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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智大師擡眸平靜地望着水一夢。?“施主,人貴有自知之明。施主若是還原本來面貌,自然人人都會敬你爲長者。而今施主面貌全非,卻又要求別人尊你如常,豈不是欺人太甚。”
“別跟我扯大道理。我只問你一句,當年我怎麼就不自重了”水一夢不耐煩地打斷慧智大師,俯下身子逼近了慧智大師,直勾勾地盯着他。“告訴我,我哪裡讓你覺得不自重了”
慧智大師心頭一抽,面上卻依舊平靜如常。“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前塵往事不過是過往雲煙,施主何須介懷。”
當年的時,慧智大師一點都不想提,尤其不想當着小輩的面提。真要說起來,當年的水一夢何止是不自重,根本是不知檢點。想起當年的事,慧智大師不由得暗暗握緊了手的佛珠。
“回首往事是人之常情,你如此閃躲,我看是你沒膽子說吧”水一夢眉眼一挑,望着慧智大師的眼眸裡滿是譏誚。“還是說你害怕被小輩知道你我的舊事,會壞了你一本正經的得道高僧的光輝形象,嗯”
慧智大師和水一夢還有舊事走到地牢門口的沈夢璐一行恰巧聽到了這一句。朱鄞禎和沈夢璐飛快對視了一眼,不由地浮上了一抹興味的笑。沈夢璐料到今日有許多故事可以聽,不過卻是沒想到一進門就聽到這樣勁爆的故事。
默默尾隨沈夢璐等人來到地牢的閻清堂聽到這句話,臉色變了變。他也從未聽說過慧智大師和水一夢之間的恩怨。
慧智大師發覺了沈夢璐等人,臉色頓時有些僵硬起來。“施主,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還望施主莫要妄言。”
慎言水一夢聞言哈哈大笑起來,順着慧智大師閃爍的視線望去,看到出現在地牢的閻清堂等人,水一夢笑得更加撒歡了。
“是不是妄言待我說完了,再讓大家來評評理便只知道了。這麼多人,這多雙耳朵,總有人能分辨出真真假假的吧”水一夢笑得格外燦爛,那樣明媚的屬於朱靜鈺的笑容,讓朱鄞袹心酸不已,忍不住撇開了眼。
“水一夢,你不要胡來”聽到這話,慧智大師平靜無波的表情才終於有了一絲裂縫。他與水一夢之間的往事,是慧智大師一輩子都不遠提起的噩夢。
待到此時此刻,慧智大師這才明白過來,水一夢處心積慮將他們彙集到這裡,除了是衝着朱家人,更多的是衝着他來的。
“實話實說而已,怎麼就成了胡來了呢你身爲得道高僧,理應以身作則,坦然處之纔對嘛”水一夢嬌笑着伸手拍了拍慧智大師的臉。“一把年紀了,就不用害羞了。”
害羞那是恥辱好不好慧智大師面色鐵青,想要發作卻又勉強忍住。“水一夢,往事如夢,你又何苦執着。放下過往,才能迎來新生,你”
“我不是你那些虔誠的香客,你不用跟我嚇叨叨。”不待慧智大師說完,水一夢便不耐煩地打斷了他。放下二字說起來輕巧,做起來卻比登天還難。水一夢放不下,這輩子不曾放下過。
“尊主,到底是什麼樣的舊事”慧智大師和水一夢爭執不下,半天沒進入主題,一旁的水幻城有些按耐不住好奇,小聲問道。
“瞅瞅,大家都等不及了。”水一夢嗔怪一聲,沒有再理會慧智大師的阻攔,言笑晏晏地掃視了一圈在場的人。“大家都想知道,那我就不負衆望,講講我們之間的舊事了。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事,不過都是些風花雪月的片段而已。”
一聲風花雪月讓在場之人都驚愕地瞪大了眼眸,敢情慧智大師和這水一夢還有私情可這水一夢分明是與慧智大師的父親暗度陳倉,二人還共同孕育過一個孩子,這怎麼就扯到慧智大師頭上了難不成那孩子
衆人望向慧智大師的眼神裡都充滿了狐疑和不敢置信。
慧智大師面如土色,十分無奈地閉上了眼眸,默默唸起了阿彌陀佛。終究他的一世英名,一身清白要斷送在水一夢手,要葬身在這巫靈谷了。
