此一來她就算沒親眼看見也知道河中堆屍成山,後面的媚生和元元已經忍不住跑到一邊嘔吐了,被嘔吐的聲音一刺激,她也有了要吐的衝動,拼命的吞嚥纔不讓自己吐出來,已經有些蒼白的臉色如今更是毫無血色。
顧陌曦急了,也不管事情如何彎腰打橫抱起藍夕往客棧方向飛去,媚生和元元強忍着痙攣的胃跟在後面,她們也想立刻離開這裡。
飛檐走壁的當下,顧陌曦一心記掛着懷中女子倒也沒在意打在身上的寒風,每看一次藍夕毫無血色的臉心中焦急更深幾分,輕功被使到了極致,腳下生風沒多久就看到福來客棧所在,足下輕點,抱着藍夕穩穩落在客棧門口,一腳踢開門大步踏了進去。
炎和幾個剛剛趕到的暗衛正在一樓大廳等着,大門忽然被踢開本能拔出長劍警惕,卻見顧陌曦抱着藍夕進來臉上紛紛露出錯愕,還沒說話就感覺面前微風拂過,顧陌曦已經掠過他們往樓上而去,焦急的吩咐從樓梯上飄過來,“炎,去問問掌櫃寮城的大夫。”
炎嘴角一抽,真想吼一句:爺,你抱着的是妖,大夫有用嗎?!正好此時媚生和元元雙雙走進客棧也聽到顧陌曦的話,對他深感無語,二人的臉色不太好只想回房休息,媚生不說話上了樓,元元卻讓炎不用去找了才上樓,好吧,炎最後還是去了。
二樓天字號房間,顧陌曦依然是踢進去的,急急忙忙走到牀榻前卻極小心放下藍夕,生怕重了會加重她的不適,坐在牀沿甚爲擔憂望着她,英氣的劍眉皺成了“川”字,“夕兒,怎麼樣,你哪裡不舒服?大夫馬上就來。”
扒着男子胸前的衣服,藍夕聽着他含着濃濃關懷的話從頭頂傳出,心間溢出一絲暖意,離開了北城外身子的不適漸漸緩和過來,只是臉色依然白的嚇人,深深呼出一口濁氣纔開口說道,“我沒事,不用找大夫。”而且大夫也看不了啊。
聞言顧陌曦還是有些不放心,看着她的目光灼熱似乎想確定真假,好一會見她只是臉色蒼白並無其它才鬆了一口氣,欲言又止,猶疑不定。
男子一臉有話要問卻不知如何開口的表情全被藍夕看在眼中,貓眼掠過笑意,伸手指了指桌上的茶壺,顧陌曦立刻去倒了杯過來。
一杯熱茶下肚,藍夕蒼白的臉終於有了起色,捧着杯子她主動說起今晚的事,“讓暗衛徹查寮城知府,北城外的河底堆屍如山,數目只怕能趕上聖陽一半人口。”
“你說什麼,那不是寮城近乎大半的數量?!”驚愕脫口而出,顧陌曦意識到這次瘟疫比想象中的要複雜許多,若不是夕兒他恐怕還要再等幾日纔會發現北城外的事,“好,明日,我們一起去會會那王知府。”
藍夕默然以對,事實上她真的沒有必要同去,但也想看看那知府究竟是什麼樣的人,望向窗外的目光一凜,注視着浮動的黑影離去,想必是今夜的行動驚動“它們”了吧。
一夜風平浪靜,王府暗衛做事的效率不錯,一夜時間就從聖陽搬來許多食物和水,幫着掌櫃做出了一桌早膳,清早顧陌曦攬着藍夕從房裡出來,眉宇間的喜悅不加掩蓋,二者相攜的身影落在暗衛眼裡說不出的登對,而在媚生和元元眼裡就是顧陌曦在吃小姐豆腐,對他橫眉怒目絲毫沒有好臉色。
其實他真的不介意,誰讓顧陌曦昨晚又一次和藍夕同牀共枕了呢,雖然溫香軟玉在懷的感覺不錯,也嚐到了看得到吃不到
的痛苦,但有句話叫痛並快樂着,因此這位爺打定主意以後天天如此,卻在不久後再一次領會了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的真理。
用過早膳後,顧陌曦便帶藍夕前往知府府衙,藍夕困得不行,腦袋擱在顧陌曦肩頭睡意未去,身子重心全放在他身上,走路也靠他提攜纔沒有搞錯方向,行走時好幾次差點絆倒,好在顧陌曦緊緊攬着她才倖免於難,看得炎冷汗連連,準王妃白天都這樣昏昏欲睡?
顧陌曦倒是非常樂意且喜歡被藍夕依賴着,但看着近前的知府府衙不免生出幾分不滿,嫌速度太快了,如果可以他真想回去再來過,可惜這次事情太嚴重,他也只能如此,鳳眸望着大門緊閉的府衙掠過深意,揮手示意炎上前敲門。
大門先是開了一條縫,炎出示了聖旨後立刻全部打開,知府帶着所有人匆匆忙忙趕來迎接,卻在看到藍夕時露出驚愕和一層深意,這才領頭跪倒,“下官王福然叩見景王爺,迎接來遲請王爺恕罪。”
顧陌曦粗粗掃了四周環境一番,府衙並不豪華,每一處佈置都極其符合知府所領俸祿,但不知爲何他有一種這是刻意佈置的感覺?或許是因爲昨夜藍夕說的吧。“起吧。”說完往正廳而去。
王知府看着近前的白靴子從身邊走過才站起身,一抹厲光從眸中浮現,擡頭時卻已然不見,他轉身步入正廳,訓練有素的丫鬟奉上熱茶兩杯後躬身退出,顧默然坐在主位,藍夕則坐在他腿上,臉頰貼着他的頸窩睡覺。
顧陌曦沒有去喝手邊的熱茶,既然藍夕讓他吩咐暗衛從聖陽取水和食物就說明寮城的水有問題,目光犀利望向對面的王知府,淡然開口,“說說吧,到底怎麼回事?”
王知府“撲通”一聲跪下,擡手擦了擦眼角的淚珠,悲痛說着事情的始末,從發現第一具屍體到今時今日,事無鉅細都詳細說出,等他說完已經過了大半時辰,跪在地上的雙腿又麻又疼,他卻不敢起身,因爲他發現顧陌曦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額頭慢慢沁出一層細密的冷汗。
顧陌曦怒意橫生,望向王知府的目光越發犀利如刀,牙根緊咬,放在膝蓋上的手握成拳頭,手背上青筋直跳可見有多用力,若不是他極力壓制恐怕此時王知府已經是一具屍體。
“好,很好,死了那麼多人才想到上報朝廷,王福然,你到底會不會做官,有沒有把百姓放在心上,啊?!”說完握成拳頭的右手重重敲在桌上,過大的震動連茶杯都跳了三跳,可見顧陌曦此時極爲震怒。
然而,當顧陌曦發覺藍夕蹙起眉頭有被吵到的跡象時,隱忍下震怒輕輕拍打着她背部,輕吟出聲,說不出的溫柔深情,“夕兒睡吧。”待她臉頰蹭了蹭再次睡去後脣角微微勾起,似乎成功哄她入睡是一件多麼了不起的事。
這一前一後天差地別的表現讓王知府愕然,炎顯然知道準王妃在王爺心中的重要性沒多大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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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