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被這樣一吼,也反應了過來,馬上答應了一聲,快速地出去追她們二人。
這時候佟掌櫃親手端着蓋着紅布的托盤走了過來,臉上還帶着些許汗。
“讓大少奶奶久等了,這就是我們鳳寶齋最新最好的步搖,您看您……”佟掌櫃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杜元香的臉色很差,而更令他心顫地是,此時她正怒火中燒地望着他,那眼神彷彿要活吞了他似的。
佟掌櫃額頭冒出了不少冷汗,暗道莫不是真的等了太急了?這麼想着就馬上解釋道:“大少奶奶請息怒,小的真的已經是很快了,您……”
還沒等佟掌櫃說完,杜元香就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話。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啊?”佟掌櫃感覺莫名其妙,杜元香這番話沒頭沒尾的,叫他如何回答?只好搓搓手,討好地笑着,道:“小的愚笨,還請大少奶奶您明示,不知小的應該是早知道什麼惹着大少奶奶您了?”
杜元香死死地盯着佟掌櫃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早就知道我夫君在外面有外室的事是嗎?”
杜元香想着,若是真如那兩個侍女所言,自己的夫君在外面有個外室,且對那外室如珠如寶,肯定要買了不少好東西去哄她開心,他哄女人的手段她這個做妻子的多多少少還是知道的。
而要說送給女人的東西,說來說去也就是金銀珠寶、玉器首飾之類的,而以卓倫那吹毛求疵的性格,這盛京城裡能入得了他眼的首飾也就鳳寶齋了。於是她就猜測這佟掌櫃肯定是早就知道了!
而見佟掌櫃明顯變得緊張的神情,就更加確定了,當下怒火就一發不可收拾!直接將他手上的托盤摔到地上,那上面放着的步搖也因此遭了秧。
而此時佟掌櫃也沒那閒心心疼這些了,若是惹怒了這個姑奶奶,那他們鳳寶齋可就要遭逢大難了!於是就馬上跪倒地上,顫聲道:“大少奶奶饒命啊,小的當真冤枉,小的就是一個生意人,怎麼會知道這些事?再說,大少爺又怎麼會把這種事告訴給小的啊!”
其實這次佟掌櫃着實是冤枉的,大錦對官員的名聲是頗爲看重的,你可以妻妾成羣,但是包養外室,這名聲就不好了,雖然在大戶人家裡,包養外室實在談不上什麼稀罕事,大家有時候知道也都心照不宣,裝作不知,畢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只要這種事不要鬧大,且那官員注意把握度,不會做出寵妾滅妻這樣的事情,上面的人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因此,卓倫對麗雅的事做得還是很嚴密的,他身邊的狐朋狗友都不清楚,只以爲他又多了一個紅顏知己,但也都不以爲然,畢竟卓倫的風流他們都見怪不怪,而卓倫也確實會到鳳寶齋買一些名貴的首飾,但是佟掌櫃哪會那麼沒眼色的問他是送誰的?反正多半就是府中的哪個嬌妾或者外面的哪個紅粉知己罷了,卓倫以前都是這麼做的,佟掌櫃着實沒將此事放在心上,當然也不會告訴眼前的這位大少奶奶,杜元香他得罪不起,卓倫他更是得罪不起,他又不嫌命長不是?
知道卓倫在外面有外室完全是巧合,也就是前幾日,他看到一個衣着不俗的女子,雖她半遮面紗,但也難掩其姿色,而最引起他注意的,就是她髮髻上戴着的花鈿,那是之前卓倫特命他訂做的,也就是說,這個花鈿是唯一的!而那女子一看就不是風塵中女子,他忍不住好奇,就偷偷跟着她的轎攆後面,遠遠地看着她進到一座大宅子裡,如此他才隱約猜到這女子怕是卓倫在外養得外室吶!但是這件事他也沒敢聲張出去,卻沒想到此次竟然被杜元香知道了,按照這位姑奶奶的火爆性子,把鳳寶齋砸了都有可能!若真是如此,那他的好日子是真的到頭了!
擡眼偷覷了一眼杜元香,見她餘怒未消,並且眼中明顯的不信任,就咬咬牙,偷偷地擰了自己的大腿一下,讓自己眼睛逼出幾滴眼淚,一個三四十歲的男人愣是一副好不委屈的樣子。
“大少奶奶您明察啊,小的和大少爺非親非故的,怎麼會將此事告訴小的呢?您都不知道的事,小的怎麼會知道?”
看着佟掌櫃這個樣子,不似作僞,杜元香有一絲動搖,但還是懷疑地問道:“若你不知道的話,剛剛我問你的時候,你爲何一副驚嚇的樣子,好像被拆穿似的!“
“小的着實冤枉啊,小的從未聽說大少爺有外室,所以剛剛聽您那麼一說,才一臉驚嚇啊,小的對天發誓,在此之前,當真不知道此事!”