爲了避免水一夢添油加醋誤導衆人,慧智大師主動說起了那段往事。“阿彌陀佛,老衲不該隱瞞。”
慧智大師與水一夢之間的往事,是慧智大師一生最大的污點,也是唯一的污點慧智大師先前對沈夢璐等人坦白他的父親閻直和水一夢的事時,其實是隱瞞了一些事情的,隱瞞了一些他和水一夢之間的事。
事實上,最先遇到水一夢的人,並不是慧智大師的父親閻直,而是慧智大師。在閻門一族,慧智大師是極其罕見的天才兒童,不到十歲的年紀便已經熟練掌握了完整的結界之術。
那一年,十五歲的慧智大師跟着父親來到巫靈谷勘察結界,偶遇了被困在了懸崖縫隙之的水一夢。十七歲的水一夢亭亭玉立,正是花樣的年紀。慧智大師將水一夢救出懸崖,爲她細心包紮傷口,柔聲安撫她失措的情緒。
那樣俊朗秀逸,溫潤體貼的少年,猶如一道撥開雲霧的陽光,照亮了水一夢的人生,瞬間便俘虜了水一夢的少女芳心。
水一夢從小生活在母親水玲瓏的暗黑情緒之下,猶如在黑夜迷茫摸索前行的盲人,那時光芒萬丈的慧智大師對水一夢來說簡直像是黑夜的螢火蟲,那樣迷人,那樣吸引着水一夢去靠近。
短暫的相處,在兩個情竇初開的少男少女心埋下了愛的種子,也會後來的恩怨糾葛埋下了仇恨的種子。
慧智大師是十分循規蹈矩的人,幾近嚴苛地遵循着閻門的門規。雖然對美麗無比的水一夢心存好感,可是礙於水一夢是御水族人的身份,又礙於門規限制,慧智大師便狠心拒絕了水一夢的求愛,在巡查結束之後,便硬下心腸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巫靈谷,甚至連一句道別的話都沒有對水一夢說。
水一夢是個熱情到令人招架不住的姑娘,後來爲了斷絕自己的念想,第二年閻直要再帶慧智大師一道去巫靈谷的時候,慧智大師便找了藉口推掉了。可誰能想到,水一夢竟然會跟閻直勾搭到了一起。
慧智大師說到這裡的時候,面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當年得知水一夢與自己的父親糾纏不清的時候,慧智大師的少年心都碎成了渣渣。即便時隔幾十年,再想起當年的心情,慧智大師心底還是不可遏制地疼痛起來。
“你難道真不明白我委身閻直的理由嗎”慧智大師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樣,讓水一夢氣憤不已。這算什麼擺出一副受害人的模樣給誰看到底他們之間,誰纔是受害者
水一夢用力咬着下脣,直到鮮血淋漓都沒鬆開。當年慧智大師不辭而別,傷心欲絕的水一夢大病一場,可還是給自己找藉口說,慧智大師或許是走得太匆忙,這纔來不及與自己道別。
癡心一片的水一夢苦等了一年,好不容易等到來年時光,滿懷期待的水一夢等來的卻是慧智大師的逃避。會與閻直相識,也是水一夢爲了打探慧智大師的消息而故意接近的閻直。
與耿直的慧智大師不同,他的父親閻直是一位和善仁愛的良善人,並不像慧智大師那樣刻意與御水族人保持距離。面對水一夢這樣的小姑娘,也總是笑米米的模樣,和善地與她交談。
只是水一夢那樣純粹的心事,被她的母親水玲瓏發現之後,卻變了一番模樣。水玲瓏一心想要找機會離開巫靈谷找大明皇室報仇,看到水一夢與閻直走得很近,摸清閻直善良好騙的底細之後,水玲瓏便大肆慫恿水一夢去閻直,並趁機套取打開結界的方式。
水一夢心繫慧智大師,一開始自然是不願意的,可是當水玲瓏對她說學會了結界之術,她便可以隨心所欲裡離開巫靈谷去她想去的任何地方,尋找任何她想要找的人時,水一夢的心便動搖了。
她從閻直那裡已經得知了慧智大師在繼承門主之位以前都不會再踏進巫靈谷的事,爲了早日見到慧智大師,水一夢便義無反顧了接受了水玲瓏的指使,與閻直展開了不倫之戀。
水一夢的美貌足以讓世間男子傾倒,再加上她熱情洋溢的主動進攻,閻直很快便淪陷了,並在水一夢的撒嬌誘哄之下,將結界之術傾囊相授了。
年少無知的水一夢,一開始以爲自己是爲愛勇敢,直到後來再次見到慧智大師的時候,她才知道,她那樣的行爲叫做傻得可憐。