見佟掌櫃如此信誓旦旦的樣子,杜元香纔算相信了他,想着只要那兩個逃走的侍女被抓了來,她想知道的很快就能知道,於是就嫌棄地看了看佟掌櫃,道:“行了行了,不知道就不知道,我又沒說什麼,瞧把你嚇得,真夠丟人的!”
“諾,謝大少奶奶!”這時候佟掌櫃纔不管丟人與否,把自己摘乾淨就好。
這時候剛剛追那兩個侍女的小廝也氣喘吁吁的跑了回來。
杜元香見他身後毫無一人,臉一拉,道:“人呢?讓你追兩個丫頭片子你都追不到?”
小廝一肚子委屈,這外面人潮擁擠,他之前追出來就有點晚了,能不把人追丟嘛?
但是這話自然不能和杜元香明說,只好求饒道:“小的無能,外面人太多,小的一時沒看清,就給跟丟了……”
“沒用的東西!”拿起桌上的茶盞就要向那小廝身上丟去,卻被綠蘿眼明手快地攔了下來。
綠蘿悄聲道:“大少奶奶,這是在外面,鬧出太大動靜若是被旁人看到,傳了出去就不好了,反正都知道少爺外面有個外室,那您之後多派人跟着他,總能找到那個女人的住處,終究她只是外室,上不得檯面的,到時候還不是任大少奶奶您搓圓捏扁嘛!”
杜元香聽着綠蘿這麼一說,也回覆了理智。是啊,這裡終究不適合將事情鬧大,傳了出去,說不定又要被卓夫人她們給教訓了。
這下杜元香也沒有再發火了,卻也不忘警告佟掌櫃他們不得將此事宣揚出去。佟掌櫃當下就承諾自己今日什麼都沒聽到。
杜元香想這佟掌櫃也沒這膽子得罪卓家,就不再多說,領着綠蘿回了卓府。
而此時,剛剛那兩個逃跑的侍女躲在一處隱蔽的巷子處,那個嬌俏的侍女偷偷探出半個頭望了過去,確定沒人追來,才放下心來,拍了拍胸口,道:“還好沒追來,那小廝還真是拼命,追了那麼久!”
“瞧你那樣子,你不是懂武功的麼,居然怕一個小廝?”說話的就是那個相貌清雅的女子,若仔細聽,會發現她的聲音與剛纔的也不太相同,剛纔在鳳寶齋聲音是清脆的,現在卻是清冷的。
嬌俏的侍女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道:“我一個人自然是不怕的,可是還帶着一個不會武功的你,怎麼能快?”
“哦?這麼說你是嫌棄本宮了?”擡手從臉上撕下一層薄薄的人皮面具,露出面具下傾城的容顏,此人不是比人,正是姌卿。
另一個侍女見她如此,也把自己臉上的人皮面具撕了下來,露出一張白淨柔嫩的娃娃臉,此人正是阿嫣。
阿嫣用手扇着風,道:“您就別開奴婢的玩笑了,奴婢哪敢嫌棄您啊?若是您有個什麼閃失,那位笑面虎還不整死我啊?”
想想還真後悔,當時聽周軒昶吩咐她要跟着姌卿喬裝出宮,心中委實還是開心了一陣子,難得能出宮,還是喬裝,怎麼想怎麼覺着興奮吶!至少比在宮裡有趣的多,天天泡茶、奉茶,對她來說,簡直是再無聊不過了。
可現在看來,這喬裝出宮不僅不有趣,還很累人啊,尤其是這大熱天的,還要跑那麼快!想想她還真是自找麻煩啊!
姌卿對她的酸言酸語絲毫沒有一絲不悅,只是微微一笑,道:“知道你此次辛苦了,回宮後,自然有賞。”
阿嫣一副敬謝不敏的樣子,擺手道:“免了免了,娘娘您少折騰奴婢,奴婢就謝天謝地了!”
“原來你不要這賞賜啊?”姌卿眨了眨眼:“本宮原來還想着,你和齊王也算是青梅竹馬,站在一起也般配,若是能喜結連理,倒也是一段佳話,不如就讓皇上賜婚罷了,如今看來,倒是本宮自作多情了?”
阿嫣臉一紅,跺了跺腳,道:“您……您和皇上還真是天生一對,都喜歡開我玩笑!總之,這件事不用娘娘操心!若是要強迫他,他才肯娶我,那這份姻緣我寧願不要!”說到最後,眼中滑過一抹憂傷。
“你又沒問過,怎知他怎麼想得?或許你覺得,你們二人都認識那麼久,你的心思他應該都知道了,可有時候很多事都是因爲這些想當然才錯過了,所以,萬事不可輕率的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